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就別誇我了!”權夷庭不好意思道:“父親說過,母親學識過人,我這點算得了什麽。”


    方錦書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道:“我們家嘟嘟,不但是小神童,還懂得謙虛,實在是了不得。”


    可能,是因為身世坎坷,才會這樣懂事吧。


    看著小小的權夷庭,方錦書想起了喬彤萱。每一個人的成熟,都會付出代價。如果可以能一直保留天真,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


    想到這裏,她心疼起權夷庭來。


    方錦書伸出手,將他攬在自己身邊,道:“在我麵前,嘟嘟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舒服了就跟我講,不高興溫書就歇著。”


    “你可以,不用這麽懂事的。”


    權夷庭眨了眨大眼睛,將眼眶的淚意眨了迴去,點了點頭依偎在她身邊。


    看著兩人這麽快就熟悉起來,權大娘笑得合不攏嘴。


    任穎沒好氣地撇了撇嘴,這個方錦書究竟有什麽好?才剛剛進門一天,就討得了權家人的歡心。


    “公子迴來了。”門口傳來給權墨冼請安的聲音。


    權墨冼將鬥篷解下遞給下人,舉步進了屋內。他才剛剛迴來,還沒來得及換官袍,就來先跟權大娘請安。


    見到方錦書也在,權夷庭像小雞仔一樣偎在她身邊,權墨冼麵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迴來的正好,”權大娘笑道:“就等你迴來擺飯了。”


    權家,有多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看著帶來這一室溫暖的方錦書,權墨冼的心裏是滿滿的暖意。


    用罷飯,兩人又陪權大娘坐了一會。


    “天快黑了,你們快些迴去。”權大娘催促兩人,又囑咐道:“你才剛進門,事情千頭萬緒的,這些日子都不必來跟我請安,等把眼下的事情都理順了再說。”


    她雖然不懂管家,卻也知道必然忙亂,有很多事情等著方錦書。


    “那怎麽行。”方錦書笑道:“媳婦再怎麽忙,也要想來看過母親,這顆心才能安定。”


    “這孩子。”


    權大娘口中埋怨著,心頭卻是極欣慰的。


    有這麽個懂事知禮的兒媳婦,她還有什麽不滿足?


    兩人前後腳出了門,外麵的天色正慢慢暗下來,給庭院中灑下一層深藍色的天幕。


    權墨冼站在門口等著她,見方錦書出來,用袖子掩著將她的手握著,輕聲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還是在權大娘的屋外,他如此不加掩藏,讓方錦書心頭又是羞怯,又是甜蜜。


    她抽了抽手,卻被他握得很緊,幹脆就任由他這麽握著,兩人慢慢散著步,朝清影居走去。


    這座宅子很大,慈恩堂和清影居是最近的兩座院子,卻也有些距離。


    權墨冼替她攏了攏披風的領子,低聲問道:“你感覺如何?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我們到園子裏坐坐怎麽樣?”


    昨日抵京,先是完成人生大事,再是一夜的抵死纏綿。


    亳州一行發生的事,還沒來得及跟她講。


    此時天色微黯,一輪明月悄然掛在天邊。二月的風帶來涼意,卻不寒冷,園子裏的花木隨風輕輕擺動著身姿。


    這樣一個美好的傍晚,有她相伴,他舍不得這麽快結束。


    但又想起昨夜自己的不知克製,權墨冼擔心她的身子。


    方錦書嗔了他一眼,這會兒他知道問自己了?昨夜的時候,他怎麽就不問問呢?


    想到昨夜,她隻覺雙腿益發酸軟,紅著臉道:“我還沒來得及去園子裏轉轉,去坐坐也好。”


    要是這麽早迴了房,就隻剩下他們兩人。


    她還沒有理好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暮色中,這座被方錦書命名為“群芳園”的花園很美。春日還未到來,早春的花草已經開始悄悄吐出了新芽。


    一對璧人徜徉其中慢慢散著步,如詩如畫。


    下人們遠遠的跟著,生怕打擾了這份安寧。


    “你猜,我在亳州見到了誰?”權墨冼問著方錦書。


    他既然這麽問,這個人一定是自己認得的。不過,亳州能有誰?方錦書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方錦佩。”


    “她?”方錦書吃驚地揚起了眉,追問道:“她在哪裏?”


    “你怎麽也不會想到。”權墨冼搖了搖頭道:“她在亳州最大的一家青樓,風月閣裏。她改名叫玉珠,是那裏的紅牌姑娘。”


    這件事實在太讓人震驚,方錦書停了腳步,“這……”


    權墨冼把他在亳州審案的過程詳細說了一遍,道:“多虧了娘子你讓高樓來幫我。是夜塵探了出來,吳展衝是盧家放在亳州的一顆斂財的棋子。”


    “所以,我才按兵不動,直到最後期限才以審鬼案的名義,激怒吳展衝。夏知府請我去風月閣,我正好借這個機會,引吳展衝出手,我方能正大光明的將他捉拿歸案。”


    “我是真沒想到,會在風月閣裏碰見方錦佩。”權墨冼道:“她變了好多,不敢向我求救。”


    “這背後,一定有什麽陰謀。”方錦書道。


    “對,我也這麽想。”


    方錦書沉吟片刻,緩緩道:“有人在這背後,利用控製像方錦佩這樣的女孩子,暗中密謀著什麽。”


    “青樓,是消息最靈通之地。收集消息,一定是在為什麽事情,做著準備。”權墨冼接口道。


    “這天下並不太平。”方錦書緩緩道:“看似花團錦簇,實則暗流洶湧。”


    “你是說,太子和齊王之爭?”


    方錦書輕輕搖頭,道:“不光如此。”


    太子和齊王,隻是高芒王朝的內憂。還有外患,在謀求奪得這個天下。


    權墨冼深深地看著她,問道:“能告訴我嗎?”她身上藏著的秘密,正是她的負擔,他想要替她分擔。


    “現在還不能。”方錦書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道。


    她怕,她不確定。


    她不知道,將即將發生的一切告訴權墨冼之後,會不會改變曆史的既有軌跡。畢竟,他在將來,是朝堂上多麽重要的一個人物。


    “錦書,在能告訴我的時候,請你務必先跟我講。”


    愛,是包容、是接納,不是逼迫、不是禁錮。


    他願意等,等她親口告訴他的那一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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