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為了外祖父,舒吭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周兆倫那張麵孔,可是自己得以重生,是因為占據了阿鶯的身體,所以不能不替阿鶯盡孝道。


    楚長秦為了避開平彩霓,才不願到懷化郎將府來。


    舒吭自然不知道這個原因。


    於何處見麵,對她而言,本不有相關影響,隻要肯見麵就行。


    然而楚長秦約舒吭出府見麵,這對舒吭而言還是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因為懷化郎將夫妻倆覺得舒吭是閨中女子家,貿然出府於禮不合。


    “出府?”聽了素雪提出的請求,詹氏看了看舒吭道,“這得你舅父的同意。”


    詹氏說著看向一旁的懷化郎將。


    懷化郎將怎麽會輕易答應呢?


    “出府做什麽?”懷化郎將想了想問道。


    舒吭提前都和素雪串好了口供。


    素雪答:“逛街。京師繁華,娘子從未到過,所以想出去看看。”


    少女好奇,這個理由乃是情理之中,懷化郎將有些不好拒絕。


    他道:“隻是你一個女子家……”


    “有靳護衛和焦生。”素雪笑著道。


    懷化郎將還是有些不放心。


    素雪又道:“娘子說過,如果舅老爺實在不放心,不如就讓舅老爺陪娘子上街逛逛吧。”


    素雪說完,舒吭向著懷化郎將屈膝行了個禮。


    懷化郎將擺擺手站起了身道:“好吧好吧,你既到舅父家做客,舅父理當盡地主之誼。”


    於是懷化郎將攜著舒吭出門了。


    一行人前腳走,平彩霓後腳就跟了出去。


    金戈看著打扮成公子戈的平彩霓道:“娘子,你為什麽要跟蹤老爺他們?”


    “我就是要看看我爹他是如何偏心的,以前在外打戰沒有好好陪過我,解甲歸京後也從來沒正經帶我出去玩過,說什麽女兒家要矜持足不出戶,那為什麽啞巴就可以上街?”


    金戈點點頭:“娘子吃醋了。”


    “別叫我娘子叫我公子!”


    平彩霓說話間望著熙熙攘攘的京城大街,:“咦,我爹呢?”


    話音甫落,耳朵就被人揪起。


    “打扮成這副鬼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還鬼鬼祟祟幹什麽?”


    不知何時,懷化郎將出現在平彩霓身後。


    “老爺……”金戈早已嚇得退到一邊。


    “爹,你放手你放手,疼死我啦!”平彩霓一邊去掰懷化郎將的手護住自己的耳朵,一邊高聲叫嚷著。


    懷化郎將正在氣頭上哪裏肯鬆手?隻差沒動手打平彩霓了,嘴裏罵道:“你如此放浪形骸成何體統?一個女兒家如此不顧形象,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難道你打算這輩子都找不到婆家,在娘家做老姑娘不成?”


    “爹,你扯壞我的耳朵,我才嫁不到婆家呢!你快鬆手!”


    平彩霓拚命掙紮,對懷化郎將拳打腳踢。


    “你還強上了!”懷化郎將火氣大,一時壓不下去,拎起平彩霓如拎起一隻小貓般轉身就走。


    “爹,你輕點,痛死我了,痛死我啦!”平彩霓一路哀嚎。


    “娘子,老爺……”金戈急忙追去。


    馬車上,素雪放下了窗簾,對舒吭笑道:“幸好平娘子,不然還正愁如何支走舅老爺呢!”


    “支走了舅老爺和平娘子,接下來該支走素雪你了。”一旁靳石丹開玩笑。


    素雪嘴角一撇道:“我和娘子形影不離,要支走,也是該支走師父你。”


    “隻是出了平府,焦生焦嬌可以不跟,素雪你也可以不跟,但是最不能離開的就是我,因為娘子要去見的人可是我家公子。”靳石丹驕傲道。


    “你家公子你家公子,都什麽時候了還你家公子,今天啊見到了你家公子你就跟著你家公子迴去好了,不要再跟隨我家娘子了。”素雪撅起了嘴。


    靳石丹知道自己說漏了嘴,羞赧道:“娘子大人大量是不會與我計較的,娘子你說是不是?”


    舒吭抿唇一笑。


    馬車停在了定安侯府偏門前。


    靳石丹道:“娘子,公子說無論約在外麵何處,對娘子而言都是怠慢,所以不如在家。”


    舒吭微微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靳石丹又道:“公子已在外麵等候。”


    舒吭深吸一口氣,扶住素雪的手站起了身。


    定安侯府平日裏供府內人員出行的偏門此刻正大開著,楚長秦就站在門前。


    深紫色水綢撒金五彩鳳凰紋長衣,長生鶴立玉樹臨風,烏鬢若裁,劍眉星目,英姿不凡。


    舒吭停住了腳步。


    她無法再往前邁上一步。


    又見這張麵孔,前塵往事一股腦如風如霧如霾,撲麵而來。


    那些血那些痛……


    像冰雹砸向她,令她也血肉模糊,麵目全非。


    “娘子你怎麽了?又不舒服了嗎?”素雪關切問道。


    舒吭慘白著臉,仿佛風吹即倒。


    然而一雙溫熱的大手從素雪手中接過了她的手,男性的聲音響亮又柔和,道:“還記得尹娘子有個癖好,喜歡收集葉子,定安侯府的花園裏種滿了名貴樹種,還請尹娘子入府參觀,挑一挑有沒有心儀的,看得入眼的,擇些迴去把玩。”


    是的他曾經的確這麽說過,在她用葉子當暗器要傷害他的時候。


    沒想到一語成讖,還真的有一天會到他府中做客。


    可是麵對眼前這張臉,舒吭如何提得起興致?但是她告誡自己這一次她是為了她的外祖父而來。


    舒吭隨楚長秦走入了侯爺府。


    素雪跟進了門內,就被靳石丹拉住,他道:“徒弟,徒弟,我在這府裏住了一二十年,我帶你去這府裏好玩的地方看看。”


    “可是娘子她……”


    “公子會把她照顧的很好的。”


    說著靳石丹不由分說將素雪拉走了。


    一園綠樹蔥籠。


    心形的,巴掌形的,橢圓形的葉子不一而足。


    楚長秦拉著舒吭一直走到林中。


    舒吭掙脫了他的手。


    楚長秦隻覺手中一空,迴頭舒吭正站在一棵飄零棠下,粉衣嬌嫩,麵容卻冰冷,令她看起來比她的年紀滄桑不知多少倍。


    楚長秦眉宇微凝,心情也跟著眼前女子的神色沉重下來。


    他摘下一片風櫻巴掌大的葉子伸到舒吭麵前道:“這葉子與你做暗器如何?”


    “太大。”舒吭在他手上如實寫道。


    “使不動?還是怕太大傷壞了我?”楚長秦哈哈大笑,“沒想到幾日不見,尹娘子也開始心疼我了?”


    舒吭的臉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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