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的眼神,明明是一句極普通的關心,方錦書忽地覺得有些羞澀。


    不知道是因為他太過體貼,為她贏得了寶貴的休息時間,還是因為他眼神裏藏不住的深情。


    自己,以往可能真的是瞎了眼。


    他這麽明顯的情意,竟然如此後知後覺才想明白。


    “謝謝你。”方錦書輕聲道。


    她這句謝謝,不止是謝謝他的體貼,同時是感謝他為了自己做過的所有一切。


    “你不用跟我道謝,永遠都不用。”權墨冼握著她的手,認真道:“哪怕我們不是夫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他沒有想到能得到她,如今已然是意外之喜。


    “好。”方錦書應了。


    麵對這樣的深情,她再道謝隻會顯得矯情。兩人如今已經成為了夫妻,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實。


    對他,她還不懂自己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但不要緊,時間還長,總有一日她能明白過來。


    “我要迴衙門一趟,你等我迴來。”權墨冼正值新婚,原本是有休沐假期。


    但因為在路上遭遇了幾撥人馬的刺殺,延誤了迴京的時間。昨日剛剛抵京,他便先迴來家中成親。押送的人犯,就直接讓下屬持著他的印信,押入刑部大牢中審訊。


    然而這樁差事,始終需要他去複命。


    遭遇刺殺的憤怒,他也要讓眾人知曉。


    堂堂朝廷命官,因為破案抓了兇犯,就要遭受生命之危?簡直是豈有此理!


    這樣下去,害怕被兇犯打擊報複,誰還敢秉公直言?誰還敢偵破兇案?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是挑戰整個朝臣體係的事。


    今日迴到衙門,他要遞折子上去,痛陳其利害。


    他的力量固然渺小,也誓要掀起一場席卷朝堂的暴風雨。


    方錦書知道原委,道:“你且去,家裏的事,我也需要理理。”


    她嫁入權家,既然承擔了當家主母的職責,好些事就該早些理起來。此外,她大部分的嫁妝還都封存在偏院之中,沒來得及去清點。


    權墨冼明白她的意思,道:“家裏我就都交給你了,你看著辦就行,不用問過我。前院的事情,你隻管遣人去問劉叔。”


    對方錦書的能力,他放心的很。


    他的事,一早就都交代給了她。她行事自有分寸,不需要他操心。


    送了權墨冼出門,方錦書略一沉吟,吩咐道:“芳菲,你去將花嬤嬤請來。”


    嫁妝乃是死物,什麽時候清點都行。但管家管家,管的是一個家,說到底管的乃是人。她要把這個家當好,首先就要熟悉權家的人。


    權墨冼把這個家交給她,她就不想令他失望。


    芳菲出了房門,春雨迎上來問道:“大奶奶可是要開始理事了?”


    “對。”


    “芳菲姐姐,有一件事,我必須跟你講。”她將清晨發生的事,跟芳菲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道:“那兩名婦人,敢在主子背後議論是非,實在是太不像話。”


    這是小事,卻暴露了在權家下人間的不良風氣。這種事,在方家絕不會發生。


    “做的好。”芳菲知道,這樣的歪風邪氣一定不能放任自流。


    她請了花嬤嬤之後,便跟方錦書迴稟了此事。


    “嬤嬤,你怎麽看?”方錦書問道。


    “大奶奶,您初來乍到,正好拿這兩人立威。”花嬤嬤道:“權家和那些大家族不一樣,這些下人也並非家生子。懲了這兩人,其餘人自然就怕了。”


    若是其他盤根錯節的大家族,方錦書便不能使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手段。在沒有理清那些複雜的利益關係之前,就都不能輕舉妄動。


    誰知道,這兩名婦人的背後又站著誰?懲了她們,會不會得罪了背後的人?


    而在權家,就沒有這些顧忌。


    “嬤嬤說得對。”她本意正是如此,道:“就辛苦嬤嬤,將清影居的下人都集中起來,我要見見她們。”


    要管好權家,她首先要把自己院子裏的人理順。


    她沒有帶粗使丫鬟過來,日常的活計還需要這些仆婦去做。想要權家的下人俯首聽令,清影居的下人就先得守規矩。


    院子裏的下人不多,全部召集齊也就十多名。


    幾個粗使的灑掃丫鬟,廚房裏一個廚娘三個幫廚,兩個看門的婆子,再加上方錦書自己帶過來的三名丫鬟和花嬤嬤。


    芳菲給她搬了一把紅木高靠背椅子,坐在廊下,芳芷立在她另一側。


    方錦書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站著的人,道:“你們既然在我院子裏,就得按我的規矩行事。”想不到她說的第一句話,就如此強勢,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


    “這頭一條,就是老實幹活,不嚼舌不議論是非。”


    此言一出,那兩名跟春雨說話的婦人便心頭一凜,互相打著眼色。這大半天都過去了,她們以為沒什麽事,沒想到在這裏等著她們。


    她一個新嫁娘,難道真敢在嫁過來第一天,懲罰下人不成?


    難道,就不怕落得一個待下嚴苛的名聲嗎?


    不論她們心頭怎麽想,方錦書繼續道:“在本縣主這裏,沒有什麽不知者不罪。不知道該不該做的事情,你們就去請教花嬤嬤。”


    花嬤嬤朝前麵站了一步,腰背筆直麵容嚴肅,道:“我是大奶奶的教習嬤嬤。大奶奶吩咐了,讓我管著清影居裏的人,有什麽事,你們就先來尋我。”


    眾人齊齊應了。


    花嬤嬤用手指著第一排最左側的那名粗使丫鬟,道:“從你開始,依次通報姓名。”


    方錦書要的是忠心聽話的下人,有花嬤嬤這麽能幹的人在,她沒必要親自來和這些下人打交道。


    待眾人通報完畢,花嬤嬤用手指著那兩名犯錯的婦人,道:“你們出來。”


    兩人一驚,遲疑地走到前麵。


    花嬤嬤道:“大奶奶方才說過,不得議論是非。你們兩人犯錯,立刻發賣出府。”


    她們兩人,是權墨冼在整治這座宅子時,發現缺人手才買迴來使用。如今,這些人的賣身契,權墨冼全部都交給了方錦書。


    “小人知道錯了!求大奶奶饒過我們這頭一迴!”兩人忙跪下磕頭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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