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李由一臉憤怒地走了進來,卻不想在這客廳之中會坐滿了這些個平日裏麵他所熟悉的麵孔。


    “王翦爺爺,內史騰叔叔,還有尉繚伯伯,你們怎麽都在這裏啊?”


    “這是由兒吧?幾年沒見,沒想到就已經長得這麽的高挺了!”


    尉繚看著李由一下子變得十分驚訝,便開口替他化解了尷尬。


    “尉繚伯伯,好久沒見了,您不是隱居在了東山嗎?”


    “哈哈哈,老夫再不出山,估計大秦就要變天咯!”


    尉繚聞言忍不住地笑將出來。


    他尉繚的確是隱居了,但俗話說,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他尉繚雖然不算是什麽聖人,但好歹也是帶有個“子”的尊稱。


    所以名義上離開了鹹陽,實際上一直居住在鹹陽,隻不過是為人太低調了而已罷了。


    “變天?”


    李由一怔。


    坐在主座的李斯忍不住地搖了搖頭,他的兒子生性善良,思想上又十分單純,實在是不方便攪合這趟渾水。


    今晚他派他陪同張默一起去送聖旨。


    無非是想要將他給支走的。


    沒想到,這才過去了幾個時辰,他就迴來了。


    “由兒,你先下去吧,為父要與這幾位叔叔伯伯商談要事!”


    “諾!”


    他伸長的脖子本來想要聽這尉繚繼續說下去,結果他的老爹讓他先離開,他也沒辦法咯,隻能選擇離開了。


    李由前腳剛走。


    後腳尉繚就有些不高興了。


    他白了一眼李斯道:“丞相大人,為何不讓令公子也知道我們的計劃?難不成,你想要明哲保身嗎?故意不讓令公子也卷進來?”


    “尉繚兄,你這可錯怪本相了!本相不是不願意讓由兒卷進來,而是害怕陛下出爾反爾啊!”


    “哦?此話何解?”


    此時的尉繚可不像剛才見李由的那般人畜無害,他今朝已經年近七旬了,兩邊的鬢發都已經被白色所染,額頭上的皺紋也遮瞞了肌膚。


    “如今陛下如此重用李家兄弟,尤其對那一無是處的李林倍加青睞,甚至還要將嫚陰公主嫁給他,尉繚兄,你想想看,如果這個李林真的是一無是處的話,陛下會這麽下血本嗎?”


    “這......你是說陛下發覺了這李林是一個不世出的大才,所以才會百般拉攏?如同昔日陛下對待你我一般?”


    尉繚是何等聰明的人?


    他年輕的時候,可是為始皇帝製定了覆滅六國的戰略,可以說,大秦統一天下,他尉繚是有很大功勞的。


    現如今一聽到李斯這麽委婉地表示。


    他馬上就迴想起了當年始皇帝低聲下氣地請求他出仕一樣。


    始皇帝是個什麽人?


    他還不知道嗎?


    他怎麽可能會對一個廢物情有獨鍾呢?


    但如果這個人不是廢物的話,那就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對!”


    李斯點了點那顆沉重的頭,此時的他,心情差得就跟一個狗屎一樣,因為當初李林可是喜歡他的閨女李瑤的,因為他看不起李信的身份。


    所以就掐親手阻止李林跟李瑤的進一步發展。


    沒想到,那些年被他認為是一個二傻子的李林,居然會這麽快地翻身,而且還得到了始皇帝如此的信任和喜愛。


    簡直就是顛覆了他的三觀。


    今天看完聖旨後,他的腸子都悔青了。


    陛下為何如此對李林如此青睞?


    大家都是姓李的,憑什麽陛下這麽喜歡他李林,對他李斯反倒是如此的不溫不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如果李林這廝真的是有大才的話,怎麽到現在才開始顯露名聲呢?況且,他的訊息,老夫也是掌握了不少,老夫可以拍著胸脯向你保證,李林絕不是什麽大才!”


    尉繚的神情很凝重。


    他是一個從來都不喜歡下判斷的人。


    這一次如此斬金截鐵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倒是讓李斯有些錯愕。


    難不成真的是他想多了不成?


    此時沉默寡言的內史騰冷不防地笑了笑,隨即接在尉繚後麵說道:“陛下如此厚待李林,無非是他想要李信好為他做事罷了。”


    “哦?若是如此,陛下為什麽不選擇李信,反而要將好處落在他的弟弟李林身上呢?”


    “哈哈哈,因為陛下太聰明了!”


    內史騰聞言大笑,他跟在始皇帝身後的時間可不比這李斯短暫,他跟始皇帝徹夜長談的時候,李斯還沒有做到丞相呢。


    他對始皇帝那叫一個相當的了解。


    “陛下太聰明了?”


    “是的,陛下實在是太聰明了!你瞧瞧,現在滿朝的大臣們是不是很羨慕李林現如今的生活?”


    “是很羨慕。”


    “羨慕就對了,那麽其他人是怎麽認為李林能夠獲得這些的?”


    “他們大多,大多都認為是李信的功勞......哦,你說的是,陛下想要千金買馬骨,故意對李林這麽好。目的無非是想要告訴世人,隻要你是個大才,你的其他親眷哪怕是個白癡,他都會安排好一定的地位?”


    “對!這才是真正的陛下,如今給了李林禦史中丞,可這禦史中丞無非就是禦史大夫身旁的勸諫人員罷了,這官職並不大,給了李林,反而讓李信而更加的心服口服地為陛下做事,陛下還幫他娶了公主,這一切的恩寵,都讓李信更加地忠誠了陛下,不是嗎?”


    內史騰笑眯眯地摸著自己的胡須,將自己的猜測都說了出來。


    尉繚也點了點頭。


    他覺得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想法設法地阻止李信在禦史台站穩腳跟。


    萬一陛下想要查一些隱蔽的事情的話,他們也有足夠的辦法來掩蓋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如果禦史台真的被李信所牢牢掌控的話。


    換言之,就等同於成了陛下手中的利劍,陛下想要刺向哪裏,就會刺向哪裏。


    “幾位老大人的意思是那李林不用注意,要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李信身上?”


    “嗯!”


    “不錯!”


    “我們這幾個家族的利益都是捆綁在一起的,昔日,我們是大秦的肱骨之臣,陛下對我們暗中的行為會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因為有六國讓他消滅。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王翦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他何嚐不知道自己家族的人,在統一之後的大秦裏麵迅速腐化了?


    主脈這一支都還好,十分簡樸。


    但有時候,家族太大了,反而是一件壞事情,其他分支做的惡事,要是被始皇帝知道了,他可都會歸咎在王家頭上的。


    王翦又不能約束好整個王家人,也隻能保持現如今這個局麵了。


    “是啊,是啊,情況不一樣了,大家都享受了安逸的日子,誰還願意迴到重前呢?初心已經變了!”


    ......


    這些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們,忍不住地一個個地發起了歲月的牢騷來了。


    李斯夾在中間,頗為不好受。


    畢竟此時的他身為大秦丞相,依舊是風光無限,甚至還有些雄心抱負想要施展。


    不過自從聽說始皇帝要詔迴大公子扶蘇的消息後,他這顆心也跟著涼了起來。


    沒辦法。


    大公子是儒家的人,深受儒家的思想熏陶,對法家,尤其是他以為主導的嚴苛律法十分厭惡,以至於兩人的矛盾極其尖銳。


    至今都沒有辦法緩和關係。


    下半夜,李斯將這些個尊貴老者一一送出了府宅後,這才落得空閑時間與李由說話。


    “父親,那李林實在是太狂妄了,居然當著那麽多大臣的麵,嗬斥孩兒,讓孩兒顏麵大失啊!”


    李由十分地憤怒。


    說著說著,言語之中盡是來自於他的主觀上的怒火。


    “狂妄?哈哈哈,老夫要是他這個年紀當上了禦史中丞,老夫保證比他還要狂!”


    李斯聞言大笑。


    他對李林的狂妄是意料之中的,並不生氣。


    這讓他的兒子李由驚呆了。


    父親平日裏麵不是最小氣的一個人嗎?


    咋今天這般的豁達了?


    就在他一頭黑人問號的時候,李斯停止了大笑,一臉凝重地看著他,語重心長地道:“孩兒,你是不是在疑惑為何你的父親並沒有生氣?”


    “這......”


    “你以為老夫會暴跳如雷,然後為你找迴場子是不是?錯了,錯了!人家李林並沒有錯,他是禦史中丞,你隻是一個騎都尉,而且還是個虛職,人家是實權禦史中丞,地位堪比九卿,而你的騎都尉就算是實權,你也及不上他啊!”


    “可是,可是孩兒總不能白白受了他的氣吧?”


    “小不忍則亂大謀,你這孩子為何要賭氣呢?莫非是陛下把嫚陰公主許配給了他,讓你生氣了?唉,孩兒啊,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一個女人而已,至於你這樣嗎?老夫何等英明的一個人,怎麽到了你這裏就變得如此的愚笨?”


    “父親......”


    “等你有了權力,天下所有女人都會臣服於你的!你這個癡兒啊,癡兒,唉!這些天,你不要出丞相府了,在家裏麵好生待著,不許去找李林的麻煩,否則被我知道了,你知道會是什麽後果的!”


    李斯忍不住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極其失望地看了李由一眼,拂袖而去。


    此時的李斯是真的失望了,他自問自己這輩子英明無比,每走一步就是一個大算計。


    可到了他的兒子這一代,反而就像是一塊朽木,怎麽雕刻都沒有辦法下手,隻能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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