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師先生再次手指結印,流菲劍消失在眾人眼前,說道:“我把小諾的記憶抽離出來,和流菲劍的劍靈放在一起,這樣有朝一日,當小諾萬不得已,再次使用流菲劍之時,她的記憶就會被喚醒。”


    白雲朗的手被裴無殤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不得不鬆手,望著右手上帶血的牙印,兩眼淚汪汪,小心地放在嘴邊吹一吹。


    好家夥,差點撕下一塊肉來。


    裴無殤終於掙脫了,向著白小諾奔跑過去,他答應過娘親要好好照顧妹妹的。


    可是桃師先生已經牽著白小諾的手,兩個人一起踏上了墨海初心,在他眼前離開了。


    裴無殤不停奔跑著,抬起頭來看到已經越來越遠的妹妹,心裏又氣又惱,他痛恨帶走妹妹的白胡子老頭,也責怪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妹妹。


    他跑地太快,一時沒有注意腳下,重重地摔倒在地,灰塵沾在他的臉上,留下兩道清晰的淚痕。


    很久都沒有站起來。


    身體上纏繞的水草消失不見,白小諾的身體浮出了水麵,白色的霧氣也淡去了,她睜開眼睛,望著手裏握著的流菲劍。


    流菲劍的劍靈把白小諾丟失的記憶還給她,也告訴了她的身世。


    她現在才明白,自己的爹爹和娘親是怎麽離開的。


    她的爹爹為了救娘親而死,死的悲壯。


    娘親把凝魂珠給了她,最後心力交瘁而死,死的可憐。


    白小諾臉上都是淚水,眼底一片血紅,她緊握著流菲劍,心裏悲憤不已,真恨不得殺了所有修仙之人。


    都是卑鄙的小人。


    為了一己私利,拆散了原本幸福快樂的一家人,甚至逼死了自己的爹爹和娘親。


    真是可惡至極。


    她一直以來都想知道她的身世,可是當真相如此慘烈地擺在眼前時,心中卻無比的迷茫,複仇這兩字對她而言,似乎過於沉重了。


    所有曾經堅信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一刻,她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也看不清前路。


    白小諾沒有更多的時間悲傷,還要去守護對她來說重要的人。她快步走過湖麵,來到了堵住出口的石壁麵前。


    手中的流菲劍通體發出金色的光芒,白小諾高舉流菲劍,一揮而下,看到石壁頃刻間碎成無數塊,她再次出現在臨淵城的上空。


    從法陣中歸來,已是日薄西山,仙界眾人已經散去,隻留下一片狼藉的戰場。但她還能看到地麵上留下的斑斑血跡,在殘陽下血紅一片,更顯得慘烈異常。


    白小諾走到迎鬆閣,看到傅若晴正在用手帕擦拭哥哥嘴角的血跡,哥哥已經換完衣服了,看起來容貌整肅。


    傅若晴的肩膀在顫抖,她哭地很傷心,將臉頰輕輕地貼在裴無殤的手背上,說道:“你怎麽還不醒啊,你都已經睡了一整天,你從來都是辰時就起的,現在一點都不像你。”


    她擦擦眼淚,語氣故作輕快地說道:“無殤,我們喝藥吧,把藥喝了,你就沒事了。”


    她用木勺舀了黑乎乎的藥汁,放在無殤的嘴邊,無殤沒有張嘴,她就用力把木勺放進他的嘴裏,然後看到藥汁全都順著他的下巴流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她再也抑製不住,撲在他身上痛哭起來。


    白小諾紅著眼睛看著,但不敢上前一步,她對不起哥哥,更對不起嫂嫂。


    傅若晴哭了好一陣子,然後擦擦眼淚,再次露出一個無比勉強的笑容,說道:“我知道,你是覺得藥太苦了,不想喝,我去給你煮一鍋雞湯,保證你口水都要流出來的。你等著我哈。”


    說完,她用手帕擦擦他嘴邊的藥汁,然後將藥碗也一並端走了。


    等傅若晴走後,白小諾才出現在迎鬆閣中,她看到沉睡的哥哥,心裏如被巨石壓著,不管怎麽用力都喘不上氣。


    她伸出手去探哥哥的鼻息,手伸到一半已經抖得不成樣子,她閉上眼睛緩了緩,想著事情也許沒有這麽糟,一定還會有轉機的。


    可是天上沒有眷顧她。


    她的哥哥,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已經沒有了氣息。


    白小諾頓時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望著眼前的哥哥,眼睛裏湧出淚水,一顆顆的眼淚落在哥哥的手背上。


    為什麽要如此殘忍,哥哥到底做錯了什麽,他明明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哥哥,是世界上最體貼的丈夫。


    身為臨淵城的城主,一直兢兢業業,深受城民的擁戴。


    為什麽對他如此不公。


    到底是為什麽。


    哥哥是為我死的啊。


    她握著哥哥的手,額頭緊貼著哥哥的手指尖,突然她感受到哥哥體內尚存一絲微弱的妖力,她感到自己的唿吸都停止了,輕聲地在耳邊唿喚著:哥哥,哥哥,你能聽到嗎?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哥哥,希望這一刻可以出現神跡。


    但終究沒有出現。


    白小諾的心裏卻燃起了希望,她起身扶起哥哥,一步一步走出迎鬆閣,哥哥的重量壓在她身上,走路時腳步有些踉蹌,但腰背卻挺得筆直。


    她自言自語地說道:“一定還有希望的,哥哥,你一定會沒事的。”


    這些話是她說給自己聽得,也是說給哥哥聽得。


    哥哥,我一定要救你,不管用什麽方法,我不準你死。


    哥哥,你也舍不得丟下我一個人,是不是,還有若晴姐。


    若晴姐在等著你迴來陪她啊。


    你們才剛剛成婚,你這個時候走了,你就是個混蛋。


    所以,你不準走。


    我知道,哥哥一定不會讓若晴姐傷心的。


    正在她艱難地扛著哥哥走出迎鬆閣時,傅若塵發現她,他原本身體的餘毒還沒清完,整個人的臉色有些憔悴,身形也單薄了些,抬起頭來望著她,眼睛裏都是疲憊。


    一雙美目中有驚訝,也有不滿,上下地打量著她,可惜比桃花還要嬌媚的眉眼,再怎麽生氣,也不帶絲毫殺傷力。


    他走到白小諾身前,問道:“你在做什麽,你扛著裴城主去哪?”


    白小諾咬了下下唇,悶聲說道:“你讓開,這事你別管。”


    裴無殤是他從小玩到大的玩伴,更是他的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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