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二河一大早便懷著膽戰心驚的心去了皇宮領旨,順便謝恩。

    關欣怡在客棧裏忐忑不安地等著父親迴來,雖然江家人事先派人過來告訴了關二河一些進宮需要注意的事,也承諾在宮內會安排隨時照應的人,但她還是很難做到完全放心。

    “小姐別怕,老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如意勸道,對於自已的“偶像”小美男居然是皇長子一事她也是過了很久才接受這個打擊。

    可不就是打擊嗎?關家一介平民,以後和皇長子怕是沒什麽機會來往,那麽好的二少爺以後就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如何不讓人唏噓?

    “我也覺得爹爹不會有事。”關欣怡自我安慰道。

    顏涼一夜沒迴來,早上迴來時眼角通紅、神情恍惚,關欣怡想問她去了哪裏,結果顏涼明顯情緒低落,道了句“我睡會”就躺上了床。

    關欣怡怕吵到她休息,就將如意帶去了關二河的房裏等他迴來。

    如意來到京城後和主子一樣很少出門,這裏人生地不熟,到處都是顯貴,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人,拘束久了萬分想迴青山縣,隻是小姐被官司纏上了,短時間裏根本迴不去。

    讓她們高興的是,關二河不到中午就迴來了,是被宮中的太監和侍衛們恭恭敬敬送迴來了的。

    “雜家就送到這裏了,義恩侯好生休息兩日,待義恩侯府收拾好了,就可以選個黃道吉日搬進去住了。”太監總管模樣的人說了幾句恭維的好話,最後拿著關家父女事先準備好的厚厚紅豐走了。

    穿過聞聲過來圍觀熱鬧順便送上恭喜的人群,關二河父女謝過他們後火速迴了客棧。

    “爹,女兒快擔心死了,進宮還順利吧?”迴到房裏後關欣怡忙開口問。

    如意沒出去,在屋裏伺候著關二河擦手喝水,然後就站在一邊睜大眼睛支著耳朵準備聽八卦。

    關二河在宮裏太緊張,此時坐在房裏椅子上才完全放鬆,心頭大石一挪開,不但感覺到奇渴無比,還渾身發軟,雙腿都在微微發顫。

    喝了三大杯茶水後關二河才感覺自己心跳沒有那麽快了,舒了口氣道:“你爹我雖然走南闖北多年,比起一般人來講膽色、所見世麵都高出許多,但猛地進宮麵見皇上和太後這些人物,還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說句不怕你笑話的,爹從始至終都不知道皇帝和太後長何模樣。”

    關欣怡聞言忙說好話安撫:“

    爹這樣已經很好了,換成其他人怕是要嚇得癱地上。”

    如意也重重點頭:“老爺很厲害了,如果讓奴婢進宮,得怕得渾身抖成篩子樣,話都說不利落呢!”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關欣怡斜了如意一眼。

    如意不以為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道:“反正奴婢身份卑微不會有機會麵聖,不用擔心給小姐丟臉。”

    關二河被閨女和如意一番插科打諢逗得心情鬆快了許多,臉上湧現出幾分笑意來。

    之後關二河再說在宮裏的事情時氣氛就好多了,從他的口中關欣怡知道了皇帝和太後都很感激他養大了皇長子,不但賞賜了他許多財物還封他為義恩侯。

    因著關二河誤以為皇長子是曾經已故恩人的私生子,不惜與摯愛和離都要將其當成親生子養大,這等俠義心腸很讓人震撼,於是封號裏便帶了個“義”字,至於“恩”這個字便更好理解了。

    關於為何瞞著所有人養大皇長子一事,關二河沒有實話實說,畢竟韓家人身份敏感,於是和梁夫子、陸翰林商量過後,統一口徑稱他當年被騙以為皇長子是曾對他有過恩卻因得罪了縣令而被整死的舊友外室所生私生子。

    畢竟事情過去十多年,那個所謂的“恩人”確實存在,他全家四口人在十多年裏陸續去世,那個縣令也在前幾年因貪墨和草菅人命被砍頭,何況梁夫子身為多年以來對皇長子真正身份的唯一知情人也說了同樣的話,就更不會引人懷疑了。

    雖說知道皇帝國事繁忙,不會去查當年的事,但畢竟是欺君了,關二河因為心虛害怕才會在迴來後嚇得腿發抖。

    “就像陸翰林說的那樣,爹被封侯了,閑散侯爺,沒有實權不用上朝,但可以拿朝廷俸祿。”關二河說到此處心情有些激動,臉因興奮有些發紅,“我們關家土裏刨食幾輩子,從沒想過會有這等際遇!侯爺啊,等迴了青山縣,知府老爺見到我都得給我鞠躬行禮呢!”

    關欣怡也很高興,爹被封侯,以後關家就不再是普通人家,而是官家了。

    “聖上還賞賜了一套宅院,離客棧不遠,聽說院子不小,比咱們家的院子大得多,賞賜的財物等咱們住進去後就會直接從公宮中送過去,下晌你和爹過去看看宅子,下人和采買上的事都要開始準備了,之後幾日我們會很忙。”關二河摩拳擦掌,在京城有個大院子,還被封侯,這等好事做夢都沒有想過。

    如意這下可開心了,拍手鼓掌:“太好了

    ,之後奴婢就可以跟著小姐在京城裏買買買了!”

    關二河嗬嗬笑著將一疊銀票拿了出來,道:“這些是聖上賞的,原本他想賞黃金,是佑……大殿下說我目前不方便帶著這麽多金子,懇求聖上將其換成等額銀票先拿給我。”

    關欣怡拿起銀票一數,足足一萬兩,驚的她以為眼睛花了:“天啊,聖上這次真是大手筆!”

    如意也湊過去看了,關家自來日子就富裕,她沒少見銀票,但那些銀票最高額也隻是一百兩,可是這次關欣怡手裏拿的銀票居然是上千兩一張,還是十張。

    驚喜!太驚喜了!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如意激動過大,道了句“發財了”後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關欣怡嚇得對倒地上的如意又按又捏,費了好一會功夫才把她弄醒。

    醒來後的如意躺在地上傻笑:“小姐發財了,奴婢可不可以討兩樣好一點的首飾?畢竟過不了兩年奴婢就要嫁人啦。”

    “沒想到你這麽財迷!”關欣怡氣得捶了她一下,站起身迴到座位上不理她了。

    關二河見如意沒事,鬆了口氣,笑嗬嗬地道:“如意渴嫁了,你就如她的意給她買兩樣好看的首飾。”

    如意爬起來,學著大門戶裏的下人那樣兩手放在身體右側,低眉順眼地屈膝,聲音甜甜地道:“奴婢謝過侯爺賞賜,祝侯爺身體康健財源滾滾!”

    “好好!”被人喊侯爺,這感覺真美妙,關二河笑得很開心。

    這丫頭真是了不得了,渴嫁不說還財迷!關欣怡感到無語,橫了如意好幾眼。

    …………

    睡醒的顏涼聽說關二河被封侯又得了處宅子後,向他鄭重道了喜,正好暫時無事,便陪著他們父女去看了新宅子。

    新宅子是四進的大院子,麵積很大,比關二河家裏的兩進院子大了數倍。

    此院是從被伏法的罪臣手裏收迴來的,被皇帝賜給了關二河,宅院正門口已經掛上了“義恩侯府”的牌匾。

    “小姐,這裏好美啊!有涼亭、有湖還有噴泉!”如意把院子逛完後嘰嘰喳喳地評價著。

    關欣怡也很喜歡這裏,剛才轉了,其中有一進的西跨院裏種著梅花,可能是這兩年無人打理它們,花開的並不好看。東跨院能看得出來以前也種過花,因為牆角處放著幾個又大又好看的花盆。

    這宅子以前的主人看起來很愛花,空出這麽多地方專門種花。

    “何止是花,那個地方還種過菜。”顏涼在如意提到種花的院子時說道。

    “顏姐姐怎麽知道那裏種過菜?”關欣怡問,那裏近來應是被人簡單收拾過,很幹淨,光禿禿的土地看不出以前種過什麽。

    顏涼頓了頓,道:“我前兩日經過這附近時偶然間聽人提起的。”

    關欣怡點了點頭沒有再問,開始研究這個院子以後如何分配,需要買些什麽東西等等。

    買下人及采買東西的事都是很繁瑣的,目前人手有限,光采買就要費很多工夫,好在江沐塵細心,讓府上管家派人幫著關家父女一把,還介紹了會看風水的先生幫他們算新家入住的時間。

    忙碌了三日,下人買好了,東西也采買了大半,入住吉日最近在十日後,所以關二河等人還住在客棧。

    這日,關欣怡再次帶著如意采買給下人們的布匹時,一個熟悉的高亢的聲音突然自外麵傳來:“關妹妹,張哥哥來了!”

    關欣怡迴頭一看,居然是張暮,欣喜地道:“張大哥也來京城了?”

    張暮連續趕路,衣服雖然剛換過,但臉上還是能看出幾分風霜的痕跡,他大步跨進來,大眼睛喜悅地看著關欣怡:“我剛到京城就去找縣太爺想打聽你們住處,結果沒找到,好在遇到了楊師爺,他告訴了我你們所住客棧,誰想那客棧沒房了,我隻能舔著臉去求關伯伯收留我了。”

    關欣怡聞言笑了,若是以往父親定是不會允許張暮與他同住,這次不同往日,新府邸的事太多,自家目前人手不夠,張暮來了等於多個人幫忙,父親不會拒絕。”

    見她笑了,張暮覺得關妹妹是因為見到他才如此,喜得他嘴咧得更大了。

    如意見這大塊頭在小姐麵前又看不見其他人了,鄙夷地看著他重重咳了聲。

    張暮有很多話急著與關欣怡說,哪裏顧得上是誰咳嗽了,自動忽略掉,興奮地道:“我感覺自己很久沒見關妹妹了,今日一見著實開心!哎,我這一路經曆的事別提多可怕了,不過此時如願見到關妹妹,路上吃的苦頭再多也覺得值了!”

    如意見自己咳嗽得這麽大聲都沒有對這個土匪產生影響,瞪圓了眼沒好氣地道:“土匪大哥,好久不見啊!”

    張暮這才看到一旁的如意,對上她圓圓的眼珠子,嗬嗬笑了下:“你這個丫頭真是會說笑,咱們頂多十來日沒見,哪裏很久了?”

    十來日沒見,對自家小

    姐就說“很久沒見關妹妹了”,對自己則說“頂多十來日沒見”,這差別待遇……如意瞪了他好幾眼,覺得這土匪追不上自家小姐真是活該。

    因遇上熟人,關欣怡先不買東西了,正好臨近飯點,便將他帶迴了客棧與關二河和顏涼一起用飯。

    麵對顏涼時,張暮局促地大氣都不敢喘,他是自己決定來的京城,將大當家囑咐他好好看著山寨的話給拋到腦後了。

    顏涼冷冷看了他幾眼,吃飯時候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吃飯過程中張暮自關二河父女口中聽說了近期發生的事,驚的他嘴張成圓形,筷子掉桌子上了都不知道。

    沒想到好看得不像話的關佑恆搖身一變居然成了皇長子,沒想到關二河成了侯爺,也沒想到關妹妹倒黴催的被迫要打黃興的案子。

    過了很久張暮才找迴神誌,幹著嗓子問眾人:“我應該不是做夢吧?怎麽感覺那麽不真實呢?”

    如意接話:“是不是做夢打自己一拳不就知道了?”

    張暮聽了覺得有道理,抬手就打了自己一拳。

    眾人:“……”

    “嘶。”還挺疼,那就不是在做夢,是真的了!

    如意看著他那呆樣沒忍住哈哈笑起來,關二河父女也忍俊不禁。

    張暮被顏涼不悅的眼神盯的頭皮發麻,縮著脖子說起重要的事企圖轉移她注意力:“我來之前就有京中的人去青山縣查黃興的事,不知怎麽的這些人居然盯到木圍坡了,不過山上陣法和陷阱厲害,他們吃了幾次苦頭都無功而返了。”

    “他們怎麽會懷疑你們呢?”關二河納悶地問。

    “誰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可能是找不到真兇不好交差,就想隨便拉個他們自認為的壞蛋去頂缸,這群雜碎!”張暮沒好氣地道。

    顏涼終於開口了,聲音和她的名字一樣涼:“有外人闖寨,你不好好待在寨裏跑出來做什麽?”

    張暮頭立刻埋得低低的,訕笑道:“我這不是見情形不妙,特地跑來向大當家報信嗎?”

    見她臉色不好,張暮忙保證:“大當家別擔心,寨裏我都交代好了,不會有事的。”

    顏涼沒有再說話,但她不說話比說話還令張暮害怕。

    又過了幾日,京裏派去查案的人陸續迴來了,有無進展大家都不得而知。

    這次黃興一案由京兆尹主審,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負責監

    審。

    原告是死者黃興的胞弟,被告是有嫌疑的江沐塵和林妍,關欣怡是被告一方的狀師,原告一方同樣有狀師,狀師據說還很頗有名氣,四十多歲,姓陳。

    黃興一案開堂時間很快便到了,關欣怡早早便收拾好自己,神色平靜地去了衙門。

    “關妹妹不要怕,張哥哥就在外麵給你壯膽!”張暮拍拍胸口大聲道。

    關欣怡紅唇微微揚起:“人又不是我殺的,沒什麽可怕的。”

    “關妹妹不怕就好!嘖嘖,真是沒想到啊,以往在外麵觀審都是縣太爺負責審案,沒想到這次他成了被人審的,這叫什麽來著?這叫風水輪流轉!”張暮說完後覺得自己這話還怪有人生哲理的,得意地笑起來。

    如意見了忍不住嗤鼻,當著小姐的麵這麽說江大人,這張土匪咋那麽缺心眼呢?

    缺心眼的張暮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說的不好,也沒發現關欣怡臉上笑意淡了下去,心思都跑到馬上開始的官司上去了。

    這次因著死者是人見人厭、鬼見鬼煩的黃興,又因他家世顯赫的原因,觀審的人多得一點不亞於青山縣縣衙外觀審的百姓。

    當關欣怡挺胸抬頭毫無懼色地跨進衙門裏時,已經站在公堂內的江沐塵似有感應地迴過頭,兩人的目光瞬間交匯。

    兩人都讀懂了對方眼裏的訊息兩個字:別怕。

    同樣的話,同樣的關心,雖多日未見,但兩人默契隻增不減。

    可憐了正站在堂外仰著脖子透過人群向裏看的張暮,他這個一根筋的傻大爺們兒,和誰都產生不了默契……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不好意思,貓卡文,卡得嚇死人,所以好幾天沒更新哎,痛苦。

    這章是之後一個過渡章,下麵開始就正式打官司走劇情了,高難度情節又來了,貓都被虐哭了tt。

    有榜單任務呢,貓下章很快就有了,不會又停好幾天,相信貓啊相信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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