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彤萱點點頭,事關她的閨譽,在兩家未曾宣布之前,她自然不能透露半句。


    她抓住方錦書的手,有些迷惘地問道:“書妹妹,你說,我當真要嫁給你的大哥嗎?我一直拿他當做哥哥,從來沒有想過有這一天。”


    瞧著她的模樣,方錦書心頭升起憐惜之情。


    虛歲十一,論起來也不算小了。她若是生在那起子後宅複雜的家裏,這個年紀已經開始懂得為自己的婚事而謀劃。


    而喬彤萱不一樣,她還完全不懂得男女之情。麵對突如其來的婚事,她隻有不知所措的彷徨,而非期待。


    “大哥今年也才十三歲,就算定了親,也不要等你及笄後再過門。”方錦書安慰著她,道:“還早著呢,可別亂想了。”


    兩人的丫鬟手中提著食盒,從花徑中走過來,在房門前輕輕叩了。


    芳馨道:“姑娘,你們怎地到這裏了。婢子問了晴姑娘才知道,可有餓著了?”她心思細致,知道兩人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到吟風閣,便沒有貿然進去。


    方錦書拍了拍喬彤萱的背,哄著她道:“天大的事,也得好好吃飯。我讓她們把食盒拿進來,可好?”


    喬彤萱點點頭應了,擦去眼角的淚。將憋在心頭的話說了出來,得方錦書安慰,此時她的情緒已經比剛才好了許多。


    方錦書讓丫鬟進門擺飯,兩人慢慢地吃著。來的都是她們的貼身丫鬟,就算看出來喬彤萱剛剛哭過,也不會講出去。


    喬、方兩家結為姻親,這是在她前世就發生過的事情。因為方梓泉是他的嫡長子,他成親對於整個方家來說,都是大事。


    還記得,當年她傳話迴了定國公府,以國公府的名義送了一份賀禮過去。


    那時,已經是慶隆八年,正值吐蕃犯邊、朝局動蕩之時,齊王抓住了機會,首次有了襄理軍事的權力。她的全幅心神都放在其上,對方梓泉的婚事無暇關注。


    接下來的幾年,更是風起雲湧、步步驚心。作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她更沒精力關注方家。


    不過,既然沒有聽到方梓泉和喬彤萱的消息,那證明兩人在婚後過得還不錯。若是過得不好,總會鬧出些事端,傳到她的耳中。


    還有好幾年,這件事不用急。兩人稱得上是門當戶對,知根知底。既然她知道了,不妨多在大哥麵前說說喬彤萱的好,待成婚後慢慢就會生出感情來。


    過了幾日,下了一場鵝毛大雪,給雄壯的洛陽城裹上了一層銀裝。


    這場雪來得雖遲,農人們也喜氣洋洋。有了這場雪,過冬的小麥勢必會長得很好。待雪化之後,土地得到了滋養,對春播有利。


    國子監蘇祭酒發了賞雪文會的帖子,廣邀京中的百官攜家眷參加。


    這賞雪文會名字通俗,卻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文會,在每年的第一場大雪後舉辦。和立冬那日的洛水詩會一樣,是兩個並立的文壇盛事。


    不同之處在於,洛水詩會是以年輕的學子們為主,各學堂書院一較高下。


    而賞雪文會,則是邀請已入仕途的百官,聚在一起談經論道,暢所欲言激昂時事。常常有因為分持不同的論點,衣冠楚楚的學士大儒辯論得唾沫橫飛的情況出現。


    但在文會上的一切爭論,都會止於文會,絕不會影響兩人的關係。同時,也不會因為兩人是姻親,而讚同對方的學術觀點。


    在文會上,常有一戰成名之人。無論是剛剛踏入官場的青年官員,還是老而彌堅的大學士,都有可能在一日之間便揚了名,也有可能被辯得灰頭土臉。但這正是文會的魅力所在。


    這文會是由原來的國子監祭酒塗老先生而創立,他被先帝貶斥後,全家搬出了京城在北邙山上開設鬆溪書院。


    但這文會的慣例,仍然保留了下來,成為百官們踴躍參與的樂事。


    為了這次文會,皇帝甚至宣布罷朝一日。先帝偶爾還會魚龍白服,和大儒們你來我往的辯論。慶隆帝銳意進取,這樣的文會自然不會取締,但也沒有再出現過。


    “娘子,你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就帶暉丫頭和書丫頭,一起去梅影堂。”方孰玉下了衙,囑咐道。


    司嵐笙接過他遞過來的帖子,笑道:“夫君放心,妾身知道這件事後便開始準備了。”


    這場雪下得大,符合召開賞雪文會的條件,隻是不知道具體定在什麽時候。做為司家女兒,她對這文會再熟悉不過,出嫁前隨著父兄前往,嫁入方家後和丈夫一同前往。


    方孰玉笑道:“有你在我少操了不少心。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你,便是在這賞雪文會上。”


    想起當年往事,司嵐笙的臉微微一紅。


    當年她和女伴一道踏雪尋梅,在梅林之中見到了執棋沉思的少年。他的身上,好像籠罩著一層光華,當他轉過身來看見她微微一笑時,她整個人都被他的容光所懾,忘了見禮。


    “說什麽呢,都老夫老妻了。”司嵐笙嗔道。


    方孰玉笑了笑,憶起往事。


    情殤之後,他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好在因為兩人身份地位實在是天差地遠,那段情他一直埋在心底,沒有告訴任何人知曉。當她成為太子妃之後,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困擾。


    他是長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總不能一直不娶妻。


    在賞雪文會上見到司嵐笙後不久,母親又催促,他便提了她的名字,其實也隻是敷衍拖延之計。心中有了她,如何還能和別的女子白頭偕老?


    那個時候,方家嫡支占據著京裏的絕大部分資源。方穆隻是五品官吏,方家住在城南的一座三進宅子裏,他在翰林院是個被排擠的八品典籍官。


    如果說眼下的方家是朝堂新秀,那個時候就什麽都不是。


    他是中了狀元,但那又如何?京中的文官重臣,哪一個不是從科場裏麵殺出來的。別的不說,單單在翰林院裏,就有好幾個曆屆狀元、榜眼,俱都是人中龍鳳。


    而司家,卻是京裏紮了根的老牌文官家族。司嵐笙的父親,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是大理寺少卿,三品大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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