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曾經在水下救過她。


    在黑暗的湖底,給她帶來光明和希望。


    他手把手教自己畫畫。


    看到她拙劣的畫作,從來沒有說一個不字。


    她送給他的每一封信,他都精心收好,專門放在一個木盒裏,陳列在書房的顯眼處。


    他為了娶自己受了爹爹多少刁難,卻從來沒有一句怨言,總是微笑地寬慰自己,讓她信他。


    白老城主死後,他知道她已經有所察覺,可能會對他不利,卻從未想過對她設防。


    從他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到他死在她的懷裏,他用自己的整個生命在證明一件事,他愛她。


    盡管這份愛的開始不算光明磊落,但他愛上她,卻是完全不受控製的熾烈。


    而她也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在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中,深深地依戀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無數日夜的掙紮和煎熬,在看到他死在自己懷中的那一刻,所有的恨意全都隨風消散了。


    她甚至覺得,一個人再活下去也毫無意義。


    她要去尋他。


    她要殉他。


    白小諾眼眸中泛起淚花,想要上前去安慰她,被龍雲澈拽住手腕。


    龍雲澈目光帶著悲憫之色,勸道:“夫人請節哀。林蘭舟年紀尚小,還需要娘親的照顧。”


    白小諾也急地撲上去說道:“白嵐裳,你可是白老城主的獨苗,你可千萬不能死。”


    白嵐裳血紅著一雙眼,晦暗不明地望著白小諾。


    龍雲澈用力將她拉迴來,說道:“你也受傷了,可能會影響到腦袋,隨我去治傷。”


    龍雲澈拉著白小諾往外走,經過了莫璃,莫璃一看事情已經解決了七七八八,也跟著往外走。


    龍雲澈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說道:“跟我迴洛天城。”


    莫璃聽到後,耳朵一下子豎起來,連忙拉著白小諾的另一條胳膊,說道:“跟我迴萬妖國。”


    龍雲澈不滿地瞪著莫璃。


    莫璃昂首挺胸地迴擊,說道:“白小諾是我們萬妖國的國主,當然要迴萬妖國了。”


    龍雲澈臉色冷凝下來,說道:“她是我未婚妻,理應跟我迴去。”


    莫璃不屑地說道:“未婚妻?哼,白小諾敢嫁,你敢娶嗎?你可別忘了,你是一個修仙界弟子。他們那些人能容你?”


    白小諾眼看兩個人之間的氣場劍拔弩張,連忙分開他們,說道:“那個,那個,我要去哪兒。這個問題,讓我自己想想哈。我來決定。”


    真是要了命了。


    他們可千萬不能打架。


    看看現在一片祥和的氣氛,多麽難得。


    龍雲澈不打算撒手,說道:“不用想,跟我迴洛天城。”


    莫璃鬆開手,眼眸微眯威脅道:“小諾,你身為萬妖國的國主,肩膀上擔著護衛妖界,振興妖族的職責。如果有哪一個妖魔偷偷溜到人間作惡,到時候引起三界之間的紛爭,便是你的失職。”


    白小諾沉默了,咬著嘴角說不出話來。


    身為萬妖國的國主,理應坐鎮萬妖國。


    不然難免會失去威懾力,導致妖魔們伺機而動,破壞三界好不容易期盼來的和平。


    她眼角帶著薔薇般的緋紅,委委屈屈地說道:“雲澈,對不起,我要迴去。”


    莫璃揚起勝利的嘴角,要伸手去牽白小諾,說道:“走了。我們迴······”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清宛在後麵含酸撚醋地說道:“我也要迴去,你怎麽不牽著我啊。莫璃,你什麽時候娶我。”


    莫璃感到整個後背都涼颼颼的,連忙腳底抹油,打哈哈道:“你容我再想想。”


    清宛氣的杏眼倒豎,連忙追上去,喊道:“你這個大尾巴狼,你又騙我。你別走,今天就和我成親,不然扒了你的狼皮做褥子。”


    一世殿中,林蘭舟哭的心肝脾肺腎都疼起來,眼中卻越來越亮,越來越堅定,他掙紮地站起來,說道:“各位前輩,我會將神火令毀掉,重新鍛造城主令還給大家,去掉我爹爹神啟仙尊的稱號。從今日起,我林蘭舟成為神樂城的新一任城主,一定會擔起守護百姓,匡扶正道的職責,請各位前輩作證,如有違背,必受到天雷地火之刑。”


    龍雲澤一臉安慰地說道:“好,好。”


    裴無殤眉目沉沉,沒有發表一言,轉身就要離開。


    他走到大殿之外,看到裴悠然擔憂地望著殿內的林蘭舟。


    她一張軟萌萌的小臉蛋都皺起來,就像一個快蒸熟的糖包。


    裴悠然拉著爹爹的衣角,央求道:“爹爹,我被抓到雲上城時,蘭舟曾經幫忙照顧我和娘親,現在蘭舟沒了爹爹,我想留下來陪陪他。”


    裴無殤蹲下來看著女兒,問道:“他爹爹傷了你,你不恨他嗎?”


    裴悠然搖搖頭,語氣帶著幾分稚氣,又帶著幾分認真,說道:“不恨,他爹爹已經得到教訓了。林蘭舟並沒有做錯什麽。”


    裴無殤轉頭望了望殿內神情悲痛的少年,說道:“好,記得早點迴家。”


    三日後,神樂城內一片慘白之色,塞外的月光如孤獨的銀盤,高高地掛在無窮盡的夜空中,照著空曠無垠的大漠。


    林蘭舟一個人站在一世殿外,他剛剛處理完成堆的公文,想到悲慟不已的娘親,眼中酸澀,想要吹一吹冷風,讓自己清醒一下。


    他抬頭仰望夜空,突然感到之前熟悉的景色,此刻都帶上幾分蒼涼和悲傷,大漠的夜真涼啊。


    涼的讓他無所適從。


    隻感到徹骨的寒冷。


    “你怎麽出來了?”脆生生的聲音如銀鈴般響在身後。


    他驀然轉身,看到一臉笑意盈盈的裴悠然,隻覺得眼前突然多了一個小火爐,心裏的傷痛都隱藏起來。


    “我燉了雞湯,送過來給你喝。我自己燉的,燉了一個下午。”她眨眨眼睛,微抬著下巴,像個討人喜歡的小貓咪。


    “好。”他嘴角揚起一絲弧度,融化了少年冰冷的側臉。


    他們手拉手迴到了亮著燭火的一世殿,在蒼涼廣袤的大漠中,那唯一一抹溫暖的所在。


    除夕夜,臨淵城到處繁花錦簇,如同誤入了一片絢爛芬芳的花海,家家戶戶都在門口掛著花神燈,乞求新的一年百事順利,平安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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