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嘴崖的根部有一塊不大的平地,有一間很小的石屋,石屋外就是形似鷹嘴的崖部。


    鳴天和方亦羽都感覺到一直在沿著山路而走,聽到唿唿風聲從耳邊刮過,心中都有些擔心,感覺到想象與現實並不一樣。


    忽然,兩人被幾個人用力壓在地上,接著四肢都被捆綁起來,敵人的小心謹慎遠遠高出了他們的意料,鳴天心中大叫後悔,但已無能為力。


    方亦羽還是很平靜,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他不願意前功盡棄,因此依然忍耐。


    “小唐,豹子,把他們送下去。”


    “是。”


    兩人感覺被人抬著向前走,過了片刻,又被放進了一個筐形的體物之中,四周大風唿唿作響,如鬼哭狼嚎般不斷地鑽入耳中,心中越來越感到不安。


    經過了一番抬抬抱抱,兩人最終被扔在一堆草上,四周的氣溫很低,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陰森的氣息。


    “好好待著,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


    蒙頭的衣服被摘了下來,方亦羽迅速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還是一片漆黑,甚麽也看不見,與被蒙著頭沒有半點區別。


    腳步聲漸漸遠去,一切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鳴天長歎一聲,苦笑道:“兄弟,我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都是我這糊塗腦袋,想出了這麽一個餿主意,連你也陷進來了。”


    “沒事!”方亦羽睜大眼睛望向四周,洞內實在太黑了,沒有一絲光線,連近在咫尺的鳴天也看不見。


    “方亦羽,看來我們被送入山洞了。”


    “嗯。”方亦羽正想用影術脫身,卻發現沒有光和影就沒有辦法施展影術,原來安排好的脫身計畫因此作廢,感到一絲不妙。


    “這裏又黑又冷,剛才又是風聲大作,依我看一定是個山洞。”鳴天看不見他的反應,隻能朝著黑暗說話。


    除了等待,方亦羽其實還有另一個選擇,利用修羅之瞳的光芒製造影子,從而施展影術,但鳴天還在身邊,不便使用修羅術,最終便放棄了這個選擇。


    黑暗中又恢複了寧靜,隻有輕輕的唿吸聲。


    過了一陣,鳴天閑不住了,歉然道:“說起來是我連累了你,你本來與這事沒有任何關係,現在要陪我受罪,要是能活著出去,我一定請你喝酒賠罪。”


    “算是鍛煉吧!”方亦羽轉頭望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鳴天雖然有的時候嘻嘻哈哈,不過對待朋友的確不差,與他相處很舒服。


    “嘿,你比我還樂觀。”鳴天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許多,讚同道:“說的不錯,就當是鍛煉,反正又不是沒吃過苦,誰讓我們沒學好本事呢!”


    方亦羽心中一動,問道:“有甚麽方法可以得到力量嗎?”


    “這還用問,最厲害的當然妖魔術,可惜我們這些人根本不夠資格。”


    “沒有其他的力量嗎?”


    “那就是異術,當然除了這兩樣還有別的。但是現在神風國內由妖魔界掌權,即使有人擁有本事,也不會輕易使用,否則會被妖魔界追捕。”


    “嗯!”


    黑暗中的時間仿佛停頓了,鳴天聊了一陣,倒頭便睡。


    方亦羽一點睡意也沒有,靠在石壁上想事情,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的超過預期了,他真的不知道接下來會是怎麽個狀態。


    等了很久,期盼的陽光並沒有出現,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影術不能使用,尋求新力量的迫切度越來越強,否則下一次也許就是死亡。


    “餓死人了,那群混蛋居然不送食物,分明要把我們餓死在這裏,肚子好癟呀,看來最少三餐沒吃了。”黑暗中忽然傳來了鳴天的罵聲。


    方亦羽能夠很長時間不需要食物和水,所以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到他的叫嚷才意識到處境危險,如果敵人存心餓死他們,除了硬闖外,再也沒有別的方法。


    “兄弟,怎麽不說話呀?”


    “我在想辦法。”


    “嗯,求人不如求己,還是自己想辦法吧……這破牆怎麽這麽光滑,想磨斷繩子都不行……天啊!難道我鳴天的大好前途,就毀在這破地方嗎?”


    當他咒罵的時候,方亦羽匍伏著向前一點一點挪去,進來的時候沒有聽到關門聲,說明這裏沒有門,找到門就可以找到有光的地方。


    地上又陰又涼,寒氣刺入肌膚,讓人很不舒服,但對於兩年坐在山上、吹慣了烈風的方亦羽來說,除了生存之外,一切都微不足道。


    幾番努力之下,他終於將身子挪出了門口,又繞了兩個彎,眼前突然大亮,微微紅光射入洞口,如同幻彩一般美麗。


    方亦羽被光芒刺得眼睛微痛,心中卻異常興奮,順利地擺脫了繩索後,他站起來打量了四周一眼,發現這裏果然是一個大山洞。


    觀望了一陣,他走向洞口,想查看守衛的分布,但當他踏上洞外的小平台時,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因為展現在他麵前的不是道路,也不是關卡,更不是眾多的守衛,而是無路可走的懸崖峭壁。


    他並沒有因為無路可走而絕望,反而更積極地尋找出洞的方法。


    抬頭向上方望去,崖頂離洞口的平台大約有二十幾丈,崖頂邊懸著一口大竹筐,一看就知是上下的工具,但距離實在太遠了,而且山壁呈鉤狀,不可能爬上去,即使是施展影術也辦不到,因此他對從上麵逃離不抱任何幻想,隨即又把目光移向平台之下。


    平台下方是懸崖,分成了兩段,上段是一條極陡的斜壁,從洞口向下延伸,長約十幾丈,由於受雨水的衝刷,斜壁的平麵十分光滑;下段是近乎垂直的懸崖,以目測來計算,離地麵大約也有十幾丈,平常人直摔下去,絕無生機。


    “兄弟,你在哪裏?”洞內傳來了鳴天的驚叫聲。


    方亦羽倏地一楞,忽然意識到他還在洞中,連忙衝了迴去。


    “噫,是腳步聲!兄弟,你解開繩子了嗎?”鳴天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和盼望。


    “嗯!”方亦羽憑著聲音在黑暗中摸索,很快就找到鳴天。


    “還是你厲害,居然有辦法解開繩子,幸虧認識你,不然這次真的沒命了。”


    鳴天難以掩飾內心的高興,繩子剛剛解開,他便像孩子似的抱住方亦羽大笑大叫。


    “別太高興,現在還出不去。”方亦羽並不想阻止他慶祝,但還是潑了他一盆冷水。


    “為甚麽?”鳴天驟然平靜了下來。


    “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其實鳴天心中早就有所猜疑,惴惴不安跟著他走到平台,懸崖絕壁讓他的希望徹底破滅了,氣得破口大罵:“這些混蛋想得也太絕了吧,居然把監獄設在這裏,即使擺脫了繩索,也沒有辦法離開,可惡,實在可惡!”


    望著青山峻嶺,方亦羽沒有任何焦躁的表現,安安靜靜地坐在平台上想辦法。


    鳴天叫了一陣覺得沒勁,捧著腮幫子坐在方亦羽旁邊,腹中空空,嘴唇幹裂,又餓又渴,滋味實在不好受,忍不住又嘟囔道:“這群人太奸詐了,說好了不殺我們,卻要渴死我們、餓死我們,太卑鄙了。”


    “心靜會舒服一點。”方亦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鳴天見他精神奕奕,似乎不受餓渴的侵擾,既是佩服又是羨慕,讚歎道:“你忍受能力太強了,難怪敢一個人跑到深山去采藥。”


    “想辦法脫困吧。”


    “上不去,下不去,還能有甚麽辦法?”鳴天攤開雙手,一臉的無奈。


    “現在我們隻有兩個辦法,一是等上麵來人,一是自己想辦法。”


    “自己想辦法?在這種地方還有甚麽辦法可想?難不成要跳下去。”說到一半,他忽然呆住了,因為方亦羽的眼光證實了他的猜想,不禁地大驚失色,顫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下……下去?”


    方亦羽平淡地道:“既然上不去,不如下去,總不能在這裏等死。”


    鳴天又朝下麵看了一眼,頓時感到頭暈目眩,雙腳發軟,懼意湧現,連忙搖著頭叫道:“別開玩笑了,二十幾丈的懸崖,摔下去不死才怪呢!我看還是等人下來吧,我們可以趁他們不備挾持他們。”


    “如果沒有人下來呢?”方亦羽無情地刺破了他的好夢。


    鳴天頓時低下了頭,伸手摸了摸空空的小腹,一臉的無奈,苦笑道:“不是餓死就是摔死,兩樣都死。天啊!我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自告奮勇跑來打探消息了,兄弟,連累你喪命,我真不知道說甚麽才好,隻能來世再報答你。”


    “不要奢望別人給你機會,生存的機會需要自己創造。”方亦羽用教訓的口吻,指著他罵了一頓。


    “你說得對。”鳴天雖然經常嘻皮笑臉,說話不正經,但也算是正直的青年,被他一席話說中心坎,頓覺羞愧不已。


    “放心吧,跳下去絕對不會死。”方亦羽打了他一棍後,又拋給他一顆糖。


    鳴天又驚又喜,拉著他催問道:“不會死?這怎麽可能?難道有甚麽辦法?”


    方亦羽指著崖下道:“直接摔下去也許會死,但可以坐著木板利用斜坡滑下去,前衝力會化解下墜的力量,而且下麵森林茂密,杳無人煙,地上一定有厚厚積葉,雖然會受傷,但絕不會死。”


    “你是說真的?”鳴天驚得嘴巴大張,呆呆地看著他,雖然覺得一番話很有道理,但要他接受卻是另外一迴事。


    “我可以忍耐饑渴,你最多隻能支持一天,到了明天,隻怕你連跳下去的力量都沒有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就太晚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先跳,如果你真的不敢跳,就留在這裏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爬上崖頂。”


    方亦羽不願意受到別人的製約和威脅,因此態度十分堅決。


    目瞪口呆的鳴天一直都以為方亦羽在開玩笑,直到現在才真正相信方亦羽是來真的,不是瘋了,而是憑著無盡的勇氣和膽識為自己創造機會。


    方亦羽見鳴天臉色時青時紅,眉頭緊皺,眼光伸縮不定,知道他的內心在掙紮,嘀咕了一陣,又道:“這樣吧,我們約個時間,明天天亮之前,如果我沒有把筐放下來,你自己再試著往下跳。”


    鳴天尷尬地點了點頭,明明是自己為他帶來了麻煩,如今拚命的卻是他,心中滿分慚愧,歉然道:“對不起,我現在實在沒有這個膽量冒這個險。”


    “不必介意,你就在這裏等我,我會盡快來救你。”


    方亦羽毫不介懷,這個想法原本就有些瘋狂,普通人無法接受是很合理的事情。


    鳴天還是不放心,凝視著他很久,很想從他的臉上找出半點猶豫,然而他失望了,方亦羽不但沒有一絲的懼意,反而充滿了自信和冷靜,便搖頭讚歎道:“我實在是服了你,居然想出這麽一個不要命的主意。”


    “不試過沒人知道成敗,與其讓別人控製我們的生死,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手裏,是生是死自己決定,就算失敗也不會後悔。”方亦羽很平靜,語氣也很平和,但字字鏗鏘有力。


    鳴天這時才發現方亦羽除了擁有冰山般的氣質,還有著豔陽般熾熱的鬥誌與勇氣,內心徹底被征服了,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滿懷敬意地道:“你實在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大,隻要這次不死,往後的日子我跟你。”


    “活下去再說。”方亦羽嘴角悄悄地溜出一絲笑意。


    他彎下腰,從平台上拔出一塊半丈長的木板,接著把木板放在平台邊緣,將三分之二的部分懸空,然後坐在餘下的部分,讓重心留在平台上。


    “老大,千萬要小心啊!”鳴天著實捏了把冷汗。


    山風陣陣,崖下的森林像海一樣掀起了浪濤,站在二十丈高的懸崖邊俯覽,會覺得蔚為壯觀,但跳下去卻是另一迴事,每一寸高度都是致命的利刃,會使人粉身碎骨。


    方亦羽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將身下的木板慢慢向前移去,直到重心懸空,木板便沿著壁麵高速地往下滑。


    鳴天趴在木台上,眼睛緊緊盯著方亦羽的一舉一動,木板每下滑一寸,心裏都要猛烈的跳動一下,最後更是緊張地全身發顫,背上的冷汗早就把衣服浸濕。


    看著方亦羽飛出斜壁,在空中安然滑行,忍不住跳起來大聲鼓掌,暗暗叫道:“老大,好樣的!”


    喀嚓——一陣樹枝的折斷聲從下麵傳來,鳴天心中大震,一顆心立時提到嗓子口,緊張、焦慮、不安、期盼……各種情緒一古腦的湧上了心頭。


    “老大,千萬別出事啊!”他默默地向天禱告著。


    太陽漸漸西斜,山巒處處飄起了炊煙,離石頭城十裏外的一段緩坡上,出現了方亦羽的身影,一身衣服早已被樹枝勾得破爛不堪,大大小小的破洞有幾十個,還有許多碎布條掛在衣服上,不時隨風飄晃,看上去與乞丐沒甚麽分別。


    與前兩次一樣,第三次跳崖也成功逃過大難,他被樹叢間密密麻麻的藤網鎖在半空中,隻有些刮傷,可以說是奇跡。


    由於對地勢不熟,林深樹高,山崖陡峭,他繞行了很遠,才找到了一個較緩的坡崖。


    爬上崖頂,出現在他麵前是一片亂石堆,亂石堆的下方是一片不小的草坡,一群人正坐在草坡上休息,有男有女,身上都帶兵器,還有二十幾匹馬散落在四周吃草。


    草地上的人群也發現了他,立即有所警覺,都緊盯住他,但見他身上既無包袱又無兵器,衣服破爛,臉上有傷,還滲著血絲,像是從高處摔下去,神情立時輕鬆了。


    在山林中遊蕩幾個時辰,方亦羽早就累了,隻是心中記掛著救人,因此一口氣衝到山崖,此時已是雙腿乏力,無奈之下隻好坐在草坡邊休息。


    “你沒事吧?”


    聽到柔細的問候聲,方亦羽微微一楞,抬頭望去,發現一名女子笑吟吟站在他身邊,女子大約二十四五歲,臉圓圓的,白裏透著紅,臉上有關心之色,於是搖頭道:“沒事!”


    青年女子微笑著又問道:“你也去石頭城嗎?”


    方亦羽自知道閱曆不夠,因此特別小心,不輕易與外人交流,此時見女子有意搭訕,心中生疑,瞥了她一眼,並沒有迴答。


    青年女子被冰冷的眼神一刺,心底突然湧出一股寒氣,頓時站不下去了,返身走迴人群,在一名三十幾歲的錦衣男子身邊蹲下,小聲稟道:“主人,這人有些古怪,不喜歡說話,眼神冷的像冰,問了幾句甚麽也沒說,不過他身上還有點擦傷,也許是失腳摔下山崖。”


    “嗯!我知道了。”錦衣男子點了點頭,不再理會方亦羽,甩頭看著身邊的黑衣青年,笑道:“藏劍老弟,龍興閣把地盤放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很高明,青山綠水,密林蒼木,隻要退入林中,本事再大誰也難找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道邪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有熊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有熊氏並收藏鬼道邪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