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周梓卿脫口而出,然而已經來不及,舒吭的手已經掀開了馬車窗簾。


    馬車上七個被繩索困住了雙手,嘴巴上塞住布條發不出聲音的人。


    七個人看見舒吭都喜出望外,奈何嘴裏塞住布條,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說不出話來。


    七個人都在向舒吭露出求救的表情。


    馬車窗簾很快被合了起來。


    周梓卿的手擋在了馬車窗口。


    “一些髒東西,不該汙了娘子的眼睛!”周梓卿道。


    舒吭不置可否,轉身就走。


    焦生正給焦嬌熬藥,廊下台階上爐火溫溫,藥罐子藥香騰騰。


    焦嬌旅途一路貪嘴,故而鬧了肚子,上吐下泄隻好在驛站停頓休整。


    舒吭猛不丁走了過來,焦生聽到腳步聲,停住手中煽火的團扇,露出兩排白牙,笑道:“阿鶯,你來了?藥還沒好呢?是不是焦嬌在催了?別理她!”


    焦生說得輕巧。


    舒吭拿過他手團扇輕輕煽風,另一手在焦生手上寫道:“這裏我來。”


    “不用,阿鶯,怎麽可以讓你來?你去休息……”


    焦生猛地愣住,舒吭已經繼續寫道:“有個更緊要的任務派給你。”


    焦生唇角一彎興奮道:“好!”


    ……………………………………


    驛站,熱騰騰的飯菜端了上來。


    周梓卿卻沒有動筷。


    見他左右張看,盧庭旭道:“公子是不是要邀那尹娘子一同用膳?”


    一旁的靳石丹立馬起身道:“我去請我家娘子。”


    看著靳石丹屁顛屁顛的背影,盧庭旭奇怪地問周梓卿:“公子你說,楚公子為何要把阿丹給這位尹娘子?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呢?”


    周梓卿雙手一攤:“你問我,我問誰?有這麽多好奇心,還不如省點力氣好好練習你的功夫,你看你今天差點都被靳石丹打趴下了吧?真夠丟臉的!”


    “人家那是讓著阿丹。”盧庭旭不服。


    周梓卿懶得理會他,因為靳石丹已經領了舒吭過來。


    周梓卿瞅著盧庭旭怎麽瞅怎麽礙眼。


    他支開他道:“去,給外頭那七人送飯去。”


    “公子……”盧庭旭還要囉嗦,周梓卿道:“難道你不去送飯還要本公子去送不成?”


    盧庭旭訕訕,隻好起身。


    焦生正和驛站夥計端了飯菜過來。


    “公子爺,你們要的飯菜。”焦生熱情洋溢說道。


    “跟我走!”


    盧庭旭沒好氣甩下一句話就在前頭帶路出了驛站。


    靳石丹已經領了舒吭走過來。


    周梓卿幫忙站起身,向舒吭拱手作揖:“沒想到娘子能夠賞光……”


    舒吭已經大方地坐在了位子上,靳石丹解釋道:“公子,我家娘子說了,你曾救過她,所以這頓飯她請。”


    誰請不是關鍵,目的是一起用上,不是嗎?


    不是一家人,不坐一張桌。


    周梓卿看著端坐桌邊的舒吭,心裏無數小九九飛過,唇邊也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靳石丹怪異看著周梓卿:太子爺怎麽一直在傻笑呢?想必此行離京公務辦得很順利吧?


    待周梓卿坐定,靳石丹已從驛站裏取了酒菜,為舒吭和周梓卿二人都斟了酒。


    “周公子,我家娘子說,她想敬您三杯酒,聊表謝意。”


    看著舒吭已經舉起了酒杯,周梓卿受寵若驚。


    “尹娘子能飲酒否?”問話間,周梓卿也端起了酒杯。


    “這個就不勞公子你擔心了,”靳石丹一旁神助攻,他家娘子可是無所不能,區區幾杯酒算什麽?“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什麽知己……”


    “酒逢知己千杯少!”周梓卿道。


    靳石丹一拍腦袋,“還是公子厲害,就是這句話。”


    舒吭向著周梓卿致意,二人幹脆碰了杯,一仰脖,一杯酒下肚。


    靳石丹看得高興:“公子,這下你除了我家公子,可又多了個知己了。”


    周梓卿伸出食指搖了搖,“靳石丹,別再提你家公子,你家公子已經不是你家公子了,你和相哲已經沒有關係了,尹娘子才是你的主子。”


    靳石丹恭敬迴道:“周公子說的是。我待我家娘子勢必會像待我家公子那般忠心。”


    “我就看中你的忠心,奈何當初我向相哲要你,相哲卻不肯,不過相哲將你與了尹娘子,我也是從心底裏高興出來的,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緣分。”


    周梓卿看著舒吭的目光亮晶晶的。


    “阿丹,你家娘子和你家公子是如何認識的?”周梓卿問靳石丹,眼睛卻是一瞬不瞬盯著舒吭。


    舒吭正襟端坐,無論周梓卿說什麽問什麽她都並不為所動。


    這邊廂靳石丹開始向周梓卿講述醫女與楚家的因緣際會,那邊廂,焦生已經和驛站夥計一起將飯菜端上了馬車。


    盧庭旭站在馬車外邊嗬斥:“快點吃!我家公子善心才會不想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餓肚子。”


    馬車上七人人人臉上現出憤憤神色,為盧庭旭那句“豬狗不如”,可是七人嘴裏都塞了布條,迴罵不得。


    焦生的目光與大哥陳晞交匯了一下,陳晞愣住。


    焦生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旋即向外頭喊道:“他們的手都捆著如何用餐?”


    “你喂他們!”


    盧庭旭的話一出,驛站夥計馬上不樂意了。


    “這麽多人我們就四雙手如何喂?“


    焦生急忙安撫那夥計:“大哥,你且去吧,這裏交給我。”


    夥計如聞大赦將飯菜往馬車地上一放,自己就溜下了馬車。


    盧庭旭見夥計下來,不滿道:“不是讓你喂他們嗎?”


    “你給小費嗎?“那夥計好大的火氣,“就算你給,老子也不喂!”


    盧庭旭正要去摸錢袋,那夥計已經跑遠了。


    盧庭旭正要發火,焦生從馬車車簾處伸出腦袋,笑道:“這位大哥你別惱,你把小費與我,我來伺候車上幾位爺吃飯。”


    盧庭旭隱忍著遞過一塊碎銀子,囑咐道:“一個個喂,別讓他們亂叫喚。”


    “是,大哥。”焦生接了銀子探身迴馬車內。


    尹娘子身邊的焦生小哥,攬月台七兄弟是認識的。


    焦生快速取下七人嘴上布條,然後食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示意他們噤聲。


    陳晞將馬車窗簾微微掀開一道縫,見盧庭旭正背手看著遠處,百無聊賴模樣。


    他將視線收迴,壓低聲音問焦生道:“娘子讓小哥來的嗎?”


    焦生點頭小聲道:“娘子讓我來救幾位大哥,幾位大哥稍安勿躁。”


    焦生說著掏出一把匕首遞給陳曦,又附耳交代了陳晞幾句。


    陳晞頻頻點頭,末了向焦生拱手。


    焦生擺手,繼而開始喂眾人吃飯。


    等焦生下了馬車,張小七問陳晞道:“那尹娘子當真會救我們?”


    陳晞臉上現出凝重而感激的神色,沉沉道:“或許這輩子她注定就是我們兄弟七人的福星吧。”


    每落難之時就有那尹娘子的身影,這樣的緣分不由讓人敬畏。


    此刻大哥陳晞眼前浮現那尹娘子的麵貌,心中肅然起敬。


    見焦生端了碗盤走下馬車,盧庭旭道:“你動作倒是麻利得很!”


    焦生揚了揚手中的碎銀子,“拿人錢財辦差,應該的。”


    盧庭旭沒有理會焦生,而是徑自走向馬車,大手一伸,掀開了馬車車簾,但見車內七人依然如原來那樣被繩索捆著手腳,嘴巴上塞著布條,隻是看見盧庭旭每個人臉上都現出憤怒的神色。


    盧庭旭不以為意,冷笑道:“等迴京,將你們交給朝廷,有你們好受的!”


    七人的拳頭不由在身後攥緊。


    見焦生從驛站外走進來,端著碗盤若無其事向後院走去,舒吭放下了手中酒盞。


    靳石丹關切問道:“娘子飲夠了?”


    舒吭微微點了點頭。


    盧庭旭也出現在了門口。


    周梓卿也放下了酒盞,他臉上充滿了離愁別緒,道:“我大概要啟程了,不知道尹娘子此行是去往何處?”


    “娘子要去京城投靠她舅父家。”


    周梓卿神情一震:“太好了!我們同路,不如一起出發吧,路上也好有個伴。”


    舒吭卻搖了搖頭。


    靳石丹替舒吭解釋道:“我們一行當中還有病人,不能與公子同行了。”


    舒吭已經起身向著周梓卿深深一揖,繼而離開了大堂。


    看著舒吭的背影,周梓卿好不悵惘。


    盧庭旭走過來道:“公子,已經辦妥,我們該啟程了。”


    見周梓卿臉上有不舍神色,靳石丹道:“公子,等我們入了京,想必還有機會見麵的。”


    周梓卿想了想道:“你說她是去京城投靠她舅父一家,不知,她舅父住在何處?”


    靳石丹突然笑了起來,“懷化郎將平府。”


    周梓卿一怔,旋即也笑了起來。


    “那麽,阿丹,咱們後會有期!”周梓卿說著,步履輕鬆,出了驛站。


    懷化郎將平府,和相哲有些瓜葛呢。


    從今往後和他周梓卿也有瓜葛了。


    知道了去處那就好辦了。


    盧庭旭還想著和靳石丹話別,周梓卿一聲令下,他隻好撇下靳石丹追周梓卿去。


    而周梓卿此刻,儼然歸心似箭。


    他要早她一步迴京,然後等待她入京好盡地主之誼。


    京城是他的地盤,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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