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縉道:“那麽,還是侯爺先請。”

    藺辰拿了箭,道:“既是盲射,那三根足以。”他將其餘兩根丟在一邊,手上隻留了三根箭。

    盲射到底是有難度的,按照規矩,隨從又去屏風後將箭壺的位子挪了挪,他隻能憑借屏風上的一個黑影子判斷箭壺口所在的位置。

    一箭投出,隻聽到“啪”的一聲,是箭落在地上的聲音,他微微蹙眉,又取了一根,驀地一投,“鐺”的一聲,那是箭入壺了,他唇角微彎,立即投了第三根箭,也中了。

    隨從叫道:“三箭中兩箭!”

    昭和拍手:“這算的極好的成績了!”她見過許多盲射的,投十迴也不見得中一迴。

    聶縉看了他一眼,隻見他臉上掠過一絲得色。聶縉心裏冷笑,也接過了三根箭:“侯爺承讓了。”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隨從,計算著他伸手跟活動的距離,又注視著那屏風良久,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他揚唇一笑,道:“既然是盲射,聶縉願意係上雙眼。”

    其他人都是一愣,這樣射已經夠難了,還要係上眼睛?

    “好,那更有趣!”昭和起身,將隨身的羅帕取出站在聶縉身後踮著腳替她係上。

    一股幽香從腦後飄過來,他禁不住心神一蕩。

    拿穩了箭,他屏氣凝神,握緊了指尖,驀地用力,“鐺!”的一聲,箭入銅壺準確無誤,緊接著兩箭射出,無一不中。

    屏風後傳來隨從的聲音:“三箭全中!”

    藺辰驚訝的望著他,這個隨扈竟有這樣的本事?雙眼蒙巾三箭全中,那得是投壺頂尖高手才做的到的。

    站在一側的春華秋容都高興的拍起手來:“聶縉好棒!”

    昭和看了她們一眼,兩個人趕緊把手放下。昭和讚道:“果然是高手對決,敵逢對手!”

    聶縉摘下臉上羅帕,看了藺辰一眼:“侯爺可還要比?”

    藺辰心中憋悶,臉上依然笑容不減,走到幾邊舉起碧玉酒爵,“願賭服輸,本侯自罰三杯!”

    他一口氣飲下三杯,麵不改色。

    昭和得意的笑,能看到藺辰憋屈,那也是難得的喜事呢。她對聶縉招手:“今日你既贏了,本宮說過會有禮物送出,自然不能食言!”

    聶縉過來,昭和道:“你蹲下。”

    聶縉半跪在她麵前,昭和傾身向前,在他額上

    輕輕吻了一下。男子愕然,呆立在那裏半天沒動。

    “怎樣?本宮的禮物可好?”昭和得意的問。

    藺辰吸了一口氣,袖中的手緊緊握了握,皮笑肉不笑的咬著牙說:“能的長公主青睞,真是這奴才三生修來的福氣!”

    聶縉雙頰微紅,“謝殿下!”站了起來立在一邊沒有做聲。

    “你們在玩什麽玩的那麽高興呢?”邵陽同元貞兩個遠遠走過來,過來時兩個人還手拉著手。元貞看到人多,立即的要收迴手,邵陽抓著他的手指嗔道:“怕什麽?又不是不認識。”

    昭和看到此景,不知怎的,還真是有點羨慕。

    “兩位來的不巧,投壺已然結束了。”藺辰微笑道。

    “哦?誰贏了?”邵陽緊接著便問。

    藺辰臉色一僵,看向別處,悶飲了一杯酒。

    “哼,居然不理我,走,咱們去那邊去!”邵陽拉著元貞的手又玩去了。

    昭和暗笑,他搭誰的話不好偏要跟邵陽搭話,下不來台就怪不得人了。

    藺辰看著昭和身後的聶縉隻覺得礙眼,“聽聞這園子裏頭有種菊花叫做獅子滾繡球,要識花之人用心找才能找得到。坐著也是無趣,殿下不想隨我一起去看看?”

    “獅子滾繡球?這名字有趣。好,本宮就隨你走一遭!”

    昭和起身,後麵聶縉就要隨行,藺辰挑眉看他:“你家公主隻是賞獅子滾繡球而已,難不成還怕獅子叼了去?”

    昭和迴頭對聶縉幾個人道:“你們幾人也累了,就在這亭子裏頭好好休息一下,本宮片刻便迴來。”

    園子裏繁花似錦,又有假山遊廊,兩人入了花叢,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聶縉舉目看去,莫名生出一股焦灼。

    秋容道:“聶縉,你怕什麽?難不成安陽侯能吃了公主不成?再說這園子外頭侍衛層層把手,該是無妨的。”

    春華說:“那可不就是怕安陽侯嗎?那般油嘴滑舌能言巧辯,你不怕公主被他哄了去?”

    秋容拉著她一起在欄杆邊坐下,笑嘻嘻的說:“我看你真是窮操心!殿下上次都收了安陽侯的禮物,自然有心。這男未婚女無夫,郎情妾意的,咱們操什麽心?還不如坐下喝一杯水酒吧。說不準,殿下明年又會大婚哩!”

    一番話聽得聶縉更是煩躁不已。

    春華早瞧出名堂,拉了拉秋容的袖

    子,指了指亭子邊的男子,搖了搖頭。

    秋容恍然了悟,也住了嘴。

    昭和同藺辰一起到了菊花深處,她同藺辰出來,也有幾分賭氣的成分,誰讓聶縉背著她同那女子拉著袖子說話,她也得背著他同別的男人好生的說說話哩!

    “看,那邊就是!”藺辰指著花叢中的一株高大的菊花,那菊花果然生的高大,足有一人來高,滿樹花朵繁花似錦,花瓣重重疊疊,又有雙色交纏,果然似個獅子滾繡球。

    “好看!”昭和情不自禁讚道,她轉頭看向藺辰,眼底波光流轉:“侯爺找我來,不隻是為了看花這麽簡單吧?”

    藺辰笑了笑:“殿下果然聰明。”

    旁邊正好一處秋千架,昭和坐下:“此處僻靜,有話便說吧。無需拐彎抹角。”

    她對藺辰是何等了解,他屏退了旁人自然不隻是為了同她風花雪月,或許那隻是其中一個理由,但絕不能是全部理由,他從來都是一個心裏以自己認為的大事為重的人。

    藺辰站在她身側,一手拉著秋千繩,低頭道:“殿下是不是要對付馮太保?”

    昭和看著遠處碧菊沒有抬頭:“是,又如何?”

    “前陣子公主府溫泉別院進了刺客,公主府侍衛加倍,我說的可對?”

    “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你的堂妹藺貴妃在宮裏頭那可也是春風得意步步高升呢。”

    藺辰笑了笑:“得意自然是得意,可惜林氏居然有孕了。”

    “那是,她運氣好唄。”昭和靠著秋千懶懶道,長長的裙尾曳地隨風輕揚。

    藺辰“嗬”的一笑:“或許,咱們的目標很一致。”

    昭和驀地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你不就是想結盟嗎?何必說那麽多?”

    藺辰墨眉蹙起:“那殿下意下如何?”

    昭和眼眸一轉:“聽起來不錯,不過……本宮要考慮考慮!這樣吧,你今日若是讓本宮開心了,本宮就答應你的要求!”

    藺辰無語,這樣鄭重的結盟竟給她說的兒戲一般。這是在耍他嗎?

    “殿下要怎樣才能開心?”

    昭和狡黠的看著藺辰:“安陽侯幫我推著秋千,推得越高本宮越開心!”

    她自然知道藺家這班人在短短時間內已經在朝廷之中結成了一股以裕王為核心的力量,這股力量不可小覷,她自己未必有馮立的勢力大,但是如

    果聯合藺辰,必定能將馮立置之死地。馮立如同朝廷的膿瘡,他現在不敢惹自己,不代表以後不敢。他現在讓林氏假懷孕,必定是想扶持一個兒皇帝,屆時將司徒家的江山握入手中。他一手遮天敗壞朝政,滅了聶家滿門,這個仇絕不能不報。

    既然藺辰提起,她未必不能來個順手推舟。她和藺辰,從來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前世她不明白,今世卻再也不願受這種折磨。

    藺辰聽了她的話,不知真假,心中無奈,立在她身後,雙手握著繩子用力推了出去。

    昭和整個人向天空蕩起,這感覺仿佛飛過了花海飛上了藍天一般。她的確很久沒玩秋千了,開心的叫道:“再推高些!”

    亭子裏幾個人等了好一會沒見昭和迴來,聶縉道:“殿下說片刻就迴,到現在都沒迴來,我這就去找她。”

    秋容道:“也罷,你快去吧。”

    他幾步下了台階,迅速消失在花叢中,入了花園不過兩段路,便聽到某個地方傳來金鈴般的歡笑聲。

    那是昭和的聲音,聶縉聽著,卻覺得心裏發苦。

    他循聲而去,轉了兩個彎,便看到一叢茂密的花海之後立著一架古樸的秋千,俊逸的錦衣男子推著秋千,白衫如雪不染半分塵埃,年輕美麗的高貴女子隨著秋千蕩起青絲飛揚衣袂翻飛如仙似畫,伴隨著清脆動聽的笑聲,洋溢著滿滿的歡樂,流年似水歲月靜好,那畫麵定格在他的眼前,美滿的讓人不敢直視。

    好一對神仙眷侶!

    他深深吸了口氣,穩住了自己的腳跟,仿佛覺得心口要爆裂開來一般。他若是現在去,或許會像個奴才般被斥開吧。

    在這樣兩個人麵前,他的卑微幾如塵埃。

    “說不定明年殿下又會大婚哩!”秋容的聲音在他腦海中迴響。

    眼前繁花似錦盛世流年,心裏卻蒼涼如荒漠冰雪。

    他低了頭,轉了身,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白衣男子眼角的餘光早已瞥見那失魂落魄的青衣少年,他唇角劃過一絲冰霜般冷冽的笑容,好一個聶縉,就憑你也想同本侯爭?

    作者有話要說:虎摸小夥伴!明天休息啦,周一見。(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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