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寒帶著上官浩與白若離擠進人群中間,讓自己瞬間淹沒在不起眼的人堆中。


    人群中,許多都是顫顫巍巍的,眼裏帶著恐懼與絕望。屬於他們最後的日子要來了嗎?他們要開始屠城了嗎?這一天最終還是來了。


    既希望雲王能夠來救他們,又希望雲王不要出來,免得遭了他們的計,將洪城後麵的萬千百姓置於險境。


    這是一種奇怪的心理,而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是這樣的想法。


    顧輕寒之前沒有注意周圍的埋伏的士兵,現在這一出來,洪城中,立即人滿為患,黑壓壓的到處都是人。憑著敏銳的氣息,她可以嗅到,周圍肯定還埋伏著許多兵馬。


    這麽多的兵馬,難怪上官雲朗不肯出來,換成是她,她也不想出來。


    這些人馬,還一部分人拿著兵器,押解著其他人一起加入隊伍,隻一柱香時間不到,這裏的百姓站成一排排,足足站了一整條街道,而那些士兵則把守在旁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有些膽小的,直接哭了起來,立馬被那些士兵砍了頭,拖出去,還有一些,心髒承受能力比較小的,直接暈了過去,暈過去後,士兵也是補上一刀,拖出去。在他們眼裏,壓根就沒有把他們當成是人,而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物品,不喜歡的,不聽話的,就直接毀了去。


    “不許哭,再哭下場就跟她一樣,也別想著逃走,有我們在,你們誰也跑不了,不信的話,你們盡可以試試。”一道森冷無情的聲音自一個士兵嘴裏傳了出來,嚇得眾人渾身哆嗦,即便害怕,也隻能強行忍住。


    上官浩看得目赤欲裂,恨不得衝過去,顧輕寒一把拽住他,“做什麽?你想找死嗎?他們這麽多人,我們跟他們硬碰硬,插翅難逃。”


    白若離也靠近上官浩,低聲道,“冷靜點,他們無非就是想逼上官雲朗出來,你這樣做,反而如了他們的意,若是你的身份被認出來,事情就麻煩了。”


    身份……


    上官浩陡然一震。


    是啊,上官雲朗曾經說過,他跟他皇兄長得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除了氣質不像……


    被白若離這麽一說,上官浩有些慌亂起來,那些小兵不認識他很正常,但一會若是來了什麽高官,指不定就會認出來他來。


    未等他念頭想完,就看到顧輕寒從地上抓了一把混土,和在他的臉上,將他白皙幹淨的臉蛋,瞬間塗得髒汙不堪,認不出模樣來。


    一身衣裳襤褸,打著補丁,再加上臉上的這幅模樣,無論怎麽看,都像是街頭的難民,叫花子,徹底顛覆了他的形象。


    “好了,這樣他們就認不出你了,安心吧。”顧輕寒拍了拍手上的泥團。用手托著下巴,緊盯著白若離。


    她家若離長得這麽好看,會不會有人看到他的臉蛋後,就看中他了呢?不行,他也得塗,不然被別人搶了,她找誰要去啊。


    又拾起一些混團,揉在他的臉上,白若離慌亂的躲開了一下,“我就不用了吧,很髒的。”


    “不行,你必須塗。”


    “那我們三個一起塗。”


    “一起塗?好吧,一起就一起。”顧輕寒先在白若離臉上抹得認不出人後,才在自己臉上也胡亂抹了一些。


    遠遠看去,三個人與平常人沒有什麽區別,一眼就淹沒在人群中了。


    而這時,從左邊街道來了一個眾星捧月般的人物。這個人身穿鎧甲,四十開外,留著胡渣須,一雙虎目凜凜有神,他緊抿嘴唇,步履雄壯,身上有著萬夫難敵以及尊榮華貴的姿態,一看就是身處高位的領袖人物。隻不過他的眼裏,煞氣太重,隻是看了一眼,顧輕寒便對這個中年男人沒有多少好感。


    中年男子身邊的人,皆對他很是恭敬,黑壓壓的人群中看到這個男子出來後,齊齊跪了下去,口中大喝,“齊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都跪下,包括站著一地的百姓也被迫跪下,顧輕寒等人不想惹眼,也隨著人群‘跪’了下去,隻是這個跪,變成蹲罷了。


    心裏暗暗驚唿,還沒當上皇帝呢,就敢自稱萬歲,唉,這個齊王,也是一個有勇無謀之人,難怪擁兵數十萬,卻打不過一個隻有四五萬兵馬的上官雲朗,果然是有道理的啊。


    白若離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微笑,低聲道,“這個齊王雖然有勇無謀,但是他座下有一個軍師名喚管學義,此人神機妙算,領兵打仗更是技高一籌,很多人都是在他手上吃虧,隻要有他在的地方,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繼雲王之後,第二個戰神。”


    “這麽厲害,那他怎麽甘居一個軍師?幹嘛不自己稱王?”顧輕寒訝異道。


    “這個軍師是一個流浪兒,無父無母,小的時候齊王見他可憐,賞了他一個肉包子,他便一直跟隨齊王。誓死效忠齊王,所以此人,也算是一個忠肝義膽,情深義重的漢子,我想,雲王之所以鎮守在融城,也是怕自己走了之後,融城被破,而後直搗黃龍。”


    顧輕寒點點頭,原來如此。融城是一個重要的要塞之地,若是被破,以後別說想將這些人驅逐出去,隻怕連想攔住他們也難了,畢竟融城一破,就可以與其他大軍合為一團,直搗黃龍了。


    用手肘敲了敲白若離的胸膛,“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白若離溫和一笑,笑得如沐春風,“若是不了解天下局勢,如何光複古國。”


    切,她都不了解天下局勢嗎?


    上官浩壓根就不懂什麽天下局勢,隻是聽著她們在講,隱隱知道,融城若是破了,裴國差不多就要完了。


    齊王淡淡的看了一眼眾多百姓,鼻孔裏微微有些不屑的冷哼一聲,揮了揮手。


    眾士兵齊聲道謝,這才起身,顧輕寒也跟著眾人一起起身。


    一個身穿鎧甲,看似大將軍的人,走到齊王身邊,對著齊王行了一禮,恭敬的道,“齊王放心吧,這次末將一定有辦法破了融城,將上官雲朗碎屍萬段。”


    另一個將軍也站了出來,“齊王,上官雲朗這次是插翅也難飛了,這裴國的帝王,非齊王莫屬啊。”


    切,什麽非他莫屬,就他那模樣,有半點當皇帝的命嗎?


    顧輕寒不屑的哧了一聲。齊王似乎很享受別人誇他,樂得哈哈大笑。


    “眾將士,今天這一戰,非同小可,若是成功了,我們就可以攻入京城,奪取寶座,到時候人人加官封賞,讓你們一輩子高官俸祿,永享榮華。”齊王朝著所有的將士大喝一聲。


    所有的將士們皆興奮的高舉戰戟,兩眼放光,恨不得現在就殺過去。


    “現在,我們起啟程融城。”


    “好,好,好……”將士們齊齊大喝,士兵有條不絮的往前行駛,而顧輕寒他們則跟大部隊一起,被人押往融城。


    中間,顧輕寒悄悄打量了一下齊王身邊的軍師管學義。見他倒是一幅儒生模樣,生得唇紅齒白,麵如冠玉,手上拿著一把扇子微微輕搖著,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怎麽看都不像是帶兵打仗的人,反而是科考的仕子。


    洪城離融城,並不遠,走了兩三個時辰就到了。


    齊王的士兵隻帶了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一隱藏在暗處,最後三分之一仍然駐守洪城,等待支援。


    士兵站齊,規率的各守一邊,而他們則被推到了正前方。


    齊王抬頭冷笑的看著城門上的人。


    城門口,除了裴國士兵外,就隻有兩三個副將,這些副將看到他們將全城的百姓都推開最前方來,不禁氣得青筋暴漲,這幫無恥之徒,帶兵打仗,竟然還用百姓當護盾,拿百姓要挾,實在不是什麽好東西。


    “上官雲朗,你想通了沒有,今天是最後期限了,如果你今天再不開城門,我們就把這些百姓全部屠殺殆盡,整個洪城的百姓可都是掌握在你的手上啊,你可要想清楚了。”齊王的副將大聲喊道。


    城樓上,沒有一個人迴應他們,雖然這些人,都不屑他們拿百姓要挾,卻一個也沒有理。


    “你這縮頭烏龜還想縮到什麽時候。哼,久聞雲王乃是戰神,威風凜凜,以天下蒼生為已任,如今這麽一看,嘖嘖嘖,嗬,隻不過是一個烏龜王八蛋罷了,連個城門都不敢開。”


    城門上,一個身穿銀色戰甲,手持銀色戰戟的少年副將忍無可忍,對著他們暴吼道,“胡說什麽呢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屠殺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就一起打個痛快。他媽的,別整天隻會拿百姓來要挾。”


    “來啊,把城門打開,我們不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打嗎?”


    “你以為老子怕了你了嗎?老子這就與你下去大戰個三百迴合。”少年做勢就要下城樓。


    另一個年紀稍大點兒的人,連忙阻止,低聲道,“少靈,你瘋了,他們不就是想要逼我們開城門嗎?你這個時候去,正好中了他們的計。”


    少靈一把揮開他的手,厲吼道,“這幾個月來,他們每天都來這裏鬼吼鬼叫的罵,現在又拿洪城的百姓來要挾,我告訴你,我受夠了,我再也受不了這種鳥氣了。他們罵我沒關係,但他們不能罵雲王,他們殺我沒關係,但他們不能殺這些百姓啊。”鍾少靈使勁的掙紮,就想下城。


    “啪。”另一個副將直接甩了他一巴掌,低喝道,“去啊,你去啊,你去打開城門,讓他們揮兵進來,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得死,等我們都死了,他們再從融城出發,直攻京城,這樣你就滿意了。”


    鍾少靈身子一個激靈,恨恨的揍向城門上的牆壁,目赤欲裂,他實在受不了了,這些人每天都屠殺百姓,每天都來叫罵,偏偏他們還不能應戰,隻能死守城門。


    “莫大哥,我明白了,我不會再衝動了,一切但聽雲王的指示,雲王沒有命令,我就死守城門。”鍾少靈低聲隱忍的道。


    莫易天雋朗的五官風清雲淡,手上的拳頭卻緊緊的攥成一團,骨頭咯咯作響。他也恨,他恨不得衝出去,將那些無恥的人全部都殺光,但他知道,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融城不能破,融城一旦破了,裴國就完蛋了。


    其它潘王那裏無論怎麽鬧,都有機會將他們再趕出去,也不會危害到京城。


    但是融城就不一樣了,這是一道最重要的關卡,如果破了,所有的勢力都會選擇在融城,然後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的。所以他們拚死,也要護住融城。


    等到他們鬧得差不多了,最後一個站在城門口上的中年將士紀雄才道,“我說你們,每天都來鬧這一出有意思嗎?還不如好好的守城,今天這一戰,我怕是必須要硬打一場了,拖了半年,他們也快忍不住了。”


    “打就打,怕他們不成。”鍾少靈暴吼一聲。


    莫易天翻了個白眼,對他的暴燥已經無語了。


    “你們到底開不開城門,再不開我們可以沒耐性了。”齊國的副將不耐煩的大聲應道。


    “雲王不會開城門的,你死了這條心吧,雲王在我們心裏都是無敵的,他就是我們的神。”百姓中,有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衝著齊王他們大聲喊道,聲聲捍衛雲王。


    副將一聽,臉色一變,走到老人身邊,銀槍狠狠的往他身上刺去,“那你就看看你的神會不會來救你。”


    “啊……你們,你們都不會有好下場的,雲王無敵,雲王千歲,你們早晚會敗在雲王的手上的,啊……”


    副將聽到老人的話,氣得加重手上的力道,狠狠的紮了進去,生生將老人紮死。


    旁邊另一個年輕人跑到老人身邊,悲切的減道,“爹,爹您怎以了,醒醒啊,爹……您不要死啊。”


    年輕人顫抖的手覆在老人的鼻尖上,發現老人已經死去,氣得他衝起來,暴喝一聲,“你們這群混蛋,我跟你們拚……噗……”


    話未說完,年輕人驚恐的低頭看著自己身上。


    隻見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時,紮了一根銀槍,而那冉冉鮮血正從銀槍上噴湧的溢了出來,緊接著銀槍一拔,少年頓時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顧輕寒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一手一個,捂住白若離與上官浩的眼睛,這些人太狠了,動不動就殺人。


    鍾少靈目赤欲裂,又想下樓,莫易天懶得勸他,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一掌拍向他的後腦,直接將他拍暈,將士兵將他扛下去。


    隨後不管底下如何叫罵,他們皆不理不踩,隻是心中氣得慌。


    幾乎罵了整整一天,即便輪番罵的,齊王的手下,也罵得有氣無力。而人家上官雲朗,連個臉都沒有冒。齊王最後看沒有結果,便咐屬下跟裴國的人說,一個時辰殺十幾個人,天亮之前再不開城門,便將所有人都殺了。


    這句話傳下去,裴國的人,又氣得火冒三丈,有許多人甚至前去麵見上官雲朗,要求開戰。上官雲朗隻是默然,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緊攥拳頭,將拳頭攥得青筋暴漲。


    雖然裴國沒有流國那麽冷,但夜晚,寒風徐徐而來,還是冷得讓人不斷顫抖。


    顧輕寒自然不可能讓自己的兩個夫郎跟著眾人在這裏站一晚,飽受風霜。見之前許諾讓他們吃大魚大肉的那個幾個士兵,正在人堆裏尋找,急忙拉著上官浩與白若離過去,跑到幾個小兵麵前,衝著他們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hi,帥哥,你是在找我們嗎?”


    小兵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這個汙不拉饑的人是誰?好大的膽子,作為一個囚犯,還敢跑到他們跟前,沒規沒距的,正想斥責。


    顧輕寒一個哀怨,臉色馬上跨了下去,“原來,原來你們男人說的話都是假的啊,剛剛還說要給人家吃大魚大肉,現在什麽吃的都沒有,還讓我們在這裏站一整天,連口水也沒有……還要飽受風霜雨雪……”顧輕寒說著說著,哽咽了起來,無比委屈的看著他們。


    幾個小兵這才一驚。


    他們一直尋找的人,就是他們嗎?可是怎麽變得這麽髒啊。


    “你們,你們是……”


    “你個見色忘義的人,剛剛是誰在酒樓裏,說,隻要我們跟著你們,就讓我們大魚大肉,榮華富貴的,人家為了你們,怕被其他人看到,還特意把臉塗成這樣,沒想到,你們,你們居然如此沒有良心。”


    白若離上官浩齊齊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從來沒有見顧輕寒撒過嬌,更不知道她也會撒嬌。沒想到,她撒起嬌來,竟是如此的肉麻嗲聲,生生驚呆了一眾的小夥伴啊。


    幾個小兵再仔細一看,可不就是他們三個嗎?衣服都一模一樣,還有那氣質,雖然臉上髒了,可是身上的氣質一點兒也沒有變啊,反而更加襯托出如玉的風姿。


    連忙討好的道,“哪有啊,哪有啊,我們剛剛隻是試探了一下你們,怕有人冒充你們的模樣,混到這裏。如今,我們都探聽清楚了,你們果然是你們啊。委屈你們了,讓你們在這裏呆了一整個下午。”


    靠,什麽你們你們的,聽都聽不懂。顧輕寒在心裏腹誹道。


    “這裏風這麽大,走走走,我帶你們去我們的軍營裏,躲躲風。”幾個小兵討好的將他們帶到帳篷裏去。


    顧輕寒等人自然不會拒絕,有個避風的地方當然最好。


    進了屋子,顧輕寒理直氣壯的指使他們出去端熱水給他們洗臉,端熱茶給他們喝。


    幾個小兵屁顛屁顛的馬上就去,把顧輕寒等人當成親生父母般供著,生怕他們有一絲一毫的不滿意。


    見他們洗幹淨了臉,又是一臉驚豔的看著他們。


    “看什麽看呢,趕緊去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來,餓死了都。”顧輕寒不滿的道。


    “好好好,馬上就去。”


    不一會兒,這些士兵又就端來一盤又一盤的佳肴。


    顧輕寒眼睛一亮,舔了舔嘴角,終於有吃的了,餓死了餓死了,今天要好好的補補她的寶寶了,不能再讓若離吃紅薯了。


    迫不及待的打開盤子,這打開,顧輕寒直接傻眼。


    靠,有沒有搞錯,又是紅薯。特麽的,這輩子跟紅薯有仇嗎?


    怒氣衝衝的看著幾個卑躬屈膝,討好傻笑的小兵,指了指桌上的一盤盤紅薯,“你們說的大魚大肉,就是指這個紅薯?”


    幾個小兵撓撓頭,抱歉的道,“這個,我們呢,是有大魚大肉,但是這不是要先把融城攻破嗎?我們在洪城,呆了半年,這半年來,洪城的百姓都不種莊嫁,能吃的,嘿,都被我們搶光了,所以現在隻有紅薯了。”


    顧輕寒翻了翻白眼,身子無力的倒掛,拿起一個紅薯,恨恨的剝皮,恨恨的咬了一口。


    許是察覺得到顧輕寒等人心裏不痛快,幾個小兵連忙道,“你們,你們不能擔心,明天就可以讓你們吃大魚大肉了,明兒個,我帶你們去商鋪,你們想要啥,就拿啥,想要山珍海味也有。”


    顧輕寒直接把腳抬在桌子上,哧了一聲,“洪裏哪來的山珍海味,鋪子裏麵又有啥東西?耍我們玩呢你。”


    “沒有沒有,我們說的不是洪城,說的是融城。”


    “我說你們,耍我們,真的很好玩嗎?現在上官雲朗不開城門,那個城門,又是萬年積木所做,想強行破開,比登天還難,還有那個城牆,你也不看看到底有多高,即便有雲梯,也不可能爬上去的好不好,還明天帶我們去商鋪呢,耍猴呢你們。”


    幾個小兵看到顧輕寒如此客氣的損他們,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這才是正常的。如果他們一味的討好,他們才會覺得,這些人是敵方派來的奸細。


    聽到她的話後,忍不住神神秘秘的偷偷告訴顧輕寒,“這你們就不知道啦,白天的時候不是跟你們說了嗎,齊王與吳王兵分兩路包抄上官雲朗。”


    顧輕寒毫不在意,一臉慵懶的道,“是啊,你是說了,可是他的城門緊鎖著,你們就算十麵包抄也沒有用啊。”


    “上官雲朗不肯開,自然會有人幫咱們開的嘛。”幾個小兵笑得一臉猥瑣。“明天天亮之前,吳王會就會率大軍,親自從裏麵打開城門,迎接我們,到時候裏外夾擊。”


    上官浩拿著紅薯的手一抖,從裏麵開門?那他們要如何進城?


    看到他們一幅不解的樣子,小兵往外看了看,見沒有人後,才低聲神秘的道,“我們久攻不破,早就想到了一個好法子,就是挖洞,挖到融城去,到時候與裏麵的人裏應外合,攻他一個措手不及。”


    靠,這陰險的辦法也想得出來,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啊。


    “齊王這麽厲害啊,這種高招也能想得出來。”顧輕寒驚歎一聲。


    小兵立馬得瑟,“那是,咱們齊王向來都是英勇蓋世的,何況身邊還有一位料事如神的軍師,這個辦法也是軍師想出來的,絕吧。”


    “可是我據說,上官雲朗也很厲害,他不可能想不到這招的。”白若離插嘴。


    “上官雲朗即便想到這招,也奈何不了,他總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吧,也不可能自己每天巡邏整個融城吧。”


    小兵這麽一說,顧輕寒等人都明白了,還有一個奸細在,有他頂著,誰能發現城裏真被挖了一條道。


    “那你們知道那條通道在哪裏嗎?”


    “這個,隻有齊王與軍師知道,我們齊王手下的人,全部都不知。”


    顧輕寒敲敲桌子,喃喃自語,“這麽說,上官雲朗這次是真的插翅難逃了,融城也必破了。”


    “那是,他要是還能頂得住,他就是神了,所以三位跟著咱們,絕對不會吃虧的,以後絕對大魚大肉供著。”


    顧輕寒斜睨了一眼,怎麽說話的,會不會說話啊?好像他們就為了大魚大肉才跟他們在一起似的。


    “吳王手下有多少兵馬呀?”顧輕寒繼續道。


    小兵有些納悶,“你們問這麽多做什麽?反正你們跟著我們絕對不會吃虧的。”


    顧輕寒拂了拂胸前的發絲,歎了一口氣,“我能不問清楚嗎?我想找的,可是與我廝守一輩子的人,總得打探清楚吧,難不成就讓我這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跟了?戰場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啊,萬一把命丟在這裏怎麽辦?”


    小兵一聽顧輕寒的話,搓了搓手掌,樂得合不攏嘴。跟了他們,真的跟了他們嗎?那要是娶迴家,得多風光啊,全村的人都要羨慕了,這可是美若天仙的美人啊。


    看到顧輕寒朝著他們媚笑一聲,幾小兵三魂頓時少了七魄,哪還管得了那麽多,急忙討好,“吳王這次帶了八萬人馬過來,我們齊王手上有二十萬大軍,而上官雲朗手上最多隻有五萬兵馬。不說其他,一個一口吐沫,都能將他們淹死了,所以絕對沒有危險的。”


    切,二十八萬兵馬,打不過人家五萬,還被擋在外麵半年,虧他們還好意思炫耀。


    顧輕寒狐疑的看著他們幾個,“你們不會是騙我吧,你們隻是小兵,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我們可不是一般的小兵,我們可是齊王的貼身侍衛,在跟前伺候的,所以王爺講的話,我們都可以聽得到。”


    “哇,這麽大的官啊,那跟著你們不是更有前途。”顧輕寒驚叫一聲。


    “那是,必須的嘛,姑娘,今夜天氣這麽好,要不,咱們……”幾個士兵笑得有些猥瑣,就欲伸到顧輕寒身邊。


    顧輕寒一把拍開他們的爪子,“等融城破了再說,嘿,到時候喜上加喜,如今在這裏,什麽都沒有,氣氛也不好,人家可不依的,至少也要給人家一個難忘初夜嘛,你們說,是不是。”


    幾個小兵雖然不滿,卻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隻能恨恨的等著明天城破,反正也隻是一個晚上而已,很快就過去了,到時候城破了,看到琳琅滿目的珍品,還怕他們不會乖乖的跟著他們。這麽一想,也就釋然了。  “啊……我困了,想睡覺了,你們都出去吧。”顧輕寒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懶腰。


    小兵有些著急,又有些為難,你推我,我推你,最後其中一個小兵才站了出來,吞吞吐吐的道,“是這樣的,今天呢,輪到我們守衛,我們都要出去守衛,那個,軍營危險,我怕他們把你們當成壞人,給殺了,所以,可不可以委屈你們三個,今晚上就住這裏,雖然是兩男一女,但我想,你的兩個哥哥也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是吧。”


    “我們自然不會對她怎麽樣,這裏有兩張床,我們兩個睡這裏,她睡那裏,就可以了。”白若離開口淺笑道。


    小兵們一樂,他們還以為他們會不接受呢,沒想到這麽順利。討好的又笑了幾聲,才退了出去。


    這一退出去,顧輕寒立即將白若離攬在懷中,“我倆睡一張吧,人家今天還想跟你好好比劃比劃,看看誰的床術更厲害呢。”


    白若離一把推開顧輕寒,低斥道,“沒正經,這裏可是他們的帳營,而且還有上官在這裏呢。”


    是不是敵人的帳營她不介意,但是上官浩在這裏,她確實不好意思。隻能訕訕的鬆開白若離。


    誰知,上官浩卻突然跪在她的腳下,哽咽的道,“求求你,救救我堂哥吧,求求你了。”


    顧輕寒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扶起。


    上官浩卻不肯,繼續向她磕了三個響頭,“求求你了,救救我哥吧,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無論是什麽,我都答應,隻求你救救我堂哥吧。”


    顧輕寒停在半空的手頓住,有些恍惚起來,並沒有迴答上官浩的話。


    上官浩心裏有些沒底,生怕顧輕寒不肯幫忙,他再不懂事,也知道融城這一戰是至關重要的,關係著裴國的榮辱成敗,一旦被破,他所有的親人,很有可能都會在這一戰中喪生。到時候家,國,親人,全部都沒了。


    見顧輕寒沒有反應,心裏七上八下,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求救似的看向白若離,希望白若離能夠幫一把。


    白若離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


    顧輕寒決定怎麽做便怎麽做,他不想違抗她的意思,也不願違抗,何況,裴國的滅亡隻是早晚罷了,即便躲過了這次,把所有潘王都滅了,還有衛國,還有流國。


    這是大勢所向,本來就是大魚吃蝦,嚇吃泥,凡是帝王,誰不想自己的領土擴張,成就一代霸王。


    “隻要你幫我保住融城,要退他們,今後,我一輩子都跟著你,伺候你,絕不離開。”上官浩有些哽咽的道。


    他實在想不到,除了自己的身子,他還有什麽可以求顧輕寒幫忙的。


    “你不再怨恨我,打掉你的孩子?”顧輕寒悠悠的問道,語氣裏,聽不出半點情緒。


    上官浩低頭看著地地,將眸子裏的淚水咽了進去,手指緊緊攥著身上的衣服,攥得青筋暴漲,半晌,才鬆開拳頭,低聲道,“不恨。”


    顧輕寒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攥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著她的眼睛,“你什麽時候也學會了說慌?你知不知道,你的話可以騙人,但是你的眼睛騙不了人,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把那件事忘掉,難道這些日子以來對你的好,你都看不到嗎?你的眼睛到底長哪裏去了。”


    顧輕寒一把將上官浩推開。


    上官浩身子一個趔趄,站立不穩,直接栽倒在地,淚水洶湧而下。


    顧輕寒蹲下身,揪住他的衣領,暴吼道,“我在你心裏,就那麽沒有良心嗎?就那麽無恥嗎?還要你用身體來求我?如果我想要你,你覺得,你這半年來能安然無恙嗎?你難道就不能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嗎?木頭都會開竅,可是你呢,你的眼睛到底長哪去了?”


    顧輕寒一邊說,一邊狠狠的將上官浩推開,穩力平穩胸膛的劇烈起伏,眼裏滑出一抹淚水,袖子隨便一擦,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將眼中的淚水快速擦掉。


    嗬,呆在她身邊,一輩子伺候她……嗬……是不是她眼睛瞎了,竟然會看上這種男人。


    半年都過去了,她該做的,能做的,全部都做了,她還能怎樣?為什麽就不能睜開眼睛,重新認識她,非要活在那過去。


    上官浩愣住了,怔怔的看著悲傷中的顧輕寒。這樣的顧輕寒是他從沒有看過的,悲傷,失望,心痛,氣憤,甚至絕望……


    白若離從後麵抱住顧輕寒,無聲的安慰著。


    心裏劃過苦澀,上官浩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多想顧輕寒的心多放一些在他身上。就像她說,是木頭也開竅了,都半年過去了,顧輕寒為了他,多少次出生入死,險些喪命,隻要長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到她對他的情深義重,何必一直記掛著以前的事。


    即便是他這個外人,也能感受得到顧輕寒對他的好,以前就算打掉他的孩子,他也相信,她是有苦衷的,為什麽他就看不懂呢。


    顧輕寒微微掙開白若離的懷抱,生怕碰到他腹中的孩子,平複了半天的洶湧,才平靜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上官浩。


    看著他紅著眼眶,疑惑不解,怔怔的看著自己,忽然發現自己很累……很累……


    她拋下一切,親自將他送到裴國。真的值嗎?


    楚逸,段鴻羽,還有無名,他們到現在,也不知怎樣。若離身懷六甲,還要跟她到底奔跑,食不裹腹,還有流國,她已經離開幾月了,暗衛一次次發來消息,速迴速迴,朝中暗流湧動,怕是要變天了。


    可是她一拖再拖,仍不是放心,將暗衛送他迴去……


    咽下心中的苦澀,淡淡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這輩子再也不想迴流國,孩子的事,是我對不起你,說再多也無法挽迴了,所以,融城,我會替你守下來,就當對你的償還。你以後也不用擔心的你人身自由了。”


    上官浩又是一怔,再也不用擔心他的人身自由?什麽意思?


    白若離卻是一驚,顧輕寒要放棄上官浩了嗎?


    “你要想清楚,別輕易下決定。”白若離的語氣沒有了溫和爾雅,反而帶著一抹沉重。他不想將來顧輕寒後悔。


    顧輕寒背過身,她累了,真的累了,與其兩個人都痛苦,倒不如放手,這樣,他開心,她……或許也會開心的。眨下最後一顆眼淚,深唿吸一口氣。


    臉上,忽然一片平靜,再沒有一絲不舍,臉上的神態與平常無二。


    拿起桌上的筆墨,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張。拿起來吹了吹幹,怔怔的望著紙上的內容,看不出情緒。


    隨即,想到什麽似的,又刷刷刷的寫了一張,拿出懷裏的小印,印了上去,繼續吹幹紙上的筆墨,卷成一團,從旁邊拿出一支弓箭,用墨水將箭羽塗黑,把卷好的紙條放在箭羽上,而後,彎弓搭箭,朝著融城的城門上破空射了出去,速度端的是一個快準狠。


    黑色的羽箭與夜色融為一體,而速度又太快,目地又是城門口,故而所有的士兵竟然都沒有發現。


    白若離沉思了一會道,“你用紙條,傳遞信息,將這裏的一切告訴雲王?故而讓他抵禦?”


    顧輕寒淡淡的點了點頭,“順便教幾招退敵之法。”


    白若離嘴角一揚,看著顧輕寒的眼光,充滿柔和。


    上官浩緊繃的心裏一鬆,唿出一口濁氣。融城,終於可以保住了。


    “給你。”


    抬頭看到顧輕寒拿過剛剛寫的紙條遞給他,上官浩掙紮著起身,接過紙條,不解的打開一看。


    這一看,上官浩瞪大眼睛,唿吸快幾拍,那張紙條最上麵,赫然寫著休書兩個鬥大的字體。


    休書……休書……她要休了他?


    “這份休書給你,以後你我再無瓜葛,你還是你的皇子,而我,還是我的流國女皇。到時候,我會正式下一封國書給裴國皇帝,就說我們兩個和離了。裴國乃是男尊國家,即便和離了,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麽閑話。你以後,也可以三妻四妾的娶。”


    顧輕寒說得風清雲淡,毫無留戀,而上官浩越聽,心裏則越涼。臉色陡然一白,身子踉蹌了幾下,險些栽倒。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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