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亦柔被誇的怪不好意思的,尤其邊兒上還杵著一尊危險極了的皇帝!

    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怕齊毓玠這個人,長得就不算很厲害的樣子,可他的身份地位卻像是一層堅硬的鎧甲,教人不得輕易用劍去破開。

    在她心裏,鎧甲裏頭的人完全就是一顆脆生生且長得好看的空心蘿卜,她才不是在向空心蘿卜服軟,她隻是屈服拜倒在那層鎧甲的威力之下而已……

    “聽說——”

    食指輕輕敲打著瓷杯精致的紋麵,“空心蘿卜”齊毓玠眼色被氤氳水汽遮擋,目光便有些明明暗暗難以捉摸。

    喬亦柔雙手被齊巒親熱握著,心中戛然敲起一記警鍾,這皇帝又陰陽怪氣說話了,而且此番是帶著長公主一同過來。她看著身前眉眼彎彎心性純良的齊巒,覺得怕是白日半月湖的事情已經被他知曉,所以?他過來做什麽?興師問罪或是?

    齊毓玠眉色又深沉了幾分,他從鼻腔裏輕哼了聲,“聽說你今兒幫長公主出了口惡氣,煞是威風凜凜?”

    “是呀是呀,特別威風凜凜。”齊巒搶先附和,腦袋點的如小雞啄米。

    喬亦柔僵硬地扯唇,幹笑道,“不過是幾隻小飛禽罷了,何來威風凜凜一說,陛下實在抬舉了,嬪妾不過就將那石子扔去湖裏嚇得鳥兒們四處潰散罷了。”

    “哪有?小姐姐就是威風凜凜,最威風凜凜了,你還獵了三隻肥鶴呢,皇帝哥哥……”

    猛地閉嘴,齊巒咬了咬下唇,伸出去的頭往喬亦柔身邊縮了縮,不吱聲了。

    皇帝哥哥剛才一支箭羽才射中一隻小白鴿呢,兩相對比,小姐姐豈不是特別威風凜凜?但是她不要說下去了,皇帝哥哥要傷心的。

    齊毓玠擱下茶杯,喝不下去了,他斜了眼雙眼放光巴巴盯著那個喬貴人的齊巒,心中憋氣。

    他那叫熱身,又不是正兒八經狩獵,再者白鶴與白鴿體積比較比較,明顯白鶴容易射中多了,巒兒如此輕而易舉的下判定,委實草率。

    就說讓她平常多看些書學些知識,好知道什麽叫謹言慎行對不對?看,現在露餡了吧……

    “照這麽說,那送去禦膳房的幾隻白鶴也是你那麽隨意地扔了塊石頭便被砸死了?”齊毓玠心情不好,臉色更不好,他斜睨著老實巴交站在那兒的喬貴人,覺得好氣啊,她有那麽老實巴交?昨兒想拿巴豆茶灌他的事情那是老實人能思量出來的?嗬嗬,他都還沒治她罪呢!

    “陛下……”喬亦柔腦袋飛快轉動著,她白日確實衝動了些,事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當時她許久不碰這種有趣玩意兒,難免一時得意忘形,加之身旁長公主助威助得她心中熱血澎拜,於是,悲劇就這麽上演了,她也沒覺得使了很大力氣,那石頭怎麽就勁勁兒地飛出去了呢?而且還砸死了三隻肥鶴,果然這些鳥兒被捉來皇宮好吃好喝喂養著,一隻隻變得成了懶軟骨頭,大難來臨都遲鈍的傻乎乎飛不起來,所以能怨她麽?

    聽著,齊毓玠氣不打一處來地瞪她,倒是慣會蠻不講理,他且看她等下嘴上怎麽說。

    “陛下,嬪妾估摸著那些白鶴膽兒大,宮中與人接觸多了,便以為沒人會傷害它們,所以它們壓根沒想躲避,哪知卻被嬪妾意外的射中了呢?”喬亦柔訕訕笑著,“嬪妾其實根本不太會使這玩意兒,手生的很,此次純屬巧合,若再給嬪妾一次機會,保準射不中的。”

    心中卻暗道,“才怪,我三歲就能用彈弓射中枝丫間的鳥兒,幾年未碰又如何?想來是寶刀未老,實話實說,當時在半月湖畔稀裏糊塗的,我都壓根還沒使出渾身解數咧!”

    “重新沏壺茶來。”冷冷出聲,見她宮裏的婢女聞言上前,齊毓玠再加一句,“大熱天兒的,別用滾水。”嫌他還不夠上火是不是?

    待人下去了,他抬眸沉沉盯著這個女人,真夠大言不慚的,她以為她能有後羿之能?齊毓玠認為“半月湖獵鶴”一事雖不可思議,但既然是事實,她必定是有運氣加成。想他十二歲離開皇城抵達鄔門關,將近十年間,才練就一身罕見的騎射功夫,所以一塊石子同時擊殺遠處的三隻飛鶴這種事……

    哪怕有此精準度,然他堂堂男兒之身恐都沒有這般神力,她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子豈不是天方夜譚?

    他暗暗在心底懟她,偏生齊巒愈加對她崇拜的不行,心底念叨著原來小姐姐還是頭幾次玩兒彈弓呢,皇帝哥哥卻不一樣,他練習騎射都多少哉了,小姐姐就是小姐姐,最最厲害了。

    齊毓玠氣結。

    他多想告訴她,她睜眼說瞎話你都信?她明明三歲都會用彈弓打鳥了,他三歲在幹嘛?他病病弱弱的在皇宮裏受冷落受欺負呢,這能比麽?她比他早多少年?

    所以她比他厲害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凡事都講究先來後到是不是?

    氣著氣著,覺得哪裏不對……

    齊毓玠憋屈了一臉,他都被這兩人給氣糊塗了,他可沒承認她比他

    厲害。

    而且這種一上場就知誰是練家子的事情,試試不就知道了?

    “朕方才嚐了嚐那鶴肉,確實與尋常菜式口感不同,更為醇香勁道,朕想多獵些分給各宮嚐嚐,既然喬貴人今日氣運奇佳,便與朕一同過去,你能獵多少隻,朕都賞給你。”齊毓玠挑了挑眉梢,親自斟了杯涼茶一飲而盡,然後將空了的茶杯“砰”一聲重重擱在桌麵,他撩袍起身,讓李久下去準備。

    齊巒聽此倒是興奮得不行,她孩子心性,覺得熱鬧好玩就成,況且平日一個人很無聊,眼下有皇帝哥哥與小姐姐,她開心的好想轉圈圈啊,隻是——

    “皇帝哥哥,你方才都未嚐那鶴肉,怎知醇香勁道?”她歪了歪頭,努力迴想,依稀記得皇帝哥哥最初與她說著話,後來兩人直接出了禦書房,她帶給他的三個食盒明明分毫未動呀。

    “朕嚐了。”

    “可巒兒明明記得沒有。”

    “是你沒有瞧見。”齊毓玠抽了抽嘴角,奈何齊巒非普通人,不能與她爭執或者生氣,他隻能麵不改色篤定自己說出口的謊言。

    “哦!”嘟嚷著嘴,齊巒想了半晌豁然開朗道,“原來皇帝哥哥躲著巒兒悄悄吃的呀……”

    齊毓玠:“……”他飛速覷了眼一邊的喬亦柔,見她倒沒有笑話他,剛鬆了口氣,下一秒卻聽她暗暗腹誹道,“這皇帝腦軸啊,我要那麽多白鶴幹嘛,還獵多少隻就賞我多少隻,呸,那湖裏統共才多少隻,夠我發揮麽?”

    好大的口氣。

    齊毓玠都開始佩服這個喬貴人了,他見過不少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卻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對自己有信心沒有錯,但過於自負可不就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大力拂了拂袖擺,他率先踏出門檻,走出殿門。

    喬亦柔在齊巒拉扯下不得不並肩跟上去。

    來時浩浩蕩蕩,走時依舊風風火火。

    一行走至半月湖畔,齊毓玠抓了幾包備好的糜子朝湖麵擲去。

    散落在四麵八方的白鶴們毫不吸取上午的經驗,撲騰撲騰翅膀又歡快的飛了過來,自尋死路呢!

    恰巧李久領著幾個小太監也取了幾把弓箭過來。

    齊毓玠攔住要去搶的齊巒,漫不經心地抬了抬下頷,示意喬亦柔親自挑選一把。

    他讓她選也不能不選吧,反正先取一把再說……

    喬亦柔磨蹭

    著朝四把弓箭看去,她對這些確實沒有講究,也認不出孰好孰壞。

    畢竟她又不是仗著一把好弓箭走四方的,隻要不是破銅爛鐵在手裏,都能湊活湊活用。

    看了眼李久,喬亦柔揣摩著裏頭應該有一把是齊毓玠常用的,可她眼拙,覺得長得都很尊貴,實在辨別不出,隻好求助,她若虎頭虎腦選中了禦用的總不好。

    李久是個心思活絡的,隻需一瞥,就讀懂了她眼神。

    所以當喬貴人試探性地伸手準備觸摸第一把弓箭時,他正準備搖頭告訴她這不是陛下常用的可以選擇時,卻巧耳畔傳來陛下淡淡的嗓音,“你親自去給長公主備些時令瓜果和糕點,讓禦膳房多花些心思,可口清涼些。”

    “是,奴才遵命。”李久怔了怔,領命告退,他臨走前朝一頭霧水的喬貴人掃去,眼神飛快看向第三把,哪知陛下卻如同背後長了眼睛,突然悶不吭聲迴眸冷冷覷了他一記。

    李久被瞪,忙諂笑著匆匆退下,再不敢給喬貴人任何提點。

    嘖,陛下定是有所察覺,反正他覺著今兒陛下有些怪異,都那麽大的人了,矜持端莊了那麽多年,突然就變得較真活潑了起來,先是帶著長公主在院落裏射鴿子,又領著喬貴人大張旗鼓的放風捉鶴。

    可能這就是他真正成為男人後的覺悟吧,看看這處地方,有清風相送,有山水好景,有怡人暖暉,身側還有佳人作陪,真是風花雪月談情說愛的好時機啊,說不定陛下他就想瞧著喬貴人選中他的禦用弓箭吧?嘖嘖嘖,男人複雜的小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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