東宮,盧庭旭看著書案後麵一言不發的太子。


    太子的麵色驟然變得陰沉,是因為他剛才帶來的消息。


    李長德托了他帶給太子消息:皇帝打的主意就是在比賽規則中設置各種障礙,不叫那啞巴參選。


    突然太子歎口氣。


    盧庭旭嚇了一跳,這比太子一直都一言不發還可怕。


    隻見太子站起身,道:“無妨,其實她並非京中貴女,根本沒有資格參加太子妃競選啊。”


    太子到如今方才悟出這道理。


    盧庭旭訕訕,那這一場忙碌為誰歡喜為誰甜蜜?


    “殿下,那可怎麽辦?”盧庭旭才不相信,太子會就此罷休。


    “真想迴到過去。”周梓卿突然慨歎。


    如果是過去,相哲還是他的好朋友,無論大事小事,他都可以找他有商有量,如今他們卻是情敵,他憂心忡忡的,正是他歡欣鼓舞的。


    想到此,太子就灰心喪氣。


    “我出去透透氣。”周梓卿說著扔下盧庭旭向殿外走去。


    禦花園的景致美不勝收,紅的是花,綠的是樹,碧澄澄的是湖水。


    “太子哥哥!”喊話的是廣平王周梓澈。


    “扉昀?”看著飛撲而來的王弟,周梓卿停住腳步。


    周梓澈一到周梓卿麵前就撲通跪下了:“哥哥救命啊!”


    周梓澈眼中含淚,白皙清秀的麵龐上因為淌著兩行眼淚而變得楚楚可憐。


    “扉昀,出了什麽事?”


    畢竟是自己的胞弟,過去懿貴妃針對他,陷害他,但廣平王對他是尊重的。


    如果不是懿貴妃,他們兄弟尚能做到兄友弟恭。


    周梓卿扶起廣平王,關切問道。


    自從懿貴妃出事後,他就沒有去關注廣平王,不知道他出於何事來求助自己。


    “皇兄,你救救我母妃吧,她病得很重,快要死了,可是我求了太醫局的太醫,怎麽求他們都不肯前去為我母妃看治。秦公公去求還被太醫局的宮人打了出來。”


    那些太醫不是不肯去,而是不敢去。


    懿貴妃失寵被打入冷宮,沒有皇帝的旨意,誰敢去蹚這趟渾水?


    莫說懿貴妃,就是廣平王,因為是懿貴妃所出,在這宮裏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過去是香餑餑,現在是餿臭的饅頭。


    看著眼前周梓澈的乞求,周梓卿沒有拒絕,而是道:“帶我去看看。”


    周梓卿並非爛好人,可是周梓澈在他眼中還是善良的,更何況是出於一個孝子的立場。


    子欲養而親不待,周梓卿懷揣這樣的遺憾,對周梓澈就心軟了。


    到了冷宮,蕭索淒慘的景象撲入眼簾。


    咳嗽聲從破舊的屋子裏傳出來,斷斷續續,卻異常沉重,每咳嗽一聲都能想象出咳嗽的人病得沉重,十分辛苦。


    廣平王聽著那咳嗽聲就往屋內衝去,一邊疾走,一邊焦灼地喊道:“母妃,兒子來看您了。”


    廣平王帶來的不是太醫,而是太子殿下,這讓懿貴妃身邊的大公公秦大士感到驚訝,旋即又很擔心,他警惕地看著太子殿下,雖然跪下給太子請安,內心卻是提著膽的。


    “什麽風把太子殿下給招來了?”


    主子落魄,不忘主子過往的寵愛之恩依然不離不棄照顧左右。


    周梓卿衝著這一點,就沒有給秦大士臉色看。


    他道:“是扉昀請我過來的。”


    周梓卿說著向病榻上的人看過去。


    一段時間不見,病榻上的人形容憔悴,猶如枯槁,讓人無法將她與昔日那個容光煥發,豔麗四射的懿貴妃聯係在一起。更不可能想到二人就是同一個人。


    看見太子,懿貴妃咳嗽更加嚴重,咳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懿貴妃的目光中有怕又有恨,她一邊咳嗽一邊說道:“我已經這樣了,你還想怎麽樣,還不肯放過我嗎?”


    周梓卿眉頭微微一皺。


    廣平王急忙道:“皇兄,你不要生氣,我母妃她是病糊塗了。”


    說著又去勸懿貴妃:“母妃,你誤會了,皇兄是我請過來的,他是來幫我們的。”


    “幫我們……”懿貴妃想要冷笑,可是剛浮上嘴角的冷笑,就被劇烈的咳嗽,打的七零八碎。


    廣平王一邊拍懿貴妃的背,一邊對太子說道:“皇兄,你看我母妃真的病得很重,如果再不看太醫,她就會死的,皇兄,你幫幫我吧,救救我母妃吧。”


    廣平王的眼淚開始不爭氣地落下來。


    周梓卿從腰上解下自己的令牌,給了一旁秦大士,道:“拿著這個去太醫局請太醫吧。”


    秦大士一時沒有迴神。


    廣平王已經快速起身接了太子手令,忙不迭喜極而泣:“謝謝皇兄,謝謝皇兄。”


    離開冷宮,周梓卿出宮去。


    原本打算在禦花園走走,散散心,不料想卻遇到了懿貴妃的雜事。


    還是出宮去走走吧。


    從前出宮有楚相哲把盞言歡,如今卻隻有自己孤身寡人。


    周梓卿心頭悵惘。


    一人飲酒醉,所以不去酒樓,去茶樓坐坐就好。


    盛大的陽光灑下來,灑在茶樓前茂密繁盛的綠蔭樹冠之上。


    青色的旗子隨風搖擺。


    茶樓有別於酒樓的風情屹立於京師的大街上。


    周梓卿坐在臨街二樓靠窗雅座上,茶博士進來,周梓卿點了上好的碧螺春並一些特色果點。


    茶博士出去,一會兒一個麵容白淨清秀的小廝就端著茶盤進來了。


    放下茶和果點並不退出去,而是默默立在牆角,如果不抬頭絲毫都不會發現雅間裏還有一個人。


    周梓卿都要將一碗茶喝光了,才發覺雅間裏還有這麽一個人。


    “到門外去伺候就行了。”周梓卿並不看那人。


    那人卻杵著沒動。


    “你聽不見我說話嗎?”周梓卿終於對那人投過不滿的目光。


    那人脫下頭上的帽子一頭青絲如瀑布瀉下。


    竟是個女郎。


    “太子殿下!”


    那女人對著周梓卿跪了下來。


    周梓卿也立馬認出了她:黛安公主。


    周梓卿不說話了,也不理會黛安,而是默默繼續喝茶吃果點,直到吃幹抹淨,也不叫地上的人起來。


    吃飽喝足,拍拍手,起身越過地上的人向外走去。


    “殿下,你準備就這樣走了嗎?”黛安從地上爬起來質問道。


    “不然呢?”周梓卿頭也不迴,“說得好像我走了,你就不會追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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