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書之後的幾天,元琅在累了一天之後,還躲著謝父謝母偷偷的翻書。幾個姐姐也看到元琅的行為,倒沒說什麽,也沒有誰會去跟謝父謝母說,隻當是元琅上次聽了謝樹寶的話,看著玩,圖個新鮮,畢竟家裏讀書最好的朝琅還不是考不上,別說元琅這個兩年沒讀書的了。


    朝琅倒是好幾次看著元琅欲言又止。


    脫離讀書的時光太久,又要幹那麽重的活,元琅每天讓自己靜下心來就費了很大的功夫。語文跟英語都還好,頭疼的是高數,看的費勁,幾天下來進展很慢。


    每天忙碌著,元琅差點就忘記還有紡織廠招工這迴事呢。


    好幾天過去了,村裏明麵上也啥動靜,明顯是知道的人都暗戳戳的瞞了下來。


    這天正好是休息日,鐵山每個月休息兩天,隔半個月就休息一天。


    一大早,正躲在屋後背誦詩詞的元琅聽到後門的圍牆處,傳來腳踏車咕隆的聲音,然後就是幾聲學得活靈活現的布穀鳥叫聲。


    元琅還在奇怪,正想出來看個究竟,緊接著她看到她三姐水琅穿著大姐的裙子改小的,還算亮麗的連衣裙,打扮一新,還罕見的描了眉。


    隻見水琅左右觀察了下,將後門的木栓子拉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元琅站在後院的大樹後麵,正好是視覺盲點,水琅從旁邊走過去都沒注意到她。


    從她的角度來看,正好可以將門口的畫麵盡收於眼。


    一個穿著白襯衣,軍綠色休閑褲的,劍眉長眼,五官立體,全身透著書卷味的男人橫跨在一輛嶄新的自行車上,正對著水琅笑得很好看。


    “我有兩張電影票,今天我們看電影。”男人的聲音如叮咚泉水,沁人心脾。


    “哇,清之,你怎麽弄到的?”水琅驚唿聲傳來。


    “你別管拉,就說要不要去吧。”


    “去去去,要去的,趕緊走。”


    “那你坐好了…”


    聲音漸漸的越來越小….


    元琅等到兩人離開才從樹後出來,出門一瞧,泥濘的小路上,遠遠的可以看到一個晃晃悠悠遠去的黑點。


    清之,顏清之?


    兩人之間還真有關係,談朋友?瞞得可真緊,朝夕相處的姐妹,要不是自己無意中看見,還不知道老四有交往對象了呢,這要是被謝父知道了,有個老大的前車之鑒,絕對會被監控起來,腿都要打折了。


    謝家絕對禁止自由戀愛。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元琅可不想將時間都浪費在繁瑣的雜務上,除了肚子餓的時候,偷偷進房間順了幾個紅薯填飽肚子,其他時間就窩在後院大樹下她新發現的秘密基地看書。


    揉了下酸澀的眼睛,站起身活動下快僵直的背,無可奈何的看著難倒自己的高數題。


    靈光一閃,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她真是學傻了,怎麽就沒想到呢。


    現成的資源放著浪費,竟然把朝琅忘了,她學習可是謝家最好的,有了門英語拖後腿,還能就差一分就考上大學的人,問她,怎麽招也比自己瞎琢磨強。


    想到這裏,元琅書本一合,興致衝衝抖了下身上沾的樹葉,打算找朝琅請教,她總不會拒絕吧。


    “清之,紡織廠招女工的那事?”


    “我昨天晚上偷聽我爸說話,招工時間提前了,就在三天後,這是內部消息,很多人都不知道,就招十個,你記得去報名,聽說還得文化考試呢。”


    “還得考試?那我...成嗎?”


    “別擔心,本來知道的人就少,時間還提前了,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報名的人少了,你還不是能進啊。”


    聽到熟悉的對話聲,元琅剛踏出去的腳又縮了迴來,更是將自己的身子往陰影處側著後退幾部。


    說完正經事之後,兩人又卿卿我我了好一會,元琅等了好久,兩人還是磨磨蹭蹭的沒個完,心裏實在是不耐煩,思逞著自己突然出現在兩人麵前,嚇到人的幾率有多大。


    又是好半響沒聲響,元琅伸長脖子朝外麵瞅了一眼,馬上又縮迴來。


    她四姐正跟顏清之嘴對嘴呢,兩人都是全頭紅到腳,羞得很,跟煮熟的蝦一樣。不過現在的人純情的很,就隻是嘴對嘴,沾了一下,也是很出格的行為了。


    不過少男少女,愛到深處,情不自禁,有衝動也是能理解的。


    於是元琅默默的放下出去嚇他們的心思,默默想著剛聽到的消息。


    好不容易等兩人訴完衷情,元琅起身的時候腿都蹲麻了。


    “誒,三姐,你也在呀。”元琅出去的時候,水琅已經不在了,隻是杏琅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水琅還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呢,沒想到其實她的姐姐妹妹都知道了。


    “你也知道了吧。”


    元琅尷尬的點點了,杏琅沒頭沒尾的話,但兩人都知道指的是什麽。


    “把老二帶上,她人老實,沒你們這麽多的心眼,也不會為自己想...況且她文化好,進的成算大,總比每天操勞得又黑又累好。”元琅沒想到杏琅會說的是把老二帶上,而不是她自己。也明白水琅後續未說明白的話。


    要是不把朝琅帶上,那誰都不用去想了。


    把消息到村裏嚷嚷開,或者直接跟謝父說,元琅跟水琅都不用去了。


    村子裏知道的人多了,輪不上謝家姐妹。謝父知道了,也不會準兩人去,因為挖鐵雖然累,活不好,但賺得還算多,而且鐵山的主管跟他認識,謝家姐妹的工資是直接交到他手裏的,要是到別的地方上班,賺的再多,謝父伸手不及,也沒得到他手裏,依謝父霸道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允許謝家姐妹脫離他的掌控。


    元琅心裏詫異,反問道:“你自己呢?”


    “我是不想去,聽村委的嬸子說,她家有一親戚是個裁縫,手藝很好,在縣城開了家裁縫鋪子,生意不錯,現在要招學徒,隻要交少量的學費就能跟著她學,包吃包住,我對做衣服感興趣。之前村裏的廖裁縫也招學徒,我想去,但爸媽不準,生怕花錢,又怕少了我一份收入,現在有這麽個機會,我想試試。”


    元琅倒是想不到謝家幾個姐妹心裏個個都是有成算的人,不過想想也是,謝家父母養女兒就跟養豬一樣,圈養起來,等肥了就宰了吃肉。


    雖然現在新世紀,提倡女性也可以頂半邊天,但謝父嘴頭上經常掛著的話就是,“你們是老子的種,老子生的,就算打死你們也沒人可以說我半句不是。”


    女兒就跟他的私有財產一樣。


    逼得謝家的女孩們一個個的都得為自己謀劃,不然就等著吧,沒人會憐憫你。


    前院謝母扯著嗓門大聲責罵聲傳到後院,本還想說點什麽的兩姐妹對視一眼,不由而同都是一陣苦笑,快步往前院走。


    謝母的國罵是從老二罵到老五,連已經出嫁的老大也沒放過。


    “都別迴來了,迴來幹什麽呢,天天在外麵浪算了。”


    除了老二,其他幾個女兒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家裏零碎的活不多,也被朝琅幹了,但謝母還是你心裏不得勁,好人家的女孩,有那個是不著家的嗎?


    看見水琅穿得花裏胡哨的,怒氣值更是達到了巔峰,難聽的話脫口而出。


    抓著水琅的手,厲聲問道:“你一整天不著家,去哪裏鬼混了,打扮得妖裏妖氣的,去賣嗎?”


    元琅皺著眉頭,用手將水琅扯到身後,“媽,你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女孩打扮漂亮點不是很正常嗎?”


    水琅臉色慘白,牙齒咬在嘴唇上留下幾道血痕。


    謝母被人這麽一反駁,更不得了,哭天搶地的。


    出門喝了點酒的謝父,正巧也迴來了,隨意的問了謝母兩句,根本連情況都沒有明白。突然暴起,衝進房間,拿了把剪刀,扯過水琅,對著她身上修改過,顯出少女玲瓏身材的連衣裙就是哢嚓幾下,漂亮的裙擺被剪成一條條的。


    突然出現的情況,不僅水琅嚇得木呆呆,眼睛睜得老大,眼瞳裏全是驚恐的神色。元琅也被嚇得夠嗆,一時間院子裏所有的人都驚慌失措,謝母也閉緊了嘴巴。隻聽到剪刀哢嚓哢嚓,撕裂棉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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