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外婆放開方憶,側過身子,扭頭抹眼睛。抹了一把,沒抹幹淨,於是用力擦拭。麵子上,不太好意思。

    老人活了大半生,什麽苦都吃過,即使是生活最憋屈的時候,也極少掉眼淚。

    可這會兒,這架勢,像要把過往沒流的淚統統補上。

    生平頭一次,有人對她說:“不是負擔。”

    而且說這溫暖話的人,是阿慶心愛的姑娘。

    “負擔”二字,外婆聽得太多。

    年輕的時候,大家都說秦珍和阿慶是她的負擔。後來阿慶長大了,他們又說,她和秦珍是阿慶的負擔。

    外婆心裏盈滿感動,她鬆口氣,踏實下來,覺得欣慰。

    方憶緊張,“您……哭了?”

    她趕緊抱住外婆的肩頭,軟聲撒嬌,“哎呀,您這樣,我也跟著哭了啊。”

    外婆被逗樂,“沒哭沒哭,人上了年紀,有時無緣無故的,眼睛裏有水。”

    方憶沒有拆穿,下巴墊著外婆的肩頭,寬慰,“我是認真和阿慶哥交往的,您盡管放心,我會對他好。”

    外婆:“……”

    這話,怎麽從她嘴裏說出來?弄反了。

    “你這孩子……”外婆眼睛成了一條線,“該是阿慶對你好,疼你愛你,不委屈了你。”

    方憶笑起來,“外婆,他已經做到了。”

    外婆說,“阿慶上輩子一定積了大福。”

    她聽懂了,“我也是,上輩子積了大福。”

    方憶舒口氣。

    這算得到認可了吧?

    後來她迴房間拿手機,才看到秦良慶的短信。

    “今早不慎被抓包,我倆暴露了。要是一會外婆找你談話,你別緊張,隨便聊聊。”

    嘖嘖嘖,搞得像任務失敗的臥底似的。

    方憶暗暗發笑,她瞟了眼發送時間,然後給他撥電話過去。響了很久,那邊才接通,喘氣聲粗重。

    方憶問,“你在幹嘛呢?”

    秦良慶接過身旁人遞的煙,點燃了銜在嘴裏,“抬石頭。”

    院子裏要砌石牆,塊頭大,他幫著出力。

    秦良慶往左邊走了幾步,靠在樹幹上,“剛起床?”

    方憶一臉不滿,“你怎麽不叫醒我

    ,發條短信就完事了?”

    “想讓你多睡會。我都跟外婆講清楚了。”秦良慶低笑,煙灰簌簌下落,“沒看到短信?”

    方憶“嗯”一聲,“我關了靜音,沒調迴來。”

    “緊張了?”

    “你說呢?”

    “不至於。”秦良慶取下煙,嘴裏鼻裏噴出白霧,問,“你們說了什麽?”

    方憶笑,“外婆說,要是你對我不好,她就狠狠收拾你。”

    秦良慶:“嗯。”

    “嗯什麽?”

    “我不會對你不好。”

    “再說一遍,我錄個音。”方憶開玩笑。

    “方憶。”他叫她名字,頓了頓,“你相信我嗎?我能給你幸福。”

    方憶毫不猶豫,“去掉‘嗎’,我當然相信你。”

    電話裏傳來他低低沉沉的笑聲。

    方憶問,“對了,你有大一寸的彩色照片沒?”

    “沒有,怎麽?”

    “我記得好像股東變更登記需要兩張,我們抽時間去工商局填報登記。”

    秦良慶嗆了口煙。

    她笑,“昨晚都說好了,別想反悔啊。”

    秦良慶:“……”

    新成立的公司,方憶全額出資,就她一個企業法人,省去許多麻煩。方憶動作迅速,這事沒到兩周就辦理好了。

    基地所有員工都迴到公司總部——

    因為現在人數少,就沒有另設辦公地點,園林工程那邊空了片辦公區給新公司用。

    開會宣布這件事情,一片掌聲過後,小歐哇哇叫,“以後我們是要改口叫秦總了麽?還是繼續叫慶哥?這是個問題。”

    突然迴公司開全員會議,她一路都很疑惑,原來是這麽迴事。

    心裏想,慶哥牛逼啊,不愧是征服方總的男人。

    秦良慶臉皮僵了僵,笑說,“叫我慶哥就行。”

    秦總?聽著別扭。

    會上簡單說了葡萄園的建設進度,然後投影航拍視頻,大家群策群力,一起討論如何規劃另外兩百畝地。

    秦良慶的專長,加上他土生土長的丁鎮人,熟悉地形地貌,了解當地特色,所以他開口比較多。

    但沒有廢話,不緩不急的語速,配上低沉的嗓音,再看他那張硬氣英俊的臉,不得不

    說,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迷死人的魅力。

    方憶不經意瞧見,年輕姑娘們都盯著他不轉眼。

    嘖,她暗暗笑了笑。

    方憶和策劃部主要談經營創意,這個會開了整整一下午,得到一些初步想法。

    當然了,她和秦良慶還將單獨進行更詳細的討論。

    散會之後,差不多快到下班時間,方憶就把兩個公司的人聚在一起,請客吃海鮮。

    他們沒有明著說戀愛關係,觀察比較細心的,都看了出來,私底下議論紛紛。

    兩個當事人卻渾然不覺。

    這晚又迴了方憶那棟別墅,兩人同時停好車。

    她透過車玻璃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想起去飯店那會,有幾個員工看見他開的是一輛麵包車時,滿臉的詫異。

    他似乎感覺到她在看他,轉頭望過來,兩人目光碰撞。

    方憶露出笑,收迴視線,一手解安全帶,一手推開車門。

    秦良慶走過來,她便把挽住他手臂,嬌笑,“哎呀秦總。”

    “……”他曲起手指輕輕刮她鼻子,問,“剛才看我做什麽?”

    方憶答非所問,“你要不要換輛車開?我這些車一年開不了幾次,放著也是放著,不如你挑一輛?”

    秦良慶瞥她一眼,笑,“打算baoyang我?是不是還得給我弄套大房子?”

    她也笑,“這主意好。有些客戶欠了款,就拿樓盤抵押的,你想要哪套都可以,多要幾套也行。”

    秦良慶挑眉,“這麽大方?”

    方憶得意洋洋,“我很愛你嘛,當然大方了,開心不?”

    他心裏一動,捏住她下巴,狠狠吻下去。方憶瞬間作出迴應,熟練的摟住他脖子,唇舌纏在一起。

    他吻得用力,卻又纏綿。

    “你對我這麽大方……我該怎麽……迴報你呢……”

    她貼著他唇說,“用你自己啊……”

    秦良慶趁此機會銜住她粉嫩的舌尖,拖進自己嘴裏嘬弄,把她全身力氣的消磨光了。

    方憶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求饒,“不鬧你了……開麵包車的總經理,多酷啊……”

    秦良慶低笑出聲,按著她貼向自己。

    女人軟,男人硬,箭已上弦,情難自禁。

    方憶埋在他肩頭,目光落到不遠

    處,被撞壞的那輛吉普車修好了,才取迴來沒多久。

    她心念一動,咬他耳朵,“阿慶哥……”

    他粗重的喘息,腦子裏冒出個念頭,想把她就地□□。

    結果就聽見她說,“別迴屋了,我們去車上。”

    溫熱而濕潤的氣息鑽進耳朵裏,他唿吸急促,一把火燒幹喉嚨。

    秦良慶眼角猩紅,額頭脖子上筋脈凸起。

    她退開他懷抱,摸出車鑰匙,“滴”的一聲,挑起眉頭笑得嬌豔。

    下一秒,被騰空抱起。手提包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方憶輕輕笑出聲。

    車門被拉開,被重重關上。

    隱秘的私人停車場,不用擔心被撞見,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想怎麽叫就怎麽叫,橫衝直撞,狂放不羈,無所顧忌。

    ……

    ……

    ……

    過了很久很久,車子漸漸歸於平靜。又過了一會兒,男人抱著衣衫不整的女人下來,大步走出停車室。

    秦良慶加入公司後,但凡有應酬,他都跟方憶一起。有他在,她基本可以滴酒不沾,當司機就夠了。

    日子過得飛快,天氣已經不能用涼爽來形容,一天比一天嚴寒。轉眼間,到了冬至。

    以前方憶待在城市,家裏和辦公室都有暖氣,沒覺得冷。

    到了丁鎮,她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冬天。

    沒有空調不說,因為地勢海拔偏高,溫度陡然直降,吸一口氣,肺都冷得疼。

    大衣雖然好看有型,但一點不禦寒。

    秦良慶看著她身上的衣服直皺眉頭,“太薄了,多穿點。”

    方憶一邊貼暖寶寶一邊說,“我身上這件就是最厚的了,我不要裹成一個球,不好看。”

    秦良慶:“……”

    哪知道當天中午,他就給她買了兩件厚實的防寒羽絨服迴來。

    除了保暖真的沒有其他優點了,穿上身,那叫一個臃腫。衣服顏色也是一言難盡,一件土黃色,一件暗紅色,虧得方憶皮膚白臉盤子美,不然還真駕馭不住。

    方憶疑惑,他設計出來的房子雅致有品味,怎麽買衣服這麽沒眼光?

    不過是他買的,她也就不嫌難看,心裏還喜滋滋的。

    秦良慶幫她把拉鏈拉到頂,退了兩步,深深看她。

    方憶不自在,“你別這麽看我,醜……”

    他笑了,“很美,你穿什麽都好看。”

    “……”

    方憶明白過來,這人故意治她的毛病呢。看在他嘴甜誇她的份上,勉強不和他計較了。

    下午兩人去了葡萄園。

    葡萄園簡直大變樣,池塘裏的水變得清澈,院子裏植上青草坪,翠竹蔥蔥蘢蘢,梅花暗香湧動。

    景觀環境大部分建設完成,房間內的裝修也差不多了,農曆新年之前,絕對可以完工。

    這幾天,他們親自雕刻院子裏的房間門牌——

    木頭牌子上麵刻字刻葡萄,再上色。

    精致的活,相當費時間。刻到興頭上又舍不得收工,所以他們晚上沒迴家吃飯。

    然後,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關注文案上標號1或2、私信:9954”、你七哥哥、冰&坨投地雷,破費啦。

    謝謝小仙女灌溉營養液:

    “火星少女炎”“絡魚兒”“simo”“藍藍懶懶蘭蘭藍”“譬如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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