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的那位家主,也就是太後的親哥哥,大墨的國舅爺,目前身上就一個空頭爵位以及一個閑職,有資格入宮麵聖上奏折,卻壓根沒資格上朝的。

    卻因為柳禦史的告狀不得不被叫到朝堂上。

    當然朝廷還是很講究效率的。作為這種形式的告狀,今天一大早就有專人前去席府傳話,您老今天會禦史被參一本,皇上估計會召見你。

    雖然說大清早被這麽敲門的心情肯定不好,不過你若是不去……也是可以的。

    不過有人告狀,你不現場辯駁,還沒合理的理由,就不怪皇上覺得你“默認”這個罪行了。

    在柳禦史這麽一跪後,不少大臣都把自己手裏的奏折往袖筒裏塞了一下。

    今天不是沒有大事要商量,不過都沒有急事,至少不是急這一時半刻的。難得看到禦史噴大臣。

    還別說,因為能在朝堂上直接開噴的大臣是有品級限製的,高位的又愛惜羽毛。他們真的好久沒看禦史vs朝臣的大戲。倒是皇上經常被折騰得不輕。

    等等,席國舅貌似不算朝臣。

    承恩公,算是最特殊的一個爵位了,雖然是最高等級的公爵,可沒有半點實權,也不能傳爵位,就是一個榮譽性質的爵位,專門用來賜給皇後的娘家的人的。

    一旦皇後去世,或者下台。爵位就會被收迴。成為太後,倒是能繼續保留。

    當今的承恩公應該有兩個,一個是太後娘家席,一個是皇後娘家,陳。

    不過陳皇後的父親本來就有侯爵爵位,一個實權侯爵比承恩公這種一聽就是女人裙帶的虛爵好多了,索性就辭了承恩公的名號。如今有這個名號的,隻有席家家主,席鵬。

    眾大臣興致勃勃的看後續,今天的罪名可夠勁爆的啊。

    他們也是聽說了,中秋之夜,琉璃苑出現點異像。

    有禮部的官員上折子問過,被上頭簡單的迴了個“無大事”打發了。宮中也沒什麽其他的特別消息傳出。

    想來應該是謠傳,或者是燭光配飾造成的特殊光彩效果之類。八成還伴隨著後妃驚豔了皇上的目光等等戲碼。

    基本上聽到這點消息的官員都沒當迴事。

    恩,現在看來不僅僅是如此?

    朝臣中,最淡定的,最有風儀的,最獨特的那位卻眉頭輕輕一皺,中秋,席家?

    妖孽強大的朝堂傳奇,分分鍾把事情還原到90,除了一些細節,什麽都知道了。

    作為不少人在家偷偷供奉的傳奇,黎崇第一反應是鄙視的瞪了眼柳禦史,後妃爭鬥,他們前朝的人能幫忙,但是也不能這麽插手。

    吃香太難看了。

    其他大臣沒黎大大那麽把持得住,除了幸災樂禍的看熱鬧外,看柳竹的眼神也帶著幾分看傻子的神色。

    為了在後宮的女兒不要腦子了吧,席家那是太後的娘家!

    偽造天象,欺君罔上,霍亂朝綱。

    這種罪名也是你能羅列的?!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清晰的身為禦史這個職業,若是走上了歪路是何等的膈應人。

    已經被皇帝叫起的柳竹嗙的一聲再度跪下,那清脆的聲音讓人懷疑他的膝蓋骨是不是裂開了。

    又砰的一聲,柳竹的額頭重重的扣在地上,聽著都替地板疼。

    等到再一抬頭,隻見柳竹的前額發絲略微淩亂了幾分。腦門中央已經通紅,並且破皮了,一絲鮮血從裏麵滲出來。

    估計沒過多久,這血就能流下來了,若是掐著點聲嘶力竭的吼,配合著血留下來的殘樣。

    相當的震撼人心,畫麵效果一級棒。

    司軒無奈的預言著接下來的場景,話說,這點還是黎崇教他的。小時候他當笑話聽,很是肆意的笑了很久。那時候黎崇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微笑,曾經的他還以為老師是單純的笑他失儀。而現在,簡直每次有禦史冒泡就是一次打臉。

    糟糕,迴憶起黑曆史了。

    司軒在台上走神,台下禦史如他所料的繼續演著。

    台詞,表情,血留下來的速度和角度都和設想中的差不多。

    而黎崇在這一刻也和龍椅上的徒弟心靈相通了

    其實不僅僅是這對師徒,不少朝臣看著這一幕都在想:這幹禦史的,沒事都在家練習磕頭嗎?磕一下就破皮,喊兩下就流血。

    這算得也太準了,說沒練習過誰信。

    不過當禦史還得練這個……突然覺得自己的崗位很好。

    “愛卿有何證據?”等下麵那位的那位的台詞已經差不多涉及到大墨江山已完,天下大亂,妖孽縱橫,民不聊生的時候,司軒懶洋洋的打斷了他的話。示意說重點。

    下麵嚎得慷慨激昂,抬頭卻發現皇帝不買賬。

    他倒不是希望皇帝順著他的思路,立刻拍案而起怒斥席鵬,若是皇帝蠢成這樣,他反而要當心了。

    他的撒潑打滾,磕頭哀嚎,不走正常路線,要的是皇帝對他的不滿。

    一個不讓皇帝厭煩的禦史不是好禦史,隻有讓皇帝憤怒,讓皇帝打壓,讓皇上不滿,最後皇帝還同意了他的上書,這樣才能獲得最好的名聲。

    可現在皇上表情淡淡的,活似沒有看到他的哭訴,這……

    不僅僅是柳竹,其他禦史在此刻也皺眉了,這不像是皇帝的作風。(那是他以前沒確認該清理你們中的誰,所以配合你們玩。)

    “證據……自然是有的。”柳竹立刻總結自己的錯誤,好久沒鬧金鑾殿了,這次是他失策了,他應該在拿出證據後,再磕頭哭訴的,失策。

    柳竹遞上奏折,自己則是一句句念叨奏折上的內容。此刻刑部以及禮部的人也各站出來一位,柳竹說一句,他們就出來表示認可,這點已經核實查證過了雲雲。

    上奏了細節一大堆,重點可以列成如下的。

    中秋之夜,琉璃苑出現異象,異象停留在席家姐妹身上,這是結果。

    而柳竹所謂羅列出的證據,就是席家的人,最近這段日子出入的地點。

    其中就有“天師閣”“幻術盟”這樣的地方。

    這兩個部門,用現代的說法就是官方認可的封建迷信以及魔術師協會。

    降妖除魔驅鬼解咒看風水請來天師閣,童叟無欺,價廉物美,天師閣的天師全是官方授牌認可的,有真材實料的。

    以上是官方廣告語,實際上前麵幾項功能幾乎等於作廢,實際上就剩下看風水、看相、祈福等等略唯物主義的工作。沒辦法,誰讓建國後……你們懂的。所以前麵的業務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施展不開,隱形作廢了。

    幻術盟一開始主要是管理那些會一些“魔術”的雜耍賣藝的人,避免他們用這種手段害人,不過久而久之,更是演變成了學校一樣的性質。

    負責進行一些厲害的魔術儲存以及傳承。

    同時也負責給注冊的團隊和個人介紹工作。

    兩個組織成立起來都是相當麻煩的,大墨幾乎是花費了幾百年才慢慢的潛移默化了整個國家,讓他們成了氣候。

    形成了,隻有入道的學有所成的天師,都以在天師閣注冊為榮。

    隻要學會

    幻術的藝人,全部都習慣的去幻術盟注冊。

    上至達官貴人,下至百姓,也習慣了在有必要需求的時候,去專業部門花錢消費請人。

    聽到這兩個地方席鵬的冷汗立刻滴下來了。

    他的確去過,而且幹得有點見不得人。

    他去天師閣,是花重金請人給宮裏的娘娘作法祈福的。當然祈福隻是表麵,如果僅僅是祈福,那麽席鵬也不用冷汗了。

    而幻術盟,他去的也不單純,倒不是為了席家姐妹,而是為了自己兒子。他是想雇傭幾個會特殊把戲的,讓兒子帶去任上,關鍵時刻弄點花樣出來,能嚇唬住那些愚民。

    兩件事都是暗地裏偷偷摸摸聯係熟人洽談的,這還沒談成呢……

    沒談成也不能說出口!

    席鵬不愧是長期縮在家裏沒事幹的,換一個平時衝在第一線的朝臣誰會在這個時候猶豫。先跪下說冤枉啊,這不,你一猶豫。朝堂風向立刻變了。

    連知道內幕的黎崇都皺眉的看向席鵬,內心揣測他同時做了什麽的可能性。

    說真的,紅樓夢裏那種男人沒用,一個家族靠女人撐著的情況還真是不少見的。若是席鵬有自己女兒和侄女一半的能耐,估計也不用培養出兩位席容華了。

    “席愛卿?”司軒語氣很平靜,卻挑眉了一下。

    【嗬嗬,還真有事啊,難怪柳竹那麽快就上奏,都沒用上安排好的事情,看來,事後的補償能省了。】

    “皇上,冤枉,我隻是去祈福以及請人為發妻的壽宴表演的。柳大人因為我去過這兩個地方就推論我有罪,實在是荒唐。”

    總算想起來了,柳禦史告狀的罪名可容不得他猶豫。

    “哼,祈福?就算是祈福吧。席大人,若我沒記錯,你發妻屬虎,今年47……”

    “夫妻多年,就算不是整壽,我今年就想大辦,怎麽了!”

    “怎麽了!你心虛了吧,敢不敢去幻術盟以及天師閣查詢?”

    “若無確鑿罪證。,你無權調用他們的客戶檔案。也無權傳訊他們。”

    “聖上有權!”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吵得相當起勁。結果自然是席國舅節節敗退。就在席國舅撐不住的時候,黎崇大人帥氣的登場了。

    隻說了兩句話,一臉血的柳禦史就噎了。

    “禦史台沒人了嗎?”

    “黎大人此話何意?”

    “席國舅有女入宮,柳大人的女兒也是後妃,所告之事又涉及後妃……這是排除異己太過激動,都忘記規避了嗎?”

    “黎大人為何出此誅心之言!”柳竹看起來底氣十足,實則色厲內茬。“我隻是為陛下盡忠,得知此悖逆之事,一時憤怒忘記了這點細節。若是黎大人覺得不妥,換人來查便是。”

    “查證核實本就不是禦史之責,審問定罪也不是禦史該撈過界的。禦史就是禦史,柳大人得隴望蜀,也得看看這朝堂上是不是都是屍位素餐之輩。”

    “你……”

    “既然柳大人知道避嫌了,那麽,去太醫院包紮一下吧,這狀告一事,交給周大人吧。”

    一位姓周的禦史出列。理所當然的,這位是黎崇的人。

    大墨不流行美髯,留不留胡子全憑個人愛好,柳竹為了顯示自己“年輕無畏”,這把年紀了一直沒留胡子。

    如果他有胡子的話,現在一定是被黎崇短短幾句話氣得翹起來了。

    當禦史,騰飛的契機就在告狀啊!你告狀的部分被人接手了,這和摘桃子有什麽區別!

    這黎崇……對了,他閨女嫁給了席家。

    柳竹暗恨自己忘記了這段姻親,錯估了席家還有這樣的強力外援。當下,他也不甘心的,暗諷了幾句,黎大人多麽為自己姻親說話。

    為什麽是暗示?而不是明說,因為他慫。

    敢對皇帝開炮那是職業附加的職責給他的底氣,但是他卻不敢太得罪黎崇。

    皇帝為了名聲不會太對他們怎麽樣,但是黎崇絕對會讓禦史台來次大換血。不要問他一個戶部尚書怎麽做到的。做不到他就不是黎崇了,而且……他已經做過了!

    司軒聽懂了柳竹的暗示。不過,他這個局就是為了柳竹設定的,又怎麽會讓他跑了。

    於是下一秒就切換到了昏君模式。

    表達了對國舅爺的放心和信任,那可是太後的親哥哥,怎麽會幹壞事呢。

    然後再表達了一下自己對席家姐妹的喜愛,朕的愛妃怎麽會幹那種事情。朕更信任愛妃。

    一段感慨下來,下麵三撥人竟然都表示激動和滿意。

    席家家主感激涕零,一臉雞血,仿佛看到了席家再度輝煌,恨不得衝到後宮給女兒和侄女點無數個讚。

    黎崇挑眉,思索了兩秒,再看一

    眼皇帝,又明白怎麽迴事了,立刻安靜的閉嘴,欣慰自己的學生成長的同時,以一個神秘的微笑看向柳竹。

    而柳竹,他更激動,比席鵬還興奮。

    【我的機會,來了!】

    女兒傳話出來。

    說是皇上不滿席家的動作,席家姐妹那天的“不詳”更是讓皇上不滿了,可顧忌太後隻能隱忍。

    若是此刻他找席家的麻煩,不僅僅能在朝堂上露臉,表麵上有忠勇直諫,不畏國戚的美名,更是在暗地裏,給皇上刷好感度。

    這樣的好事,一開始柳竹還是保持一定的懷疑的。可當查出席鵬的確鬼鬼祟祟後,就放心大膽的上了。而現在皇上猶豫了,那就是他的機會啊!!!

    不反複上奏,逼迫皇上的得哪裏叫“好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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