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喬亦柔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欺騙。

    關鍵旁側陛下還貌美如花地朝她眨了眨眼,言辭義正反問她,“不是喬喬你先問朕住在哪間廂房?既然你想與朕同床就寢,朕便給你這個機會。”

    喬亦柔心中“嗬嗬”了一聲,她是想問他住哪間然後好圓潤的避開好麽?罷了罷了,這事兒理不清了,喬亦柔起身梳洗,離開承陽苑去瞧瞧齊巒住得可還習慣。

    因青玉苑位置不佳,齊巒最終與麗妃唐鈺兒居於雅香苑。

    喬亦柔到時,齊巒正興致盎然地挎著竹籃,要帶著嬤嬤宮女們去後山摘野果迴來吃。

    吃是吃不了多少的,估計是圖個貪玩。

    她自然而然被齊巒纏著同去,轉身之際,見麗妃倚在門側蔫蔫搖著團扇,喬亦柔便友好的笑著邀她一道前往。

    左右無聊,唐鈺兒頓了會兒,頷首應下。

    她既然願去,喬亦柔不好落下其他三位娘娘,於是差人一一去請。

    半盞茶功夫後,大家換好簡便衣裙,在引路宮女兒帶領下攀上上後山的小徑。

    後山密林蔥鬱,樹蔭斑駁,幾人行在其中,倒也聊得頗為和諧。

    靜婕妤愛花,見到不曾見過的品種後心生喜愛,當即撥開錯綜複雜的繁枝,用小鐵鏟小心翼翼的將花球根部挖掘出來,放置到籃子裏。

    她滿手泥濘,齊巒則一路摘野果一路吃,雙手亦沾染上了一層汙跡。

    喬亦柔低眉用帕子給齊巒擦手,正欲讓她少吃些,免得對身子不好,卻被她伸手突然喂了一嘴小小的紅色漿果。

    “甜麽?”

    咀嚼咽下,喬亦柔頷首,“甜是甜,但是不可多……”

    “啊……”

    兩人正在說話,遠處戛然傳來一聲驚叫聲,辨明音色,貌似是靜婕妤,喬亦柔猛地聞聲望去,聲音是從東南方位斜坡處傳來的。

    “不好,婕妤被蛇咬了。”隨行婢女登時站在山坡下驚慌不已的朝這邊大喊道。

    喬亦柔與眾人霎時一怔。

    “快去請禦醫。”反應過來的吩咐幾個宮女迅速下山,喬亦柔與麗妃等人匆匆趕去現場。

    蛇已經遁走,靜婕妤跌坐在原地,她麵色蒼白,花籃斜倒著,裏麵幾株鮮花散了一地。

    喬亦柔用手撥開雜亂枝丫,很快下行走到她身畔,她蹲

    下身,焦切觀察靜婕妤右腳腳踝處。不過短短片刻,傷口處已經高高腫起,隻怕咬傷她的是條毒蛇,這可就大大不妙了。

    眾人心慌意亂六神無主,喬亦柔隻能依照經驗把衣裙撕碎,將她小腿處的傷口緊緊勒紮住。

    好在很快禦醫就急急趕了過來。

    卻是巧,來人正是傅天逸。

    喬亦柔愣了愣,但人命關天,顧不得太多,她忙往旁側挪開,好給他空出位置。

    將藥箱丟在地上,傅天逸麵色發白地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女人,他濃眉緊蹙,急急從袖中取出梨花色瓷瓶。

    倒出一顆米黃色藥丸,他喂入曹香茹唇中,沉聲道,“咽下去。”

    定定看他一眼,曹香茹垂眸,用力將藥丸吞咽入喉。

    “你們去附近找些解毒藥草,迅速。”聲音急切的吩咐跟來的另外幾位藥侍,傅天逸利落地拿起一柄鋒利的刀刃,他眼也不眨的望著她腿上傷口,沒有抬眸,額間滲出細密汗珠,“會有些痛,忍忍。”

    “我……不疼。”睫毛上氤氳了小小幾顆淚珠,曹香茹囁嚅唇瓣,她望了眼站在附近的喬亦柔等人,最後輕聲道了這三個字。

    猜到傅天逸是想親自用嘴為她吸出毒血。

    喬亦柔蹙眉,眸露擔憂,她側眸朝麗妃等人道,“諸位娘娘先迴別院等著吧,眼下靜婕妤受了傷,怕是受不得吵鬧。”又朝齊巒道,“你先隨陳嬤嬤她們迴去,我待會兒找你。”

    她神情頗為嚴肅,麗妃等人礙於位份,自然不能不從。齊巒則有些被嚇到,聽話地被陳嬤嬤攙走。

    目送她們離去,喬亦柔迴頭,傅天逸正在為靜婕妤一口一口吸去毒血……

    “你替我吸出毒血,你可會有事?”曹香茹眼眶通紅,她咬唇望著沉默著為她一次次吸出毒血的男人,聲音哽咽,“你別再替我……”

    “靜婕妤。”喬亦柔見她竟想在眾人麵前伸手推開傅禦醫,她驀地冷聲提醒道,“救死扶傷乃醫者本職,更何況已經進行到了一半,你要相信傅禦醫的醫術才是。”

    曹香茹聽出她言外之意,眸中晃過一絲慌亂,她抬眸望著喬亦柔,眼中滿滿都是祈求,她知道她什麽都明白,她什麽都清楚!

    可她與他之間真的沒有任何苟且之事,他們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麵了。當初傅禦醫他也不過是憐她病著孤寂著,然後次次來看診時便同她說說話,逐漸才知他們彼此都喜養花,都喜

    作畫……

    望向倒在地上的竹籃,曹香茹癡癡盯著那株藍色多瓣鮮花,它名喚“幽藍”,這是他那時說與給她聽的,他說此花極為罕見,一般生在不易察覺的懸崖邊或是山林一隅,花期短,但開花時極美,連他亦隻見過一兩迴。

    剛才無意發現此花後,她立刻聯想到他曾經的那番話,便想著,她一定要將它帶迴去,若有機會能讓他瞧上一眼,該多好!卻沒料到——

    “水。”喬亦柔眼神示意宮女將水遞給傅禦醫漱口,接過藥侍臨時用石臼碾磨過後的草藥,喬亦柔按照他們提示將此敷在靜婕妤傷口處。

    “這蛇含有劇毒,哪怕大部分毒血已經祛除,但後麵仍萬萬不可馬虎。”將袖中白瓷瓶遞給曹香茹身邊的宮女,傅天逸麵色嚴肅的囑咐道,“早晚各服用一次,稍後我會開藥方,煎煮後同樣早晚飲下。”

    “娘娘。”說完後,傅天逸拱手向喬亦柔行禮。

    幾位小太監抬來擔架,曹香茹目光複雜地掃了眼並不多看她一眼的男人,她藏住擔憂與失望,被宮女扶上擔架抬走。

    “免禮,傅禦醫辛苦了。”喬亦柔抿唇朝他看去,他臉色青白,瞧著似有不妥,“傅禦醫方才說那蛇劇毒,你親自為靜婕妤吸去毒血,可會有什麽大礙?”

    “迴娘娘,臣稍後服用幾顆解毒丸便可,並無……”眼前暈眩襲來,傅天逸晃悠了一瞬,他努力站直身體,餘光中那抹身影已經將要消失在視線盡頭,他試圖撐住什麽,卻什麽都未抓住,“砰”一聲,倒了下去。

    喬亦柔嚇了一跳,她焦頭爛額地趕緊又讓藥侍們將他抬迴去,再去找禦醫……

    日頭漸烈,喬亦柔滿身是汗。

    她迴到別宮,等禦醫給傅天逸診治,待確定他中毒不深傷勢並不特別嚴重後,又折身去芳庭閣看靜婕妤。

    一路精疲力竭,喬亦柔都不懂,為什麽她突然就要這麽累了起來?這些都是她需要做的事麽?早知道,還是隻做個喬貴人好。

    踏入芳庭閣。

    喬亦柔讓婢女們退下,站在房中望向榻上的靜婕妤。

    “他……還好麽?”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撲簌簌往下墜,曹香茹目光哀戚,“我、我……”

    頭疼,喬亦柔揉了揉太陽穴,顧自在桌旁坐下,“昏迷了,張儉張禦醫親自為他看診,身子要恢複的話大概要調養一長段日子,過幾天,我會想辦法讓傅禦醫離開行宮,迴府好生靜休。”

    “我、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默了一瞬,喬亦柔像看怪物般瞅她一眼。

    曹香茹忍不住啜泣出聲,她狠狠擦去眼角淚水,“他為救我負傷,我不能作為答謝親自去見他一麵麽?我、我就隻見他這最後一麵,我……”

    “別我了。”喬亦柔目光變冷,她不耐地倒了杯涼茶,湊近唇瓣,平靜道,“你還想怎樣?方才還嫌不夠明顯?你若想死,得先問問傅禦醫是否願意陪你去死。”

    “……那、那就不見,是我妄想,是我神誌不清。”目光空落落地望著某處,曹香茹怔怔道,“這事與他無關,若真有什麽不測,拿我的命去便是了!”

    “你們……到哪一步了?”將茶杯放下,喬亦柔疑惑地望著她。

    據她所知,在她病情逐漸痊愈後,傅天逸已經沒有機會去她宮中,兩人應當算斬斷了聯係,可方才傅天逸肯為她不顧自己。而她此時說的話,仿佛為了保全對方也不惜豁出性命,為什麽?

    “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他是無辜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錯。”

    “對,是你的錯,那你別犯錯不就好了?”

    扯了扯唇,曹香茹聽著她風淡雲輕的語氣,不知為何很是心酸,她別過眼,哽咽道:“我性子向來膽怯,從不肯主動招惹禍事。唯獨這種事最是身不由已,我不知道為何突然就走到了這一步,我也不想的,真的不想……”

    “不是很懂你。”喬亦柔歎氣,“就這樣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喬賢妃,你難道不關心陛下?他傷著痛著時你不會跟著一起痛?”驀地開口,曹香茹望著她背影,“陛下對你這般好,隻對你一人好,難道不是喜歡麽?”

    “但帝王的喜歡……”笑了笑,喬亦柔轉身看她一眼,她眸中浮起一片迷霧,齊毓玠傷著痛著時,她確實有些揪心,不過這應該是因為她內疚,或者是被飼養者的覺悟啊,她是他籠中鳥,他萬一有個什麽意外,她是不一定有那麽好的運氣可以迴歸森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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