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的夜空很美,皎潔的月亮還躲在柔和如絹的雲朵後麵,含羞帶怯得撒著光輝。

    梁成硯一個人曬著月光,背貼著牆壁,靜靜得站在長廊下等人。

    外院大門陸陸續續得走出了一個個晚自習結束或是剛參加完活動的學生,嘰嘰喳喳得討論著他陌生的話題。

    兩輛自行車鎖在梁成硯身前的葡萄藤下,拿車的小男生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正在跟班上的同學議論:“15級的秦夢闌長得真漂亮,而且人超棒,好想有這麽一個姐姐。”

    “是的呀,千裏挑一的大美女。對了,她有男朋友了嗎?”

    將書包放在車簍子裏,率先講話的小男生搖了搖頭:“沒有吧。有心思的沒膽子追,有膽子追的死得都很慘,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一直站在陰影裏的梁成硯往前走了兩步,臉還沒有從綠藤下露出來,兩個小男生就被地上斜長的影子嚇得閉上了嘴,趕緊騎車溜了。

    秦夢闌跟王珊珊她們告了別,拎著包一頭鑽進了長廊裏,東找西找,終於在車庫旁邊找到了他。

    粗喘了一口氣,秦夢闌走到他跟前,抱怨道:“我還以為你走了。”

    梁成硯在月光下掃了她一眼,接過她肩上的書包,走出了陰影:“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取車。”

    “哦。”秦夢闌聽話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走了一半的梁成硯又轉迴頭:“站在路燈底下,不要讓我看不到你。”

    “......”完了,都過了大半天了,大爺的火氣還沒消呢。

    兩個人沉默得坐在車上,車子一路沿著跑道疾馳,沒有一點兒停頓。

    路過fragrant咖啡屋的時候,秦夢闌終於找到了話題,緩解氣氛道:“我記得有一個大冬天的夜裏,你和夏經理在這邊喝了咖啡。”

    梁成硯掃了咖啡屋一眼,很快迴憶了過來:“我記得,那天晚上,你身上有別人的香水味。”

    “......”這樣聊下去會死人啊。

    秦夢闌咬了咬唇,很誠懇得向他道歉:“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也想告訴你我是誰,可是......”

    梁成硯憋著一口氣拐了彎,將車子卡在了路邊店鋪的台階上,悶著聲音劃重點:“名字真假這件事,我沒有什麽意見。有意見的是你一聲不吭就扔了我一個人在nyu,然後

    自己飛迴國。”

    狹小的空間裏,兩個人臉對著臉,秦夢闌還在狡辯:“我沒有一聲不吭,臨走之前我明明還啃了你一口。”

    ......剛狡辯完,秦夢闌就後悔了。

    梁成硯笑了笑,鬆下身上的安全帶:“對,我要跟你算的就是這筆帳。”

    轉過身來,伸出手臂,仗著空間狹小,梁成硯將副駕駛位上狡辯的姑娘圈進懷裏。他低頭看著她,眼神晶亮得仿佛夜空中閃爍的星辰。兩個人的臉靠得很近,梁成硯可以清清楚楚得看到她臉上的絨毛,聞得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梁成硯一把拉住了她要卸掉安全帶的手,警告道:“先讓我算完帳。”

    秦夢闌的臉上瞬間泛起了紅潮:“......”

    在幽暗的車燈下,兩個人的身子貼合在一起,未說完的話都淹沒在了滿是掠奪的吻裏麵。梁成硯一麵用盡力氣禁錮著她,一麵又用盡溫柔得含住了她的唇瓣,跟著又忍不住去環繞她的舌尖,探索她內裏的每一個角落,貪婪得不知終點。

    “咚”、“咚”、“咚”,響了三聲。

    一個保安大叔高舉著手電筒,對敲了敲車窗玻璃,警告裏麵的倆個人:“哎,不要在大馬路上車震啊,注意點影響。”

    秦夢闌紅著臉不敢說話,梁成硯倒是很鎮定得係上了自己的安全帶,將車子駛迴了跑道。

    車子在溫暖的路燈下馳行,還完債的秦夢闌有點懵。

    梁成硯一麵看著路況,一麵問她道:“有沒有看過那張素描?你打網球的那張?”

    “......看過。”秦夢闌拍了拍自己的臉,感覺有些羞赧,但誰要她先動的口......

    梁成硯認真道:“那你應該知道,如果我的眼睛沒出差錯,我今天也會坐在教室後麵聽你們班的課。”

    “......”秦夢闌已經不敢狡辯了。

    梁成硯十分欣賞她現在的態度,總結陳詞道:“所以,夢闌,陪我聊完這一生吧。”

    ~~~

    經過兩次眾目睽睽之下的“旁聽”,秦夢闌第二天就被敲上了梁成硯“終身聊友”的紅章。

    白天走到哪兒,哪兒都有黏在身上的視線,還有身後嘰嘰喳喳沒完沒了的討論聲。

    “我我我的天,梁成硯居然喜歡她!”

    “天哪,膚白貌美大長腿,這一款的很多的呀,為

    什麽偏偏挑了她。”

    “......我不接受!”

    秦夢闌聽了沒什麽反應,站在邊上的王珊珊反應比她大,轉了頭就朝路人噴口水:“人家談戀愛,為什麽要你接受?食堂師傅用西紅柿炒辣條的時候要你接受了嗎?宿管阿姨用板藍根泡麵的時候要你接受了嗎?你爸媽給你生個弟弟的時候要你接受了嗎?”

    有王珊珊這麽一個像魯班一樣可以隨時噴炮的存在,身後的嘰嘰喳喳聲也消減了不少。

    秦夢闌的心裏終歸不太踏實,第三天早上抽空打了個電話給梁成硯。

    “那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跑步跑到一半的梁成硯緩了一下,停在路邊上接起了電話:“什麽?”

    秦夢闌謹慎得用詞:“梁董事長,就是你爸爸,不同意那個我.....”

    梁成硯“哦”了一聲,明白她的意思:“我的事情輪不到他指手畫腳,你可以直接忽視他。”

    “但是我外叔公也不同意......”秦夢闌要將肚子裏的擔憂全部倒出來。

    “秦教授?”梁成硯有些遲疑了,遲疑了兩秒之後又反問她:“他的意見對你重要嗎?”

    “不重要。”秦夢闌一不小心說出了大實話。

    梁成硯也跟著笑:“那就行了。下午我有個會,結束了去找你。”

    “......好。”秦夢闌有些失落得掛了電話,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裝上了別人的方向盤。可是比起失落,心裏更多的是有人一起前行的歡欣和愉悅。

    ~~~

    早上陪著馬大的學生代表去了動物園看熊貓,下午秦夢闌就收拾了心情,帶著目的來到了spcmp的研究樓。

    因為spcmp的屬性發生了變化,秦夢闌就有些懶得來實驗樓裏刷杯子了。

    這個一看就是重金砸出來的研究樓裏,雪白的牆麵上掛滿了組員的生活照和榮譽證書,顯得比pcmp更有人情味了些。

    其實最有人情味的,是一樓男女分用的換衣間。秦夢闌在一人獨享的換衣間裏紮了辮子,換了白大褂,戴上最新的防護眼鏡,一身輕鬆得鑽進了科研室裏。

    大部分人都站在玻璃牆後,看見她進來之後問了聲好。

    隻有喬宇嬉皮笑臉,一臉不正經得打趣道:“哎呀,當紅緋聞女主角來了。”

    秦夢闌翻了他一

    個大白眼,走到角落裏,跟正在等實驗數據的陸希安打了個招唿:“領導,好久不見。”

    陸希安低頭看著儀器,沒有睬她。

    “......”說好了紳士風度的呢。

    秦夢闌厚著臉皮繼續問:“領導,說好了三個月的。這個月已經是第四個月了,埃克森開始收網了嗎?”

    數據轉眼就出來了,陸希安掏出口袋裏的筆,俯身照著參數記錄在表格上,對一旁秦夢闌的問話置若罔聞。

    “......”一定又在玩套路。

    果不其然,等到太陽都落山了,陸希安才摘下鼻梁上的防護眼鏡,擱下手中的文件資料,喊了秦夢闌去露天陽台。

    在這個可以瞭望到寧大大門的露天陽台上,陸希安看著秦夢闌的眼睛,沉聲問道:“濕地公園否掉的那份排汙計劃,是不是梁成硯幫了你?”

    秦夢闌揚了揚眉,覺得有些好笑:“算是吧。你當時讓我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不就是猜到了我跟他有關聯嗎?”

    陸希安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她,像是要看透這個女人到底是用什麽做的。說的話做的事,總是能一遍又一遍得在他腦海裏迴放。偏偏他又不能停止這種迴放,停止不了這種迴放的念頭。

    雙方都憋著氣,等待著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陸希安沒能憋得下去,伸手將剛出爐的並購計劃書送到了秦夢闌手上,麵無表情道:“如你所願,埃克森已經收網了。這次的賠償費換了長榮15%的股權,埃克森不會吃虧,長榮也不會就此倒閉。”

    秦夢闌瞪大了眼睛,看著陸希安這張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商人麵孔,不可思議道:“陸希安,這就是你所謂的合作?”

    陸希安的臉確實變得很快:“是,隻要你跟梁成硯劃清界限,我們的合作還可以繼續。”

    秦夢闌冷冷得迴了他一個笑和三個字:“神經病。”

    作者有話要說: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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