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嘉允去尋肖沛,不過是為了衛亦馨的下一步棋做個準備罷了。


    衛亦馨的真實用意並不在此。


    既然是妹妹如此鄭重拜托的事情,衛嘉允十分放在心上。迴了房,就遣人去承恩侯府給肖沛送了張帖子,約他明日在聽香水榭相聚。


    關於這樁親事,肖太後給侯府知會過。收到他的帖子,肖沛心底便明白三分,應了明日一定赴約。


    他眉眼周正、頭發濃密,身形高大。隻是在行走之間,背稍稍有些駝,卻不影響他給人的豪爽印象。


    看起來,果真是一名難得的貴公子。


    隻是,關於他的真麵目,此刻正捏在權墨冼的手中。


    書房裏燃著油燈,燈光下的權墨冼,麵色卻黑得如同鍋底一般。在他手中展開的,正是方錦書給他的那一頁紙,他越看便越是生氣。


    仔仔細細看了幾遍,這股怒氣逐漸轉化成了後怕。


    假如,方錦書不知道這一切;假如她真的嫁給了肖沛,那等著她的,將會是怎樣如地獄一般的煎熬?


    肖沛,這個在洛陽城裏擁有著美名的男子,私底下卻是這樣的荒淫、不知廉恥、強取豪奪。


    而他獵食的對象,有孤苦無依的弱女子,也有風韻猶存的寡婦;有小戶人家的好閨女,也有侯府裏他人的妻子。


    在他身邊伺候的丫鬟,更是個個都逃脫不了他的魔掌。侯府裏其他院裏的丫鬟,隻要被他看上,便會想方設法地要到手。


    剛開始他還偷偷摸摸,到了後來為了取樂,他各種手段盡出。不光自己一人享用,還時常叫上自己的兄弟一起淫樂。而這些女子,到最後都被他始亂終棄。


    這樣的醜事,為了自己的臉麵,那些女子不敢朝外泄露半分。再加上侯府的權勢,肖沛的真麵目始終無人知曉。


    一年到頭,侯府裏總會出幾起下人投井懸梁之事,而這其中十有八九都與他有關。


    這還算不得什麽,玉生館也是肖沛秘密光顧之地。他在館裏,包了一名叫做青楓的小倌。在青楓的院子裏,藏著好幾名專供他淫樂的男女。


    權墨冼氣得渾身發抖,手中的紙張“嘩啦”作響。


    他“嘭!”地一聲擊打在書案之上,目中燃燒著熊熊怒火。


    什麽侯府,什麽皇親,什麽太後娘家?!


    他和承恩侯打過交道,那是一個有野心的男子。不甘於眼前的榮華富貴,想要將特權滲透入朝臣之中。


    權墨冼見到的承恩侯府,規矩森嚴、人人都守著禮儀規矩。怎知道,私底下男盜女娼。是怎樣的土壤,才會滋生出肖沛這樣的人渣?


    外麵錦繡,內裏是酒囊飯袋,說的恐怕就是這承恩侯府了吧!


    如此子孫,依照這樣下去,肖太後薨了的那一日,就是肖家衰敗之始。


    權墨冼將手中紙張舉到油燈之上燒了,平複著心頭情緒。肖家如何,這跟他無關。他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讓方錦書踏入這個火坑。


    “公子,”書房外麵響起木川的聲音:“老太太打發了表姑娘來,給公子端了宵夜。”


    “讓她進來。”權墨冼道。


    進來的,是一名眸清似水、眉目婉約的女子。她手中端著一個黑漆托盤,其上放著一碗青豆冬瓜大骨湯。


    “表哥,”她聲音清脆,神態同少女時候的林晨霏有些相似:“姑母擔心你的身子,快快趁熱喝了。”


    看著他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熱烈。


    權墨冼往後避了一步,道:“你放著就好,我這還有些事,稍後再喝。”


    她還想要說些什麽,權墨冼揚聲道:“木川,天黑路滑,你送表姑娘迴去,仔細著腳下。”


    木川正在那裏探頭看著好戲,聞言忙竄了出來,彎腰伸手道:“表姑娘請。”


    見無法再留下,她隻得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權墨冼,叮囑道:“表哥我走了,你把湯喝了早些安歇,別太辛苦了。”


    權墨冼一言不發,隻點了點頭。


    估摸著她走得遠了,權墨冼扶著額頭道:“海峰,你給我進來。”


    “公子,請吩咐。”


    “以後她再來,你就給我擋在二門處。”權墨冼道。


    “公子……”海峰神色猶疑,道:“這可是老太太遣她來的,小的怎攔的住?”


    權墨冼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道:“喔?你想攔,會攔不住?要不要我換個人試試。”


    海峰雙手急擺,道:“別,別。我知道了,公子您可千萬別換人,在您身邊我待著挺好的。”


    “這還差不多。”


    權墨冼笑了笑,道:“你安排幾個人,去給我日夜盯著肖沛。玉生館裏的青楓,是個什麽來曆,院子裏秘密關著的那幾人,都給我調查仔細了。”


    海峰應了,卻沒有即刻出去。


    權墨冼瞟了他一眼,道:“有什麽話,你想說就說,別憋壞了。”


    得了他這句話,海峰精神一振,勸道:“公子,老太太這也是一番好心。表姑娘她身世堪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姑母。這表兄妹之間結親的數不勝數,公子您總是一個人單著,也不是個事兒。”


    權墨冼沉默不語,海峰大著膽子道:“您就算不喜,先納做貴妾也好。好歹也多個人照顧您的起居,小公子那裏也多個人操心不是?”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大家的想法?劉叔怎麽說?”權墨冼問道。


    “劉叔說他都聽公子的,是我們覺得公子未免太過清苦。”海峰道。


    “你聽好了,這件事,我隻說一次。”權墨冼沉聲道:“任穎表妹,我絕不會有娶她為妻的念頭,更不會納她為妾。同樣的話,我不想聽見第二次,更不想在家中聽見有人議論。”


    海峰心頭一凜,連忙應下退了出去。


    木川送了任穎迴來,見著海峰便給他做了一個手勢,悄聲問道:“公子怎麽說?”


    海峰說的那番話,原本是幾個伺候權墨冼的心腹下人共同商議的。


    大奶奶逝去已久,他們陪著權墨冼一道,經曆了生死劫難,再從穀底慢慢爬起來,更心疼他的辛勞與孤單。


    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要權墨冼娶了她。可他們私底下商議著,她配不上公子,做妾倒是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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