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子時末才結束,按照慣例,早朝可免,畢竟城中有些官員駕車趕到皇宮就要足足一個時辰,一來一去再來,實在折騰得夠嗆。

    盡管不用上朝,齊毓玠卻早已養成卯時到點就醒的習慣,他神誌不清地眯開眼睛,一股難以言明的痛苦頃刻襲遍周身。腦中如被無數隻爪牙撕扯著神經,太陽穴隱隱跳動,口幹舌燥,還有種難以形容的……被桎梏囚禁的感覺?

    齊毓玠動了動手指,神智恢複了幾分,他赫然發現自己竟被薄毯裹成了個蠶蛹,枕畔還放了一盒熏香。倒不是特別濃鬱,不過——

    他眉頭深蹙,顯然意識到這是被嫌棄了。

    許是睡眠不足,他眼皮硬撐著累極。

    沒有精力大唿小叫,他隻想重新縮進蠶蛹裏睡個昏天暗地,睡飽了才有精神秋後算賬是不是?然而,太渴了,渴到想睡都睡不著。

    “喂。”忍著頭疼胸口疼手腕疼,齊毓玠努力翻了個身,撞了撞睡在外側的女人,她自己新取了一床薄被,雙手露在外頭,身體微弓,睡得煞是自在舒坦,嘴角甚至像是往上勾出了淡淡的酣睡笑意。

    “喂,給朕倒杯茶。”齊毓玠暈暈乎乎沒啥力氣,他昨晚喝多了,酒後的症狀全未消退,委實折磨人。他虛弱地以一貫的命令語氣道,“你快下去給朕沏茶。”

    一連喚了三聲,他憋屈地用盡最大的嗓音,然而嗓子被酒腐蝕得沙啞,聽起來沒什麽氣力和威嚴。

    終於被他擾得煩了,喬亦柔不耐的咕噥了句“你沒長手麽”,然後翻了個身,徹底背對著他沒了動靜。

    齊毓玠又氣還渴,腦仁更疼了。

    他有手沒錯,可她不是快把他手砸廢了麽?還有誰給她的勇氣敢用薄毯將他裹成一團?

    “你快給朕倒茶。”齊毓玠氣完了,還是隻能朝她蹭了蹭,繼續攘她,一次不夠,那就兩次,兩次不夠,那就三次,其中還不斷雜夾著言語,兩頭齊肩並進。

    “我真是服了。”喬亦柔猛地坐起,她雙眼沉澱著濃厚黑眼圈,一副沒睡飽脾氣大的模樣,她雙腳狂蹬了蹬被褥,兇惡地側眸,盯著吵她睡覺的齊毓玠一分清醒九分迷糊的抱怨道,“陛下有沒有完?讓不讓人好好睡個覺了?喝了那麽多酒不夠還喝水?現在知道難受了是不是?自己難受就好好承受著唄,為何還要牽累別人?身邊有那麽一大堆專門伺候的太監宮女兒,偏偏跑到景仁宮來睡覺,所以別管沒人伺候你,自找的。

    外頭天兒都沒大亮呢,我這才睡了多久?兩個時辰肯定都沒有,陛下你渴就忍著嘛,你不是挺能忍的嘛?”

    齊毓玠深吸了口氣,想懟迴去,但又懶得浪費說話的力氣,他耷拉著眼皮懶懶道:“你咕噥的時間已經夠給朕倒三杯茶了。”

    “煩死了。”掀被下床前,喬亦柔還不忘發泄一句,她踉踉蹌蹌半眯著眼睛遊魂般走到桌上取茶壺,還沏什麽沏?她直接拎起茶壺搖搖晃晃往迴走。

    她的確沒睡足,方向都摸不準,齊毓玠眼睜睜見她走反了方向,幹枯唇瓣翕合,提醒她,“反了,這裏,迴來,朕的茶。”

    “知道知道。”不耐煩地胡亂擺了擺手,喬亦柔揉著惺忪睡眼,循著他聲音而來,順利走到床畔,“喏,水。”

    往上仰了仰脖頸,“蠶蛹”迷蒙著眼睛,“茶杯呢,喂朕。”

    “沒茶杯,湊合著喝吧!”

    胸口沉澱著怒氣,要發火,轉而無奈地偃旗息鼓,“怎麽湊合?”

    喬亦柔猛地坐在床畔,煩不勝煩地盯著他噘嘴,腮幫子鼓起,示意他看茶壺,“這不有嘴兒麽?這麽長。”

    “朕不,你給朕再去拿個茶杯。”

    “窮講究什麽啊?也不看看都什麽時候了,別磨蹭磨蹭,我還想睡覺呢,來來來,乖,張嘴,喝吧!”心底狠狠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敢再矯情她就把這茶壺扔了去,幹脆別喝水了,一了百了。”

    齊毓玠:“……”

    他還沒做好決定,是要喝水還是寧死不屈保尊嚴,那壺嘴兒瞬間就朝他塞了過來。

    下意識微微啟唇,一股清涼甘甜的水液微微劃過喉嚨,像是可以令幹涸的大地刹那鮮活起來。

    罷了罷了,他從前可是吃過苦的,打仗時連摻雜了汙泥的水都是難得的好東西,窮講究什麽呀?

    喬亦柔打著哈欠半攬著他喝水,直至傳來一串“嗯嗯”聲,她才知道,哦,喝足了。

    完事兒的拿走茶壺,喬亦柔剛要起身把它放迴去,卻頗為憂愁的往更深遠之處遙想一番,這飲酒過度的人都需要多次飲水,是不是等會兒他又要巴巴命令她給他倒水?眸中劃過一絲深思,喬亦柔抿唇篤定的轉身對著齊毓玠道,“還是再喝幾口吧,可以多頂一會兒。”說著,也不容許他拒絕的餘地,壺嘴兒就塞了過去。

    齊毓玠被強迫的又喝了幾口,生氣道,“你把水壺放在床榻下的地板上不就成了?”

    “對哦!”喬亦柔讚同的頷首,徑直把水壺放在地上,上榻卷了卷被子圈成一團睡了。

    齊毓玠還想讓她給他把“蠶蛹”般的薄毯解開,見她瞬息沒了動靜唿吸勻稱。他悶歎一聲,感慨自己若是個女子,就可以用“遇人不淑”這個詞表達自己的悲哀了。

    罷了罷了,他從前可是吃過苦的,打仗時渾身是傷為了不被敵軍發現蹤跡直接睡在半米多深的茅草地裏,還窮講究什麽呀?

    眨了眨困頓至極的雙眼,齊毓玠往“蠶蛹”裏縮了縮,昏昏睡去……

    夏日光輝一縷縷普照大地,天徹底大亮了。

    齊毓玠睡得十分沉。

    他最後是被一股難以形容的生理需求憋醒的,他猛地掀開薄毯,下榻穿鞋,突然想起什麽地蹙眉。

    榻上隻有他一人,而且他好生生的,並沒有被什麽東西束縛,低眉盯著床榻腳下,也沒有茶壺,或許昨晚……他隻是睡得迷迷糊糊做的怪夢而已?

    那些片段似真實又似虛幻,實在叫人有些辨別不清。

    齊毓玠懶得再想,急急去如廁。迴來時見李久在外守著,他還沒問,他就巴巴笑著答,“陛下,昨晚參加夜宴的兩位女眷受了涼,還有位女眷用了些菜式產生麵部過敏現象,喬貴人清晨便被麗妃請了過去,協助處理這些瑣事。”

    “很早就走了?”

    李久覺得陛下估摸著要心疼了,是啊,昨晚兒上喬貴人親自伺候陛下著呢,都未假以旁人之手,指不定中途還發生了某些不能用言語描述之事,嘖嘖,那他就助喬貴人一臂之力讓陛下的心疼來得更猛烈些吧!他輕歎一聲,兩條淡淡的眉毛擠在一起,“可不?天都沒大亮呢,喬貴人匆匆洗了把臉就走了,很是憔悴柔弱。”

    “哦!”齊毓玠轉身進殿,對他的形容很是嗤之以鼻,按照他話的誇張程度,估摸著那女人也就是沒睡足,他進去洗漱,淡淡道,“去把兩位丞相與禮部兵部尚書等傳到禦書房,對了,還有敬王。”

    “是,奴才遵命。”

    晌午初過,齊毓玠恢複平日嚴肅,他凜神進禦書房,與諸位大臣開始商議狄旒二國之事。

    “啟稟陛下,據探子來報,這些年自打頓格列繼承父位後,手上小動作一大堆,逐漸籠絡了不少遊牧族落。”

    “哼,不過是蠻夷的自以為是罷了,他就算把所有遊牧族都齊聚,也動搖不了咱麟國根本。”大將軍盛楠脾

    性火爆,直接挽起袖子像是要去幹架,濃黑眉毛高高揚起,“陛下,臣對頓格列那囂張樣子氣得不得了,還有他兒子那熊樣兒,都是一幫不揍不老實的家夥們,陛下隻要您一句話,臣願意領兵北伐。”

    “朕繼位不到四年,民間好不容易才恢複平靜,此時浪費人力物力征伐不是明智之舉。”齊毓玠用手指敲了敲桌麵,太陽穴許是因為宿醉,還有些刺痛,“朕今日叫你們過來主要是商議昨夜薩克頂舉鼎一事,旒王在眾人麵前逼朕答應,尤其還有狄王在場,朕無法拒絕,但心中卻明白,麟國隻怕難以找到可以與薩克頂匹敵的高手。”

    “是啊,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蠻夷腦子不靈光卻身強體壯,實在不好對付。”身為麗妃之父的左相輕歎一聲氣,臉上愁雲密布。

    “其實倒也不一定。”一直沉默的敬王齊瑄忽而開口,語氣有些令人浮想聯翩。

    “哦?敬王意思是?”不待齊毓玠疑問,已經有臣子率先將心底不解拋了出來。

    “迴陛下,臣年幼前去封地時,經過池州郊外,那處暴徒劫匪肆虐,臣身邊隨從侍衛不多,被他們掠去包袱裏的錢財倒不算什麽,關鍵他們竟還肖想……”

    敬王齊瑄沉穩臉上頓時略過一絲殺氣,大臣們起初還詫異,然後似想起什麽,都默默低眉不再多言,敬王去封地前其母也陪同在側,所以他未說完的話便不言而喻了,

    其實敬王也就比當今陛下略小一歲,生母是先皇一時興起臨幸的小宮女,母子二人從前在宮中也是過得如履薄冰,比陛下早幾年分去一個窮鄉僻壤的封地,他們二人按理說並沒有什麽兄弟情,但皇子們自相殘殺時,聽說敬王曾暗暗幫助過太後與長公主渡過險境,這也是如今剩存皇子裏敬王過得最為滋潤的原因了。

    收斂情緒,恢複麵無波瀾的神色,隻眸中微微一亮,齊瑄低眉拱手繼續道,“所幸那些暴徒並未得逞,臣等恰逢一商隊經過,然而難以想象為首的居然是位婦人。”

    “所以是那婦人身具無窮之力?”盛楠等不及的搶話,急急問。

    搖頭,敬王齊瑄靜靜答,“那位婦人武藝高強,是臣的救命恩人,但她年幼的女兒才是臣要說的主角,臣當時約莫十歲,小姑娘看起來六七八歲的樣子,她看起來機靈可愛,雖比同齡孩子圓潤些,卻遠遠不到強壯的地步,但她那纖細的雙臂竟可以輕鬆的同時拎起兩個各摸約六七十公斤的壯漢,並且在眨眼之間一舉將他們甩出七八尺遠,委實令那時的臣驚呆震撼不已

    。”

    “這……”另一老臣捋著長須瞪大不可置信的雙眼,“既是敬王親眼所見,那老臣便不得不信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想來這些奇能異士多隱於世間默默無聞,不過……”頓了頓,欣喜道,“敬王可有記下她們的名諱及其居所府邸?若……”

    不等他說完,齊瑄搖了搖頭,“盡管一再詢問,恩人卻不肯告知姓名,更別提府邸。”

    “既然是池州郊外,會不會是池州人?”

    “聽口音卻似不像。”

    “那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廣貼皇榜去招納這些勇士?性別不限?”

    ……

    眾說紛紜間,齊毓玠卻端坐著一言不發。

    他麵色偏沉重,目光不經意落在敬王身上,他莫名有些奇怪的預感,怎麽那麽像說的那個女人?

    她多大了來著?十八?往前推算,年紀倒對得上齊瑄的說辭。

    但不知為何,他心底怪有些不舒坦。

    不過,也不一定就是她,她是梧桐縣人,距離池州可是遠得很。或許隻是他想多了而已,她力氣雖大,但到底是女兒家,瘦瘦弱弱的,舉鼎實在危險,一個偏差勉強輕則身負重傷,再嚴重些可能連性命都不保……

    見大臣們商論了半天並沒有多好的法子,齊毓玠叩了叩桌麵,淡淡道,“那就傳令下去,廣貼皇榜,凡是揭榜的人先進行試煉,然後層層遞進,若有能者可以勝過薩克頂最好,若是沒有,也算情有可原。”齊毓玠眸色深邃,“旒王無非是好勝而已,他既想在舉鼎這方麵找存在感,那朕就讓他在別的方麵先好好受挫受個夠,旒國族人在體魄上有先天優勢,然而別的方麵……”點到為止,不肯再多言。

    “沒錯。”左相頃刻恍然大悟,接過話茬兒道,“陛下高見,那等粗漢也就力氣大會喝酒而已,他們要拿力氣壓人,咱們就跟他們下棋行酒令猜燈謎,那些女眷們想來連踢毽子都不會,更別說繡花兒作畫了,但麟國姑娘家秀外慧中,更別提後宮裏的各位娘娘們了。”

    這麽一說,大家思忖片刻,竟都覺得是個良策。

    畢竟是那區區小附屬國先不要臉麵的,他們也都豁出去了,誓要把這幾天受的各種氣都雙倍雙雙倍奉還。

    於是,接下來的四五日裏……

    旒國族人乃至狄國族人們以各種方式撓頭抱爪,他們已經害怕進宮或者出驛館走動了,生怕被哪群大人笑眼眯

    眯的給請走,他們話說得忒好聽,道是請他們喝酒。

    喝酒啊,大家都喜歡的,孰知——

    孰知這酒卻不是那麽容易喝的,要先行什麽酒令,對上了詩就可以喝酒,對不上,抱歉,沒得喝。

    還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棋,這群中原人好可怕,連棋都有好多種形式,什麽圍棋象棋,還有樗蒲、波羅塞戲、獅子象鬥、彈棋、六博……

    我的老天爺啊,誰來救救他們?他們連幾個名字都稀裏糊塗分不清,更別提那些規則了!

    狄王樸榮膺隱隱猜出其中周折,遂秘密與屬下傳言,切莫與麟國友人生出不和之事,嗯,喝不上酒就別喝,酒多傷身。被請去府邸或別處遊玩,就高高興興的去,不會玩遊戲不打緊,麟國友人都很慷慨,你們就坐在那裏吃東西就好了,麟國食物水果特別好吃,迴去後就吃不到了喲!

    聽國王一襲話後,狄國族人迅速轉變心態,果真覺得此言有理,麟國的水果真好吃,還有冰鎮的,好奢侈,關鍵連路邊隨處叫賣的大餅都好好吃,還有大街小巷娃娃們手裏拿著的一串紅紅圓圓的果子,哎呀酸酸甜甜可口極了。

    關於狄族人每天輸得褲子都沒了還嗬嗬一臉笑的模樣,旒族人真是煩死了,一群沒骨氣的家夥。他們腦子轉彎不夠快,卻並不傻,馬上意識到他們麟國人有可能是故意的,但能怎麽辦?人家說人家平常無聊沒事兒時都玩這些遊戲,連七歲稚童都下棋,這……

    輸得厲害了,自尊心都沒了,幾個脾性大的旒族人氣不過,把幾個朝中官員套了麻袋秘密拖到深巷打了幾拳,關鍵還不留下一絲證據。

    什麽?

    敢打咱朝中同僚?你咋不上天呢?

    大將軍盛楠和都禦史陳子昭都是個暴脾氣,少年時仗著家裏有權有勢都是城中一霸,哪能受這股氣?當即夥同幾個有拳腳功夫的官員從家裏拿了麻袋去堵人。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他們裝進麻袋裏拖到隱蔽處,狠狠揍了幾拳,不留下蛛絲馬跡地跑了個無影無蹤,第二天沒事兒人一樣。

    旒族人上了火,要報仇,又拿麻袋套人打。

    盛楠陳子昭氣瘋了,繼續反打迴去,反反複複來了幾次,陳子昭想出一個辦法,他們有拳腳功夫的甚至組成了一個協會,決定在旒族人離開前每天保護那些上朝下朝的文文弱弱官員們。

    一時之間,早朝的氣氛真是有愛的齊毓玠都驚呆了。

    平常爭來爭

    去唾沫星子到處飛的對家現在都客氣的不得了,架都吵不起來了,和諧的簡直可怕。

    齊毓玠這才知道他們暗地裏的那些事兒,好笑的同時一問,旒族人傷的比他們多,他悄悄賞了被打大臣們些膏藥後便算了,隻當聞所未聞。

    另外頓格列也知道了,一問,他的屬下們傷得那麽重,憤怒得不行,也懶得找皇帝告狀,他肯定是偏袒麟國人的,所以他便當做沒有聽到這些消息,私下卻很讚同屬下們用拳頭重新把場子再打迴來……

    朝中過得腥風血雨,後宮卻相對比較安靜。

    喬亦柔陪了長樂郡主如玉半日,長樂郡主上次宴席上吃了些臨海地區進貢的珍稀鮮魚,臉上長滿紅疹,如今在禦醫診治下消退了些,但女兒家不好意思,如今還佩戴著麵紗。

    她上次在麗妃吩咐下去安撫這位疑似與陛下有舊情的郡主,本來有些不安,不過這長樂郡主和和氣氣的,脾性不錯,不難相處。幾位親王們暫住宮中,跟隨的女眷亦是。喬亦柔見她日日躲著閉門不出,偶爾過去陪陪她,不失禮節,這也是太後的意思。

    迴景仁宮路上,就見齊巒悶悶不樂的坐在桑葚樹下發呆,陳嬤嬤等人都在好幾尺之外。

    喬亦柔見陳嬤嬤眸露擔憂,便輕聲過去詢問她情況。

    “迴貴人,殿下這般已經有兩日了,做什麽都懨懨的,哪裏都不肯去,要麽在慈寧宮呆著,要麽到這兒發怔。奴婢問了許久,她都不言不語,連太後親自安撫都是這樣。”

    “是麽?”喬亦柔抿唇望著齊巒確實不太正常的樣子,“我去試試看看。”

    陳嬤嬤頷首,“貴人去最合適不過了,殿下什麽都悄悄話都願意與貴人說的。”

    “我也隻能先試試看。”喬亦柔沒有信心的歎了聲氣,上前坐到齊巒身邊。

    愣了會兒,齊巒才反應過來的叫了聲“小姐姐”,她嗓音輕細,不複從前靈動,雙眼垂下,纖長睫毛很久才眨動一次。

    “要不要拿弓箭獵隻肥鶴烤了吃?”喬亦柔語氣輕鬆的笑了笑。

    搖頭,她慢吞吞道,“不想吃。”

    喬亦柔眸中擔憂之色濃鬱了些,疑惑地望著齊巒側臉,她伸手想摸摸她腦袋,孰知她卻瞬間避了避,有些受驚的模樣。

    “巒兒你怎麽了?”見她抱膝坐著,喬亦柔直接詢問,“難道你和我之間要有秘密?你有什麽事不能與我分享?如果是這樣,那我以後有什麽事情也

    不會告訴你了。”語罷,佯裝要起身離去。

    “小姐姐……”

    衣角瞬間被扯住,喬亦柔鬆了口氣,坐下耐心等她開口說實話。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小姐姐我隻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待小心翼翼得到她保證後,齊巒抿唇細聲道,“前天,我好不容易悄悄躲開陳嬤嬤她們一個人藏在廢棄的長春宮院子裏玩陀螺,然後……”她眼神閃爍了下,“然後一個長得怪怪的人過來陪我玩了會兒,見他比我厲害,我就很高興,他告訴我他有一種新花式,但是那花式罕見,不能被別人看到,要到沒人的殿裏,才願意示範給我看。”

    喬亦柔努力讓神情不一瞬間崩塌,她掩在雙袖下的拳頭死死攥住,盡量擠出一絲笑不嚇到齊巒,“然後?”

    “然後我、我們就去了長春宮殿裏,他沒教我玩陀螺,而且突然抓著我手腕想扯我衣領,我當時特別害怕,就用鞭子朝他揮去,趁機從長春宮裏麵的羊腸小道溜了出來。”說著哭腔望著她淚眼汪汪道,“這幾日我發現皇帝哥哥和母後對他們那樣子的人很客氣,我怕告訴他們之後,他們會罵我,其實我也特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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