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爺想到了那封來自京城定安侯府的書信。


    書信中與他探討的是官途前程尹家的未來,說的都是尹老爺自己不敢去想也從未想過的話題。


    朝廷無官莫做官,對於像他這樣出身的人來說能夠做到七品縣官尹老爺自己已經非常滿足了。


    誰不想當大官呢?可是當大官需要提攜,需要朝裏有人,需要鋪路,需要有人拉他一把。


    這些對尹老爺來說都沒有。


    所以這些年他在榴花城一直都安守本分,不做他想。


    可以吃上皇糧,對他的身份有所加持,進入官員的行列,這些已經足夠。


    調到郴州,對尹老爺來說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尹老爺不是一個貪心的人,所以他沒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也沒有更大的野心。他覺得在自己的地頭,自己身為郴州人,能夠迴郴州縣衙當縣官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所以尹老爺一直是感激的,滿足的。


    他對於自己郴州縣令這個身份是很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是很盡職盡責的。


    然而京城來的這封書信打亂了尹老爺一直以來平靜如池水的心湖。


    自己這輩子在官途上還可以更進一步嗎?


    書信中提及,要他為他的子女們奮鬥,為了他的子女要他再去掙一份更為遠大的前程,好讓他的子女的婚姻等諸事都有所保障。


    書信當中,擺事實,講道理。句句在理,講得義憤填膺,令他激昂不已。


    如果不是這封信,尹老爺自己大概也不知道自己還是個血性男兒。


    子女們看花燈去了,尹老爺在書房提筆給京城迴信。


    願與君攜手共謀未來。


    但未來不但是他的未來,還是子女們的未來,更是的在京城他的大女兒的未來。


    想到大女兒,尹老爺的良心到底有些痛。


    對於這個大女兒尹老爺是愧疚的,不安的,心裏有著歉意的。


    身為父親,自己到底是虧欠這個女兒的。所以在良心沒有完全泯滅的時候,尹老爺也是想著彌補這個女兒的。


    隻有生,沒有養,他對他的大女兒有多少功勞恩情可言?並沒有。


    然而,他的大女兒迴饋了他什麽呢?是名聲,是在郴州的威望,是一份好的官職。


    在如今的郴州,誰提起尹家的大娘子不對尹老爺豎起個大拇指誇她一句教養有方呢?


    尹老爺正奮筆疾書著,門外老夫人走了進來,道:“申啊,怎麽不出去看花燈,與民同樂呢?”


    老夫人以為尹老爺又在忙著公務。


    “要勞逸結合。”老夫人道。


    “不要因為公事耽誤了終身大事,你如今還是孑然一身,娘一把年紀了,萬一將來哪一天雙眼一閉,撒手人寰,娘不放心你啊。”


    “娘,兒子已經老大不小,兒女皆有了,續不續弦都不重要。”尹老爺從書案上抬起頭來說道。


    眼下,對他來說更為重要的事是兒女們未來的婚事。


    沒有了夫人的尹老爺突然更有擔當了起來。


    ……


    ……


    舒吭迴到懷化大將軍府上,懷化大將軍就提了一盞花燈給她,是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殿下來過。”懷化大將軍道。


    舒吭看著那盞兔子燈,再看看手中楚長秦送的花燈,心緒突然有些茫然起來。


    這兩個人,對她不可謂不真心也。


    然而她對他們……


    或許這輩子她都沒有辦法輕鬆的與任何一個男子談情說愛,除非有一天大舒朝複國了。


    即便是到了大舒朝複國的那一天,他與楚長秦或者周梓卿也再不可能。


    無論那時或現在,她和他們都是仇人。


    “將兩盞花燈都扔了。”舒吭在沙盤上寫字。


    婦人看了皺眉:“這麽可愛。花燈丟了可惜。”


    如果是往常舒吭會說送給婦人的兒子玩,可是此刻她卻堅決地表示:丟掉!


    婦人帶著惋惜的心情捧著兩盞花燈下去了。


    婦人走後,舒吭將丫鬟們皆都摒退,她想起了十七娘的請托,於是給顏青睞修書。


    改天見到楚長秦,她就把這封書信交給他,請他飛鴿傳書把顏青睞早一點接過來。


    這一夜,周梓卿睡不著。


    因為去懷化大將軍府上沒有遇見舒吭,撲了個空,他不開心。


    心裏想著她可能去哪裏,會不會與別人去逛花市了。與她一起逛花市的那個人是誰呢?這些問題困擾著周梓卿。


    睡不著,剛好皇帝派了李長德來把他叫過去。


    “今天是元宵佳節,朕與文武百官一起在宮牆上賞花燈,怎麽不見太子你?”皇帝開門見山問道。


    “兒臣出宮去了。”


    皇帝如此直截了當的問,想必是已經知道了什麽,所以周梓卿也不隱瞞。


    太子誠實,皇帝不好言語上再怪罪什麽,於是說道:“能否與父皇說說,你出宮幹什麽去了?”


    撇下親生父親,跑出宮,一定是有更為重要的人要見。


    “父皇與文武百官在宮牆上賞花燈,兒臣出宮與全京城的百姓一起賞花燈,都是與民同樂,隻是地方不一樣而已。”


    太子爺的這個理由皇帝顯然不能接受。


    他道:“扉燦,你可知道已經有人在朕麵前說了一些什麽,你是要對朕坦誠相告,還是要朕去相信別人?”


    周梓卿蹙眉,果然有人搬弄是非。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背後嚼舌根。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懿貴妃沒有徹底廢了呀。


    想到這裏,太子心下感到有些不舒服。


    “父皇願意相信兒臣嗎?”


    “朕要聽實話。”


    太子是不可能不打自招的。


    皇帝道:“有人在朕跟前參了太子一本。說你結黨營私!”


    周梓卿厲聲道:“兒臣絕沒有!”


    “那你經常出入懷化大將軍府,意欲何為?”皇帝也厲聲說道。


    周梓卿心下一沉,對手還真是盯他很緊呢。


    此時此刻太子應該如何跟皇帝解釋呢?


    相比結黨營私罪名,周梓卿權衡一下還是說出實情得好。


    太子往地上一跪,拱手說道:“父皇,請父皇下旨賜婚!”


    “難道你看上了懷化大將軍府上的千金?”


    “不是懷化大將軍的千金,而是他的外孫女兒尹阿鶯!”


    周梓卿說出這話頓時感覺內心舒了一口氣,神清氣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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