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哥,咱都是吃著爹媽從黑土地裏刨的食兒長大的,都是痛快人,都這會還有啥子好怕的?”


    “您放心,就算真有啥山神老爺降罪的,八爺擔著!”


    陳八牛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不知道是因為陳八牛一句話說道了心坎兒裏,還是趙大寶也來了狠勁,再把手裏的煙頭往地上一扔,又狠狠踩了一腳後,趙大寶這才開口繼續說了下去。


    “事兒是和關小哥猜的差不多,就是比你們想象的還要邪乎。”


    “一開始啊隻是藥材商人帶著張家溝那十幾戶人家鬧,說這山頭上風水好,山神廟就得修在著,要是林場的公路不避開,他們就不讓林場繼續開工。”


    “原本這十幾戶人鬧,還能解決,可後來這事兒越鬧越大,周圍那些參客也跟著鬧了起來,說林子毀了,山神老爺肯定不會給他們活路。”


    “最後沒法子,林場這條公路,隻能在這地界臨時拐了這麽個急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有人說林場動起來,得罪了山神老爺,但凡是林場拉木頭的車子從這山神廟下麵路過,都得出事,反正從那山神廟建起來,就有很多林場拉木頭的司機在這兒看到過神山老爺,車禍也出了不下幾十次了,前些年一張車滾了下去,搭上了兩條命。”


    “哎,要不是家裏有老婆孩子還有老娘等著養活,我也早特娘拍屁股走人了,這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誰做心裏都不踏實!”


    說到最後,趙大寶臉上原本驚恐不安的神色,也逐漸被中年人獨有的憂愁、無奈給取代了下去。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何況我也還沒到上有老下有小那個年齡段,這會看著趙大寶這麽黯然神傷,我也不知道從何安慰了,隻能又默默的遞了一根煙上去。


    這一次趙大寶抽的很慢,卻是被嗆的劇烈咳嗽了起來。


    陳八牛那家夥也沒在嘮叨,而是吞了吞口水,滿臉忌憚的打量著四周。


    那會已經是晚上十點的光景了,秋冬季天黑的本來就早,才十點周圍已經完全漆黑一片了。


    林子又密,林子裏不知名的鳥獸飛蟲發出的鳴叫聲、夜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那會都顯得格外滲人。


    即便我知道這裏麵多半是我們心理因素在作祟。


    因為此前趙大寶說的那口一個月要死一個人的水塘子,我們誰都沒親眼所見,而且距離現在起碼也有四五十年了,我們還能找各種心理安慰。


    可這山神老爺的邪乎事,今晚上我們三個人,可是真正的碰上了。


    “九爺……剛剛八爺我看到的那特娘就是山神老爺吧??”


    “這特娘該不會真這麽邪乎吧?”


    “有怪莫怪啊有怪莫怪我這外來人不懂規矩!”


    說著陳八牛那家夥還像模像樣的學著趙大寶的樣子,雙手合十麵朝著山神廟所在的方向禱告了起來。


    雖然我猜到,當初出資修建山神廟的那幾個藥材商人極可能就是錢老爺子一行人,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可我總不能當著趙大寶的麵兒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所以我也沒機會跟陳八牛細說,隻不過這會理清楚了其中的因果關係,我倒是對那山神廟和那所謂的山神老爺降罪大感興趣了。


    不過我兩始終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即便知道山神廟就在那山頭上,這烏漆嘛黑的,鑽進老林子裏,也不見得能找得到。


    最後還是得把注意打到趙大寶這個本地人身上,不過我心裏也清楚,想讓趙大寶帶我們去山神廟一探究竟,著實需要花費些心思。


    “趙大哥,這車壞了,您有沒有法子聯係林場讓他們安排人來救援啊?”


    “這天寒地凍的,咱不能在這大馬路上硬熬一宿吧??”


    雖然隻是深秋時分,可靠近北端的鶴城地界,夜晚的溫度已經能下降到零下七八度了。


    這要是在路上硬撐一宿,不被凍成冰棍兒,明天指定也得丟半條命。


    “有啥法子嘛,這兒離林場還有二十多公裏的路,就算走過去也得六七個小時。”


    “咱不行就在車廂裏湊活一宿,咬咬牙就過去,等明兒個林場裏其他車子過來,咱就能搭車迴去了。”


    說話時,正巧一陣徹骨的夜風撲了過來,趙大寶也被吹的狠狠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就拉緊了身上那算不得暖和的破棉襖。


    我正愁沒法子說服趙大寶帶我們去山神廟一探究竟,眼見陳八牛那家夥無意間把話題引到了今晚露宿的問題上,我眼珠子一轉,不由計上心頭。


    “趙大哥,我兩也沒帶什麽後事的衣服,我看您身上這衣服也夠單薄的,車玻璃壞了,也擋不住這大風。”


    “再說車壞了,萬一在起火啥的,咱睡過去可就完蛋了。”


    “要不然咱去山神廟裏住一宿?正好給山神老爺賠罪。”


    和我預料的如出一轍,聽到我提議去山神廟借宿一宿,趙大寶臉色立馬就變了,下意識就把腦袋和手搖的像是撥浪鼓似的。


    “不成不成!”


    “去山神廟借宿,那不是太歲爺腦袋上動土?”


    “趙大哥,什麽牛鬼蛇神都是紙老虎,再說九爺剛剛不是說了,咱不光是去借宿,主要還是去給山神老爺他老人家賠禮道歉。”


    “我那包裏還有幾瓶子好酒,到時候咱把好酒好煙,在弄點熟食往山神廟一供,多好啊!”


    要說陳八牛這家夥,絕對是屬狗臉的,明明幾分鍾前,他還直犯嘀咕,說剛剛看到的老頭就是神山老爺,嚇得瑟瑟發抖呢。


    這會就為了晚上不受凍,愣是又把打倒牛鬼蛇那套說辭搬了出來。


    我也是料定陳八牛這家夥不願意在外露宿受凍,才這麽提議的。


    “趙大哥,沒準咱今晚去賠禮道歉了,以後您在從這過,就太平安全了,這不也省的嫂子和咱老娘整天為你擔驚受怕的?”


    趙大寶剛剛就說了,要不是因為有老娘和老婆孩子要養活,他早就不在林場當火車司機了。


    我知道家人就是他的軟肋,這會我那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是正好戳到了他的軟肋。


    我承認這麽做有些陰險,可那也是沒法子。


    眼下好不容易理清楚線索,猜到張家溝所有的邪乎事,都和那座元代帝陵有關係,如果輕易放棄了,我兩的小命,也許真就的交給老天爺了。


    果然因為我那句話,趙大寶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趙大哥別磨蹭了,八爺走前麵,您隻管指路就得,到時候就算遇到啥邪乎事,八爺給你兩擋刀子,你兩轉身跑。”


    “這叫啥子話嘛?雖然我趙大寶沒讀過啥書,也知道遠來是客。”


    “再說關小哥說的有道理,以前也沒人去山神廟賠過罪,沒準今我去陪個罪,神山老爺就網開一麵了。”


    “走,我帶路走前頭,林子裏可危險著呢,你兩跟著我小心著腳下的道兒!”


    我心裏其實很向往也很喜歡東北這塊黑土地了,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塊黑土地的人民,骨子裏很多都像是趙大寶這樣,雖然脾氣急躁,卻是打心底裏的樸實熱誠。


    隨後我也是趕忙把背包裏一早準備好的幾支手電筒拿了出來,又順手拿了工兵鏟遞了一把給趙大寶。


    雖然我基本上能確定,所謂的山神老爺降罪,其實是錢老爺子一夥人為了掩蓋目的,人為搞出來的幺蛾子。


    可這東北老林子裏,不說牛鬼蛇神,單單隻是那人熊猛獸,大眼泡子啥的,也夠要人命的了。


    一切準備妥當,趙大寶便領著我們上了右側的山林子,剛一上山我就發現了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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