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欣怡稱李子澈咬住關二河為兇手是明知對方不可能殺人卻故意這麽做,不然那程家為何就沒事呢?

    在場中人一聽,覺得還真有些道理,若李子澈能多提供些線索或證據那也說得過去,偏偏他沒有,難道說他真的與死者李潛關係不睦?

    李子澈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去,深吸了口氣道:“簡直是子虛烏有,自從父親失蹤後我花了多少財力物力去尋他,也早早報了官,因擔心他出了事還病倒了,這種種你隻要讓人去我老家問問就知道我是否說謊!你汙蔑我故意害他老人家死後找不到真兇,簡直是胡說八道,若此處並非公堂,我不打女人的原則都要破例了!”

    這時堂外又傳來一道聲音有些別扭的唿喊:“別吹了,說的好像你小子能打得過她似的!”

    關欣怡嚴肅的表情差點因張暮的突然出聲而破功,就連江沐塵都一臉黑線。

    若是再早一些時候,李子澈這般說圍觀的大部分人還不覺得如何,可是前不久關欣怡剛當街揮鞭子收拾了黃興的侍衛,其武藝大家都是極為認可的,她不畏強權的正義行為更令百姓們佩服,此時一個外鄉人說想打關欣怡,這下可惹的眾人紛紛向其投來不悅的瞪視。

    “說的好!關大小姐武藝高超,豈是能任人隨意挑釁的!”有人挺張暮。

    “你敢動手,關大小姐就能打得你滿地找牙!”

    “哈哈哈。”瞬間,堂外傳來幾人的哄笑聲。

    李子澈臉脹成了豬肝色,若非怕遭人看不起,他都想學娘親和妻子平時常用的招數——裝暈了!

    這群土匪!俊臉一沉,江沐塵重重拍了下驚堂木:“肅靜!”

    堂內堂外瞬間靜得連根針都聽得見,縣太爺雖未上任多久,但其威名卻並不比以往任何一任縣令差,相反還更高,且因著他“不貪不惡且一心為民”的形象深入人心,在百姓們麵前他極具話語權。

    關欣怡看著李子澈,繼續開口問:“那我問你,為何你不懷疑程家,非要懷疑關家?死者兩年多前來到青山縣主要是為了向程家要分紅銀子,結果未成,雙方為此起過多次衝突,有兩次還在人來人往的街上,這事能作證的人更多!”

    李子澈臉色不好,低著頭不說話。

    江沐塵開了口:“此點確實令人不解,原告你怎麽說?”

    “迴大人,亡父雖與程家也起過衝突,但是在當年寄來的家書裏他提起

    程家並沒有如何憤怒,唯有提及關家時他通篇都是怒斥,還將自己被氣得生病煎藥吃的事都說了!”李子澈算是見過幾分世麵的人,麵上不見慌亂,“由此可見,當年與亡父有過矛盾的兩家是關家更甚!家書已呈給大人看過,沒有半分作假,請大人明鑒!”

    那封家書江沐塵確實看過,找專門的人鑒證過了,無論是信紙及墨跡的年限還是字跡均查不出問題,證實確實由李潛所書寫。

    “矛盾大卻不一定就是殺人兇手,你一口咬定我爹是兇手其原因與那於二一樣,你收了人好處!於二收的五十兩是何人所給目前不清楚,但你收的五百兩銀子卻是由程家所給!你們一家自來到青山縣,這十日內,你偷偷見了程家人兩次麵,第一次在青樓,第二次則是在程家所開的銀樓內!就是這一次,你收了程家人給你的五百兩銀票,然後立刻便將我爹告上了公堂!”關欣怡眼中像是淬了冰般冷冷看著李子澈,這些自然是江沐塵查出來的,當她得知李子澈居然暗中做了這些事時就想著要在公堂上讓他好看!

    不久前於二被揭了底兒時是何等表情,此時李子澈的簡直如出一轍!

    “原告李子澈,此事可屬實?”江沐塵質問。

    李子澈原本脹紅著的臉此時隱隱有些發白:“大人,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大人,是真是假去他家裏搜一搜便可知曉,那五百兩銀票就是證據!”關欣怡出聲建議。

    “來人!”江沐塵下令,立刻有衙差跑進來等候差遣。

    李子澈見狀鬥大的汗珠自額上滑落,縣太爺都要派人去搜查了,沒必要再反駁,他道:“大人,草民招了,那五百兩銀票確實是程家所給。”

    堂外傳來眾人的言論聲,對著李子澈指指點點,這上堂的一個兩個的都收了人好處,這官司打的還有什麽意義?

    “你收了程家五百兩銀票,還有何話說?”關欣怡問。

    李子澈焦急地望向堂上:“大人,草民雖收了程家銀票,但卻非被告方所指責的那般,這五百兩是程家對當年侵占了李家合夥銀子的補償還有這麽多年下來的分紅,程家覺得當年他們所作所為愧對李家,如今被他們虧欠了的人已經亡故,他們不忍心見我們孤兒寡母日子過得清苦,才有此行為!”

    “真是奇怪,若所言屬實,那覺得愧對你家的程家為何不明著補償你們?非要偷偷摸摸做此事?程家可並非那種行好事不求人知的人!”關欣怡冷哼。

    李子澈:“他們也是為了臉麵,畢竟當年他們沒有承認侵占了李家合夥銀子,此時突然承認豈非是打了自己臉?是以才會暗中行事。”

    關欣怡看著他,眼中有譏諷閃過:“據我所知自從當年的官司敗了後,你家的日子便一落千丈,論理你該很恨程家才是,可是你看看,才幾句話?你以前的仇怨半點不提不說,還言語間對程家甚是體諒,不知情的還以為你是程家的少爺呢!”

    “程家私生子嗎?”堂外有人起哄。

    “死者生前難道戴了綠帽子?”

    堂外的聲音傳入堂內,李子澈臉再次脹紅,怒聲質問:“你如此羞辱我李家有何居心!”

    “我這是羞辱你嗎?我這是陳述事實!”關欣怡白了他一眼,轉過身對堂外的眾人問道,“在場諸位,我想問,若是你們家的銀子被人侵占,結果對方日子越過越好,而自家卻入不敷出,等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你們的爹去對方家討要銀子的路上遭遇不測變成殘廢,有此遭遇都沒從對方家中討到銀子,最後意外枉死!這時對方突然‘良心發現’拿銀子補償你們,請問你們會收嗎?”

    “不收!打死他狗、日的!”

    “早不給,人都死了給什麽?想圖心安?呸!”

    “不能要,如果是我,就將他們綁去父親墳前,讓他們懺悔去!”

    “絕不與他們和好!”

    “……”

    各種各樣的聲音傳來,均是義憤填膺的拒絕聲或咒罵聲。

    關欣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目帶憐憫地望向臉白如紙的李子澈:“聽見了嗎?真有孝心的人應該是這等反應!而非你這種還為曾經坑害過你爹的敵人說話!如此,我有理由相信你是被程家收買故意咬住我爹為殺人兇手,你根本沒想為死者討迴公道,因為你們父子關係不好!”

    “你胡說!”李子澈激烈地反駁,雙拳緊握大聲道,“那是我親爹,我如何不想為他討迴公道?”

    關欣怡抱拳望向台上:“大人,我有一人證能證實原告與其父不和!此人是木圍坡二當家張暮。”

    “傳。”

    張暮邁著大步迅速走上堂,不怎麽甘心地跪下道:“草民張暮拜見大人。”

    江沐塵望著跪著都比李子澈高一頭的人,問:“有關原告與死者之間的關係你知道多少?”

    “迴大人,前日草民出去轉悠時路經他們所住的別院,爬上牆頭往裏

    看時正好聽到原被與其母親說話,他們兩人說的是李潛死的好,可惜沒早死之類的話!”張暮眼睛下意識地盯著關欣怡看,被對方警告地瞪了一眼後忙收迴目光。

    李子澈指著張暮,目眥欲裂:“你一個土匪亂說什麽?你的話又有什麽可信度!”

    這話張暮可不愛聽了,大眼睛一瞪,橫道:“你歧視土匪?憑什麽土匪的話就不具可信度?我們是土匪,不是騙子!曆朝曆代,有哪條律法說不能讓土匪作證了?”

    身為在場唯一專業的狀師關二河最有資格迴答這個問題,他抱拳有禮地對江沐塵道:“大人,不管是我朝律法,還是往前數個朝代的律法,均沒明確指出不讓土匪作證人。”

    張暮聞言立刻笑起來,關伯伯為他說話了,他能不高興嗎!

    江沐塵掃了眼笑成一朵花似的張暮,斂眸掩住目中的情緒,正色道:“張暮有權利作人證,若他所言有誤,原告可明確指出,卻無權抨擊其身份!”

    話說到這個地步,李子澈隻能咽下不滿,嘴唇都快咬破了:“大人,草民母子沒有說過盼父親早死的話,他胡說!”

    “我親耳聽到的,怎麽就胡說了!”張暮不滿道。

    “你與關家關係好,而且你心儀關家大小姐的事根本不是秘密,如此一來,你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李子澈並不傻,既然不能拿對方土匪的身份說事,卻可以在對方的關係上作文章!

    此事事關女兒名節,關二河沉不住氣了:“這是兩碼事,你休要轉移話題!”

    關欣怡道:“被告說的對,我們此時談論的是你與死者之間的關係,而人證正好能作證,至於你所指控的關家與人證之間的關係則與此無關!”

    “怎麽沒關係?他向著你們說話!”

    “能向著我們說話的人多了,關家所有的親友都可以,為何隻張暮上堂了?隻因他聽了你們母子的對話!他此時隻是指證你與死者之間的父子關係好與不好,而非關家人是否犯了法!是以你的指控根本沒道理!”關欣怡毫不退讓。

    張暮聽著她的聲音都覺得美妙無比,能受她之請上堂作證簡直榮幸的很啊!四方大臉不由得流露出幾分陶醉來。

    江沐塵拍了下驚堂木:“張暮雖與關家往來密切,但所指證之事與關家無關,是以可以作證,原告若覺得他所言不實,可以給出有力的反駁證據。”

    李子澈沉著臉,恨恨地瞪著關家人及張暮,沒說話

    。

    “你瞪我也沒用,我親耳聽到的!”張暮挑釁地迴瞪迴去。

    因著隻是單純的一句話是否說過,李子澈與張暮雙方僵持不下,又沒有第三方來指證他們誰在說謊,於是江沐塵道:“有關李家父子的關係可以從其家鄉的人口中求證,為表公證,本官會多請幾人下次堂審出庭作證。因無確切證據證實被告關二河殺人,是以堂審結束後其可自由歸家,下次堂審安排在三日後,退堂!”

    這一次的堂審等於是洗清了關二河的嫌疑,開堂前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可能是殺了人,堂審結果後已經沒人這麽想了,覺得他就是被李子澈和程家聯手坑了!

    關欣怡扶著關二河胳膊離去時忍不住迴頭,正好對上江沐塵的目光,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後轉頭離開。

    得佳人一笑,江沐塵心情正好,抬腳離開時突然對上黃興探究的目光,他麵色一正,招唿也沒打便拂袖走了,完全沒將其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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