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這次溫居,關二河父女更深刻地體會到了江家對自家的維護與看重,這令他們在感激的同時心裏也隱隱有幾分歡喜,結兩家之好,當然建立在雙方互相尊重互相照顧上感情才能更為長久。

    諾大的侯府關欣怡他們住著到不顯得空曠或寂寞,因為顏涼和張暮都以客人身份住了進去。

    有張暮這個活寶在,每日府中都熱鬧的很。

    “住這麽大的宅子,吃好的喝好的,還每日被人喊張公子,真是享受滋潤啊,怪不得那麽多學子們金榜題名後就拋棄家鄉小情人跟京城千金好了,這裏就是個引人墮落的地方!”張暮吃飽喝足靠在廳內的軟塌上眯著眼曬太陽。

    如意正忙著給小姐遞熱毛巾擦手,聞言嗤笑:“張土匪是想墮落了嗎?”

    張暮聞言立刻瞪了她一眼:“你不想墮落怎麽不去流落街頭?還留在這裏吃香喝辣你好意思?”

    “我和你哪裏一樣?我又不是土匪!”如意翻了個白眼,輕哼,“我是個丫鬟,在哪裏都一樣,你是個土匪啊大哥,變得墮落了以後還能不能當個合格的土匪了?小心被大當家踢出寨去喲!”

    張暮一向以當名拽上天的土匪為榮,立誌要當一輩子的土匪頭子,聞言立刻急切地看向表情淡淡不知在想什麽的顏涼:“大當家,咱馬上就迴青山縣了,你可別把我踢出去啊,我可與那些被富貴迷了眼就拋棄舊情的書生不一樣!”

    如意:“說的這麽義憤填膺,難道你見過這種書生?”

    “這種人品堪憂的書生哪裏配本大爺見?真讓爺碰到,非一腳踹死他不可!都是聽說書的講的,不隻一個說書的這樣講,想來就是真的了!”

    如意:“……”

    張暮對如意嫌棄的表情刺激到,大聲強調:“所以說這世上讀書人靠不住,你有聽過誰說土匪拋妻棄子或為榮華富貴喜新厭舊的嗎?沒有吧?但是這樣的書生卻多的是!真是念書念到狗肚子裏,白瞎了家裏人的栽培!”

    若說開始眾人還不知道張暮在抽什麽風,此時也知道了,江沐塵不就是讀書人嗎?他這是吃飛醋,給縣太爺穿小鞋呢。

    如意翻了個白眼:“土匪是沒有這樣的,不是他們人品好,是沒有哪家千金小姐會看上土匪好嗎?”

    引以為傲的“職業”被人歧視了,張暮大怒,跳起來吵吵:“土匪怎麽了?你過來跟我好好說道說道土匪怎麽著你了!”

    沒多會,兩人就如之前那般拌起嘴來,眾人早已見慣不慣,畢竟有兩個這般不成熟的“孩子”,想讓他們安靜也不可能。

    關二河年紀大了,被吵得頭疼,於是走了出去。

    關欣怡見狀也跟了上去,走出一段距離聽不到張暮與如意的拌嘴聲後道:“爹,我們很快迴去了,眼看要過年,您不如給娘買些這邊的東西當新年禮物?”

    關二河聞言臉上湧現幾分愣忡,隨後即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問:“你娘會原諒爹嗎?”

    雖然關佑恆並非他與其他女人所生,但他畢竟將此事隱瞞了十多年,一想到迴去麵對慕容蓮,關二河心裏期待中又隱約夾雜著忐忑不安。

    關欣怡微歎口氣道:“爹,我以身為女人的角度來講,恩愛多年的丈夫有了別的女人且生了孩子,和因為某些事被他所隱瞞,兩件事性質根本大不相同,前者是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而後者雖然讓人生氣,但與前者相比則根本就不叫事,隻要娘如今心裏沒有別的男人,爹好好認錯,複合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關二河聞言臉都激動得紅了起來:“真、真的嗎?”

    “當然!”關欣怡給父親打氣,除了父親外,她是最盼著爹娘和好的,一家人一起生活多好?誰願意家不完整!

    “給你娘的禮物已經買了,不過感覺少了點,我再去買一些!”關二河說完就激動地跑了出去,這一刻他更是歸心似箭,迫不及待想迴去找慕容蓮。

    關欣怡看著關二河如毛頭小子般莽莽撞撞的模樣,好笑地搖了搖頭,真是在愛情麵前,不管多大年紀的人為之變得不成熟。

    還有兩日就動身迴青山縣了,一想到此關欣怡就感覺心曠神怡,唇角上揚著迴了房。

    離開京城的前一晚,關二河將關欣怡叫到書房,悄聲道:“今日我進宮抽空見了大皇子一麵,將那枚能調令韓家軍的虎符送給他了。”

    關二河畢竟被封侯了,又領了皇宮那麽多賞賜,離京前於情於理都該去給皇帝和太後磕頭,順便也見了大皇子。

    關欣怡聞言驚訝了下,隨後點頭:“爹做的對,那枚虎符留在我們手裏不但沒用反倒會帶來危險,給了大皇子說不定關鍵時刻能幫到他。”

    目前來看,大皇子與太子比起來他的倚仗比較小,有護符在手就等於多了很大的籌碼。

    “緣分一場,我們隻能做到這些了,其它的就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關二河感歎,若說迴

    去有什麽不舍,那也隻是這個與他有過短短十二年父子情份的鳳子龍孫了。

    再不舍又能怎樣,離開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張暮隨著關欣怡他們迴去,顏涼暫時先留下來住在侯府幾日,她想等魏淩刑滿釋放後隨他一起迴去。

    江沐塵在京城逗留這麽久,對於迴到青山縣心中急切的很,不知道沒有他在,縣衙那邊有沒有遇到難事,百姓們不知道是否安居樂業。

    “唉。”不同於江沐塵的精神抖擻,楊少白就跟雙打的茄子般蔫兒吧。

    “你歎什麽氣?再這麽不情願可以滾迴你家!”在聽到同伴第二十八次歎氣後江沐塵終於受不了了,出口訓斥。

    “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進京離京你都有美通行,我呢?唉。”楊少白不僅僅是遺憾顏涼沒同行,更多的是難以言明的擔憂,她的身份……

    看出了他潛在的擔憂,江沐塵神色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別多想,一定會沒事。”

    楊少白沒說什麽,隻是緊皺的眉頭顯露他的擔憂,不是沒想過留下陪著顏涼,但身為師爺,哪怕不是很起眼的職位,為了良心和信譽,他也不能任性妄為,否則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何況得到顏涼芳心?

    關欣怡對顏涼的身世不了解,以為她接了魏淩後就迴來,是以根本就沒擔心過她。

    “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麽呢,讀書人就是心眼多!”張暮在關欣怡的馬車旁大聲說人壞話,說完還不滿地瞪江沐塵。

    馬車內的如意聞言無奈地道:“這個土匪又開始亂吃飛醋了。”

    關欣怡撲哧一下笑出聲,張暮犯二的行為實在好玩,不怪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張暮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是其性情就像個孩子般單純可愛,雖然他自一開始便表現出了對她的喜愛,但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孩子麵對糖果時的熱愛般,很喜歡,但是得不到隻會遺憾傷心一會,不會肝腸寸斷一蹶不振。

    張暮便是如此,自從賜婚聖旨下來後他便開始逮著機會便會說幾句江沐塵壞話,偶爾想起這事也會發發牢騷,他的行為就像小孩子使性子抱怨得不到喜歡的玩具般。

    他如此表現倒是令關欣怡鬆了口氣,她很喜歡張暮這個朋友,在她心裏他是朋友是兄長,他沒有因為她要嫁給別人而傷心難過是她最為高興的事。

    聽到張暮壞話的江沐塵無奈地搖了搖頭,衝其投過去一抹像是麵對

    孩子般縱容的一瞥。

    張暮冷不防被江沐塵“慈愛”的眼神惡心到,猛搓泛起雞皮疙瘩的胳膊暴怒:“你那是什麽眼神?老子可是頂天立地的大土匪,不是毛都沒長齊的弱雞!”

    “頂天立地的大土匪?江某見識了。”騎在馬背上的江沐塵衝其抱了下拳,那悠然自得的謙和模樣簡直就是一個翩翩佳公子,貴氣逼人,英俊瀟灑。

    看著長成這樣的江沐塵,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五大三粗的身材及熊掌似的大手,張暮突然有點淡淡的憂傷,因為剛剛那一瞬間他腦海裏居然湧現出一個嚇人的念頭:如果他有女兒,也會讓她嫁江沐塵那樣的謙謙君子,而非他這樣的空有一身武力的糙漢……

    張暮大受打擊的模樣大大取悅了楊少白,隻見他一扭韁繩調轉馬頭來到張暮身邊笑咪咪地開始說起話來,連張暮懶得理他都不在意。

    跟江沐塵比,楊少白隻有羨慕嫉妒恨的份,但是和張暮比,他卻有股淡淡的優越感,因為自己之於顏涼還是有希望的,而張暮之於關欣怡卻是半點希望都沒有了!

    自己沮喪時,找個混的比自己差勁的人多親近親近找找平衡感,那其中個中美好的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張暮根本不知道楊少白欠抽的想法,隻覺得他實在聒噪,懶得理他。

    一路上走官道,晚上在驛站歇腳,一行人到也沒覺得太累,因為江沐塵將行程安排得很合理,馬車也是寬敞舒適的,關欣怡她們累了可以躺下休息。

    走走停停大半個月,眾人終於迴到了青山縣。

    離開這裏明明沒有多久,但是關二河等人卻覺得像是離開好幾個月般,此時踏在熟悉的土地上,唿吸著熟悉的鄉土氣息,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

    “縣太爺迴來了!”

    “啊,真是縣太爺!”

    “快去通知大家,縣太爺迴來了!”

    “……”

    正在外麵買年貨的百姓們看到江沐塵等人別提多激動了,奔走相告下不多時便圍上來許多人,七嘴八舌地圍著江沐塵問東問西。

    不知誰說了句關二河成侯爺了,眾人的注意力立刻自江沐塵身上移到了關二河身上。

    麵對江沐塵時他們還有些拘束,對於關二河則自在多了,人群如潮水般湧向關二河,他們小小的縣城居然出了個侯爺,還是不怎麽討人喜歡的關二河,這可是件大奇事,不問個明白哪成!

    一直露出瀟灑迷人笑容的楊少白表情微僵,臉色差點掛不住,真是豈有此理!百姓們眼裏居然絲毫沒有他楊師爺的存在!

    關二河一直趕路已經感覺到乏了,禁不住相親們的熱情,忙道:“多謝鄉親們的關心,關某剛迴來得立刻迴家見老母親,大家幫忙傳個話,兩日後關家連開五日流水席,歡迎大家去捧場!”

    有熱鬧看有能白吃幾天好的,眾人自然開心,很快便放行了,承諾這兩日讓關二河父女與家人好好團聚,他們不去打擾。

    一行人中途分開,江沐塵與楊少白迴了縣衙,張暮則是中途迴了木圍坡。

    因為事先有江沐塵侍衛提前報信,是以關二河父女迴去時,關老太太及長房的人都早早等在了門口。

    一家人見麵自有一番親香,關於皇長子、關二河封侯及關欣怡被賜婚等事關老太太等人都是通過書信知道的,具體的都不清楚。

    於是迴到家後關二河父女在休息完後便一家人聚在一起說京城的事,聽得眾人一驚一乍。

    “居然還見到皇上和太後了,佑恆那孩子居然有這麽大造化,我們關家土裏刨食幾輩子居然變身官家了,老婆子以後到了地下見到列祖列宗都能硬氣,兒子可是我生的!”老太太滿麵紅光地大聲道。

    不光她,長房的人個個都喜氣洋洋的,連之前一直鬱鬱寡歡的關欣桐都變得精神煥發起來,眼角眉梢都是喜意,臉上也抹了胭脂,下巴微抬,整個人多了幾分傲氣。

    關大夫人笑著道:“二弟封侯的消息傳來時我還以為是做夢呢,說出去時外人也不信,後來還是做買賣從京城迴來的人證實了這個消息大家才信,你們是不知道,這陣子家裏的門檻都要被媒婆踩壞了,不光是給欣桐說媒的多了,佑傑的也有……”

    關佑傑見叔父眉頭擰起,忙打斷母親:“娘,之前您不是說飯菜鹹了愛口渴嗎?您趕緊喝口茶。”

    關大夫人知道兒子的用意,打量了下小叔子的臉色,見他不愛聽她說兒子的事,心頭冷哼,轉而專心說起關欣桐來:“那個程家是沒福氣的,之前他們鬧退親對我們關家來說是好事呢,程家怎麽配與咱們家做親?以我們家如今的地位,官宦子弟都配得,青山縣裏這些小門小戶也敢肖想我們欣桐?真是可笑!”

    關欣怡見關大夫人那得意樣,忍不住道:“爹爹就算被封侯,也是沒有實權的,我們家還是低調些為好,太過招搖不是好事。”

    關大夫人不高興了

    ,忍不住批評:“你這孩子,家裏難得有這麽大的好事做甚要低調?你自己是說了門好親,你妹妹比你差在哪裏?也得說個家世人品不差於縣太爺的才是!總不能你自己嫁的好讓你妹妹嫁在鄉下吧?咱們家以後還不是佑傑……”

    關老太太適時打斷她,一拍桌子瞪過去訓斥:“你怎麽那麽多話?二河好容易迴來還沒說幾句話,你一個老娘們兒到唧唧歪歪個什麽勁兒?再聒噪就滾出去!”

    關大夫人被當眾訓斥,臉漲得通紅,張嘴想說什麽被老太太瞪得不敢再開口,隻得板著臉在一旁生悶氣。

    關欣怡若有所思地看著一直擺著副高高在上模樣的關大夫人,想著她未說完的話,以及對自己父女兩人沒見多少尊重和親近的樣子……

    難道她的意思是以後關家是關佑傑的?二房要看長房臉色?

    真是異想天開!關欣怡心中冷笑,懶得再看長房母女醜惡的嘴臉,別開眼看向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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