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剛才是微臣失禮了,還請陛下恕罪!”李林看到始皇帝的這個模樣,哪裏有些心情跟他說笑啊,不過他此時的狀態卻是不卑不亢。


    “李林啊,你好大的膽子啊,你還知道你做錯了?嗯?剛才,你不是很神氣嗎?居然讓朕住口,你真的是膽大包天!”


    始皇帝的語氣很平淡,但到了最後聲調突然抬高了一些。


    那股屍海血山般的殺氣鋪天蓋地地自己撞擊在了他的身前。


    說實話,這個時候不害怕,那肯定是在吹牛。


    刑道榮也隻是在當事人不在的情況下吹吹牛,當事人在的情緒下,他這個三國第一逼王不也是個慫貨嗎?


    李林的心理抗壓能力還是比較強的。


    沒有直接被嚇癱倒。


    倒是腿肚子有些軟了,若是任由始皇帝這般追問下去,八成自己會頂不住壓力跪下求饒啊。


    這不行!


    於是乎,他深唿吸了一口氣,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啞然一笑道:“陛下,剛才那是課堂之上,微臣正在給這群工匠們上課,您要知道,人之所以為人,與動物不一樣,是因為人選擇了教化之道。所以,課堂之上,沒有君臣,也沒有上下尊卑,隻有傳授知識的老師和接受知識的學生,這是教化之道,乃天地之正道也,陛下莫非認為自己是個昏君,可以不顧這教化之道的尊嚴,肆意責罰微臣這個老師嗎?”


    好家夥!


    嬴政直唿好家夥!


    這個混小子!


    可真的是個詭辯大師,明明是你小子知道朕在氣頭上,故意拖延時間用上課這個借口搪塞朕,現在倒好,居然又偷換概念,說朕要因此處罰他的話,就是昏君了......


    這小兔崽子,朕要不是舍不得殺你,早就把你這個混蛋給宰咯!


    此時的李林對自己的詭辯也是沒有信心的。


    但是他知道燭之武退秦師的故事,雖然不知道當時的秦國國君具體是哪一位,但至少說明了,這一連幾代秦王們都有個特性。


    那就是能夠坐下來談的就會坐下來談,談不攏了才會打,打完了還得談。


    既然這始皇帝沒有第一時間把他給砍咯,那就一切有周旋的機會,如果真殺了他,誰還為始皇帝弄出來四大發明啊?


    “放肆,在陛下麵前,你居然敢如此的強詞奪理,巧言令色,你如此目無尊上的態度,實在是令人發指,陛下,請速速羈押這等狂徒,以儆效尤!”


    現如今的嬴溪那可是瞅準了時機啊,他知道,這個時候再不煽風點火,以始皇帝的個性還真的有可能會被這巧舌如簧的李林給忽悠過去了。


    那怎麽行?


    你李林再會忽悠?


    你能夠否定你剛才犯下的罪行嗎?


    肯定是不能啊!


    事情都發生了,就算你有千張嘴巴,隻要咬死這一點,你也隻能無可奈何。


    “哈哈哈哈,我道是誰呐,原來是你啊,贏大人,陛下如此生氣,是你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吧?嗯?你這個背地裏麵的小人,有什麽資格在我李某人的麵前大言不慚?張口就來要懲處於我,你有這個權力嗎?你現在已經不是這承建司的總管了,你是李某人的下屬,你居然敢忤逆李某人的意誌,在陛下麵前紅口白牙的顛倒黑白,你的膽子不小啊!”


    此時的李林是什麽狀態?


    戰鬥欲望極其高漲的狀態,他知道,現在不發泄一下,等下萬一就沒有發泄的機會了。


    既然這贏溪敢煽風點火。


    那就把鍋全都推給他好了。


    “放肆!放肆!你李林反了天了,陛下在這裏,你居然如此說我......你!你!你......”


    “贏溪,你先把嘴給朕閉上,李中丞是你的上司,是你的上官,你這般行徑與他頂撞朕有何不同?嗯?”


    始皇帝眼睛一眯。


    唬得這贏溪馬上就告罪了幾句,退到了他的身後。


    說實話。


    始皇帝是很講究尊卑有別的,他是全盤接受了法家的思想,所以才會有這般的偏好。


    而剛才李林說的就跟他的偏好重合了。


    贏溪哪怕再有理,畢竟他隻是一個下官,而且還不是禦史,有什麽權力去當麵指責李林呢?


    這是犯了忌諱的。


    同樣的,始皇帝真正生氣的不是李林上課教學的事情,是他把本該勞作的工匠都放迴去休息去了,這就有些讓他不能理解。


    因此而動怒。


    “多謝陛下為微臣開脫,臣剛才的態度的確是過於乖張,認為有了陛下的寵幸就可以肆意妄為,但陛下,微臣之上課絕非是蒙騙了您,這上課的內容是的的確確在為四大發明乃至於其他發明創造而務實基礎!”


    “哼!朕知道你小子上課並非是摸魚欺騙朕,但是你小子給予這些工匠們如此高的福利待遇,已然是超越了普通的官吏們,月奉你怎麽漲,朕可以不管,但是你這讓他們每天就隻工作四個時辰,讓他們每月休息三天,不免是太過分了吧?”


    “陛下,您誤會了!”


    聽到了始皇帝的這句話,李林這才吐出了一口濁氣,將自己懸在了喉嚨裏麵的心,都給放迴到了肚子裏麵去了。


    【唿,看來陛下的憤怒並非是不可調和,我就說嘛,始皇帝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他也是一個熱愛學習的人,他知道我搗鼓的這些知識的作用後,肯定不會因此而遷怒我的。不過,我也萬萬沒想到,陛下居然會因為這個事情而動怒!】


    【是我唐突了,忘記了陛下是有局限性的,他就算眼界再高,在大方麵引領了時代進步,但小的觀念上肯定是會受到這個時代的束縛的,沒辦法,人無完人嘛,這個可以理解。】


    “哦?朕誤會了?”


    始皇帝擠出了一抹笑意,他聽到了這李林心裏麵如此謬讚於他,說他的優點,便忍不住地喜上眉梢。


    沒辦法。


    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尤其是這種內心所想的話,就顯得更加真誠動聽了。


    讓人也更加容易接受了。


    站在始皇帝身後的嬴溪,不時地越過頭來觀察著始皇帝的細微表情,發覺他眉宇之中帶有些許喜意,頓時心裏麵生出了極大的恐慌。


    完了完了,這下要完蛋了!


    陛下居然被這李林給忽悠得氣消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他娘的。


    沒想到這李林之前的如此得罪陛下的愚蠢行為,竟然還能靠著他那張利嘴,給圓迴來,這家夥的嘴,到底是怎麽長得啊?


    為什麽我沒有啊?


    陛下,我也想要您這麽對待我啊......


    贏溪頗有些萬念俱灰的感覺,但對李林卻是異常的憤恨和嫉妒。


    “陛下,四大發明與尋常兵刃鍛造不同,兵刃鍛造,隻需要工匠們有些氣力,就可以照著磨具打造,但四大發明不同。微臣之所以要這麽做,是為了讓四大發明出現在大秦的時間更加快一些。”


    “什麽?你讓他們勞作時間縮短了,還能加快四大發明所造出來的速度?”


    “是的!”


    李林點了點頭,此時的他不想說得高大上,用什麽主觀能動性來解釋,隻想說得通俗一些,要讓始皇帝能夠聽懂最好。


    “陛下,微臣讓他們每天工作四個時辰,他們如果在這四個時辰裏麵做不到專心致誌全心投入的話,微臣就會改迴原來的工作製度,這微臣昨日下午已經補充過了,想必贏大人也是清楚的吧?”


    “你......”


    “陛下,微臣之所以要補充這一條,無非是讓他們集中精力,比如這製造火藥的流程,萬一其中任何一個環節亦或是步驟錯了亦或是工匠們太過於疲倦而發生的疏漏,都有可能讓承建司發生大規模爆炸的,到時候人死了不要緊,承建司的所有設備沒了,那一切可就沒了。”


    “這倒是,火藥的確是有不確定性,朕之前聽你說過了。”


    始皇帝點了點頭。


    他覺得這李林說得是有道理的,合乎邏輯。


    萬一工匠們太過於疲勞而發生疏漏,還真的是有所可能的。


    “陛下,這隻是火藥啊,還有那印刷術,印刷術需要精益求精的雕刻技術,也就要求整個雕刻期間的所有工匠們不能做錯一步,否則整塊版麵上的木雕都會作廢,這是需要大量精力的,如果工匠們不休息好的話,四大發明估計還沒起步就會腰斬的。”


    李林將原本工作製度的弊病說了一通。


    的確。


    按照磨具打造兵器和盔甲,是不需要工匠們如此小心翼翼的,畢竟照著磨具大,怎麽也不會錯得太離譜,最多就是兵刃的長短有些出入罷了。


    其他的,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但這四大發明卻是個技術活,哪怕是造紙術都非如此簡單,考慮到的步驟是不能錯一步的,一步錯了,步步都錯,火藥更不能有半點馬虎。


    否則爆炸了的損失可不小。


    “李中丞,你說得有些道理,你讓工匠們每天隻工作四個時辰,是為了工作的安全性和精密程度,朕剛才不能夠理解,氣勢洶洶地衝你發火,是朕的不對,還請李中丞多多擔待,你我君臣一場,來日方長!”


    始皇帝之所以是始皇帝,是因為他有諸多皇帝沒有的品質。


    那就是知錯就改。


    他向來是一個務實的人,錯了就會改正,這一點,放在曆史上的其他帝王身上可就難得寶貴了。


    畢竟身為一國之主宰者,那個人不驕傲得不得了?


    自己做錯了?


    不可能!皇帝至聖至明,做錯的是別人。


    越是昏庸無能的皇帝,越是認為自己很了不起。


    反倒是了不起的皇帝,越是謙虛的很。


    這是截然相反的結果。


    “陛下,你言重了,剛才微臣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不尊敬您,對您多有嗬斥,是微臣不對,還請陛下恕罪!”


    始皇帝聞言,相視一笑。


    似乎一笑間,之前兩人所產生的隔閡頓時煙消雲散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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