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幹了一個暑假,我終於有掂量手中工資的資本。一千兩百塊錢,總夠我半學期的生活費。從知道父親病了那刻起,我就有了金錢的概念。再不是原來那個傻傻的小姑娘,不是那個買名牌鞋連眼睛都不眨的孩子了。突遭的變故,讓我懂得了人世多艱,也讓我重新參看我的生命。

    當我把錢拿迴家的時候,老媽是有些開心的,隻是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吧。拿出300塊錢給我說:“這個月生活費夠吧?”

    “夠了,很夠了。反正我也沒什麽東西買。”淡淡的很真實的說,我現在可以花很少的錢做比過去更多的事情,現在最主要的是少給家裏添麻煩。

    學校的生活很枯燥,但是點跟線的生活卻讓我開始覺得踏實。

    “高二的時候或許是最耐捱的時候,沒有了高一的新鮮感跟雄心壯誌,也還沒到高三拚命的關口,所以很多同學會懈怠,不過要知道,成功的人總是時刻做好準備。‘無為而無不為’就是這樣的道理。大家要想有所成就,就要學會在最枯燥的時候堅持住……”郝學越來越愛講了。

    我紮在書堆裏,不停的做著英語題,那是我最大的一塊骨頭。日複一日的學習,似乎仍舊沒有進步。我的感情被它徹底磨平了。

    “同學們,再過幾周就是運動會了,我們要保持高一的水準不下降昂!”

    高一的運動會因為是軍訓過後,就跟軍訓檢閱一起進行了,似乎當時方隊走的都不錯。我沒有參加軍訓,自然就沒有那種經曆。我腦中的運動會仍舊是初中的感覺,坐在旁邊,看他們跑過或者老遠的看某人跳躍……我所能想象到的關於運動會的畫麵,大概就隻剩陽光和完美的弧線了。

    “出去走走行嗎?我們以後恐怕沒辦法再在一起上課了。”念東站在旁邊,委屈的很。

    “哦。好的。”我懷疑是不是我被人拿走了心,聽到他可能會走的時候,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似乎他隻是個陌生人,我多麽希望心抽動下,起碼臉上會表現的驚奇,可現在,我像麵對一個陌生人,冷漠的很。

    學校很大,我很少在那些花花草草和小亭子那邊轉悠,知道的,那些地方不屬於我這樣的人。夕陽還有些殘存,絢爛的雲霞映透了整個西邊的地平線。

    “你真的從來都這樣冷漠嗎?你難道真的發現不了周圍的變化嗎?”

    我聽他說話,不由的生出些厭惡。這不是一個男人可以講的話,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會這麽小家子氣嗎?我扭頭看看走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頭發是短的,眉毛很濃,眼睛好小,胖……怎麽感覺一副油嘴滑舌的樣子。我低頭笑笑,說“誰跟你說我感覺不到,冷了我當然要加衣服,熱了我自然要換薄衣服啊。我又不是傻瓜!”

    “我是說,我對你……”

    “好了,我要迴去做作業了,英語試卷還沒完成呢。不早了,吃晚飯你也快迴去學習吧。”沒等他說完,我就走掉了。

    這個時候談這些肉麻的事情,我覺得從裏到外的惡心。整個人的狀態就是不搭調。

    晚自習的時候,他拖著行李箱,把教室的書都收走了。高二了嘛,大概很多人在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也許是選擇更適合自己的路或者途徑。那刻,我能想到的隻是他暑假打工的時候給我的那些幫助,收拾餐具時候的半生不熟。

    離開,隻是一種經曆。也許幾年後,十幾年後這個大屋子裏的人能被人記住的隻是那麽幾個。匆匆的人生,更多的隻是過客。

    運動會很順利的召開。全校的人聚集在一起,那陣勢稱不上人山人海,比肩接踵,也能配得上壯觀了。安排好了班裏的工作,我偷了個小懶,跑到跳遠場地去。設備自然比初中的時候好很多。那裏聚集了很多人,陽光很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看到一個個助跑,騰空……我沒有找到那種耀眼的感覺,沒有光芒。落寞,我把那種感覺稱為落寞。想起之前,很有些不甘心。人生總有些畫麵印在腦海裏,點連成線,線連成麵,然後有了色彩和舞動。

    整個兩天的運動會,我盡量讓自己忙起來,每一個項目都是一道風景,隻是,都是點而已。我記不住。頒獎的時候,我想到初中的運動會,小姑娘的我,還在為文之心的成就興奮異常,那種動心的感覺,丟了好久……

    “枚月

    我一直想對你說的話,你從沒給過我機會說,現在我走了,不說會覺得遺憾,可卻寫不出來。每個人都有這個時期,我掩蓋不住,壓抑不住,卻必須要麵對。

    我知道你覺得我很婆婆媽媽,可你從來都不曾認真的看過你身邊任何一個人,更別說試圖了解他們。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那裏我進不去,你也不想出來。有時候,我會忍不住盯著你看,空氣中,你給人的整個感覺都是那麽虛幻。你為什麽總是給人飄渺不定的印象?

    離開這裏,是父母的主意,他們覺得我可以換個環境自己試著長大。所以,我去了上海。很多話要講,那天,都試圖說了,可仍舊什麽都沒有。

    這本日記你想看的時候翻一下吧。裏麵不是小資情調啊,很多我摘抄的詩歌,很美也很勵誌。

    希望我們可以在將來的某一個節點上,再次遇見!如果可以……念東。”

    走後的一周,我收到這個小包裹,裏麵有一封信還有一個日記本。我的狀態不想被人窺探。如果有人在某一刻監視我,好聽點說欣賞我,被我發現的話,除了尷尬,我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這個人,居然讓我有了鄙視的情緒。把日記塞進桌洞。迴到abc上來,那個世界才是我的。

    那封信,沒有寫出的話,我給他續上吧:

    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認識你,做那個逍遙自在的自己;如果可以,我寧願在某一天的某一刻醒來,失去了所有記憶,一切從零開始……

    隻是,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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