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突然有點怪異,沈禾微楞,笑了笑,“大公子,說句越矩的話,如果真怪您自己,那也是怪您識人不清。”

    她這是在繞開某些話題,傅景晏大抵也聽得明白,不過,她說的也確實沒有錯,他眯了眯眼,有些事看樣子是要與趙成西好好談談了,他雖是皇子,可也不代表他會容忍。

    一句話,兩番心思。

    沈禾側過腦袋,傅景晏對自己的心思太明顯,從前她不知他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份,以為這人同那寧王一般好男風,可這會才明白原來他早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她也不知道,身份已經點破,她還能繼續來侯府做事嗎?還要繼續來嗎?答應傅老夫人的事也沒辦成——啊,她突然想起,今日帶來的那壇米酒,是她娘做的呢。

    “大公子,我今日帶來的米酒,放在涼亭那邊了。”

    不知不覺已到了侯府外邊,傅景晏將她送入已經備好的馬車裏,“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

    “哦,那沒事了。”

    她靠著窗坐好,見傅景晏準備在她對麵坐下,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公子,您要不別去了。”

    “為何?”

    她了解她娘,雖然那日待傅景晏客客氣氣的,但若是知道自己在侯府受了點傷,肯定不會給他好臉色,如此還是她自個迴去得了,正好她也想靜一靜,不好直接說原因,她隨意扯了個理由,“您想想看,本來我受了點傷,我娘肯定要忙著照顧我,但您若去,她肯定又不好晾著您不管。”

    傅景晏聽她這麽一說,想起那日沈母待自己的客氣模樣,好像確實有點道理,“你想的倒是多,行,我便不讓沈夫人為難了。”剛好趁這時間解決一下趙成西這事。

    他下了馬車,又囑咐了一番,“迴去多休息,大夫給的跌打藥記得塗。”

    打開圍欄,她家小院子裏沒人。

    “娘,我迴來了。”沈禾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是那麽弱,身旁那侯府的丫鬟還攙著她,沈禾小聲道,“我到了,你迴去吧。”

    那丫鬟搖頭,“大公子說等您安頓好我才能迴去。”

    沈禾推了她的手,“我娘不習慣家裏來外人,你迴去吧,就和大公子說我已經安頓好了。”

    小丫鬟猶猶豫豫了一番,又抵不住沈禾的話,畏畏縮縮道,“那您在家好好休養。”說完便離開了。

    沈禾笑了笑

    ,將那盒藥膏塞進衣袖裏,站直了身子,腰背雖有些疼,但忍忍就好了。

    “迴來了,那米酒如何?”沈母出了來,“要是行,我瞅個時間再釀一壇。”

    沈禾進了屋,“挺好的,不過這東西就嚐嚐味,娘,無需再釀了。”她覺得有些累,撐著腰和沈母講話,在椅上坐了下來。

    不過,到底還是她大意了,忘了自己燙傷的地方纏了紗布,沈母一眼便瞧見了,“這是怎麽迴事?手上傷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這處皮給蹭破了,就簡單包紮了一下,沒大事,您放心。”

    沈母按了按她額頭,“走路小心點,這破了皮留了疤就不好了,迴頭我去找濟仁堂掌櫃的問問看——”

    “娘,沒事,就破了一小塊皮,再說一點疤痕也沒什麽,誰會在意這個。”沈禾越發覺得有些無力了,她隻想迴屋裏好好躺著。

    “你這丫頭,真以為自己是男人呀,你現在十七了,不小了,迴頭等那侯府的人迴了京城,你就給我恢複女兒身。”

    沈禾雙手拖著腦袋趴桌子上,心裏想,也許不用等他們離開了,“我還得賺錢呢。”

    “咱家不缺你那點錢,若不是怕你恢複身份讓侯爺覺得你故意欺瞞,不然我定要你現在就恢複。”

    “我都十七了,娘,你也不想想,我這也過了談婚嫁的好年紀了。”沈禾根本就沒想過自己要嫁人這事,她不可能放下她娘一個人。

    沈母隻當她是怕沒人願意娶,想到這,心裏也有些愧疚,這兩年也確實耽誤了,“你放心,你張嬸認識人多,迴頭我與她說一說——”

    沈禾無力笑了笑,起身,“娘,您還是先和她解釋解釋,怎麽好端端一個男人就變成了姑娘吧。”說完便迴了自己屋裏。

    後邊沈母念道,“哎喲,我倒是忘了這個。”

    是夜,晚風徐徐,拂在侯府的牆頭。

    某個院子裏,傳來爭吵。

    “傅景晏,你可別忘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趙成西現在的模樣有些狼狽,臉上尚且青腫一片,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傅景晏麵無表情地看他,冷聲道,“殿下,你這是威脅臣呢?”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趙成西看他這幅氣定神閑的模樣,心裏有點沒底。

    “殿下,我們合作便到此為止吧,你和大皇子怎麽鬥是你的事,我報仇是我的事。”

    “哈哈哈,你在開玩笑吧,現在你和我說停止?你就不怕我將你在這邊招兵買馬,私設軍營之事告訴我父皇?”

    傅景晏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語氣波瀾不驚,“和你這種人合作,到底還是要留一手的,殿下,我忘了告訴你,那些兵馬,都是之前跟著我的。”他往椅背靠了靠,“你以為陛下撤了我大將軍之位有這麽容易?當初交上兵符,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下一支我當初帶過的軍隊。”

    “不可能,父皇怎麽可能允許這種事,”趙成西死死看著他,“所以。你一直在騙我?”

    傅景晏嘲諷地笑了笑,“一開始我的確是想將這支軍隊慢慢擴大,將來幫襯著你,不過,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他起身,語氣裏有些不耐,“如果我為了報仇,將大皇子拉下去,最後卻扶持了你這麽個荒淫無道的皇子上位,這仇不報也罷。”

    “本王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早就知道嗎,說到底,不過還是為了那個沈禾吧?”

    傅景晏冷冷的目光朝他看過去,臉上一片森然,“此刻你最好不要提她,另外,你一會便迴京吧,最好不要再生什麽幺蛾子,否則,陛下那裏,立你為儲君的可能性就為零了。”

    趙成西臉色煞白,“你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想幫著我皇兄?別忘了可是他設計害死了——”

    “如何權衡,我自有數,你管好你自己便可。”傅景晏拍拍手,便有四個黑衣人推門進來。

    “送寧王殿下迴京。”丟下這句話,便大步離開。

    那幾個黑衣人上前押著他的胳膊。

    趙成西掙紮,“你們幹什麽,本王自己會走。”

    “大公子說您傷著了,我們得扶著點。”那為首的加重手上的力度,“殿下,請吧。”

    處理完趙成西,傅景晏整個都舒坦不少,心裏又惦記那柳巷的沈禾,也不知身子好了些沒有,邊想著邊去了正院,沒成想,這邊還在等著自己用晚膳。

    他坐了下來,照例將傅君寶抱到自己膝上,“不是讓你們先用嗎?這都多晚了。”

    傅君寶吧唧嘴,“娘說大哥去打壞人了。”

    “嗯,壞人已經打跑了。”

    傅老夫人聽他這話,便大致了解,估計那二殿下的事也處理的差不多,“都處理妥當了?”

    “已經讓人送迴京城了。”

    無需再仔細旁敲側鼓的問,老夫人也多少知道自己心心

    念念的事不用再擔心,想到這,越發覺得委屈了沈禾,不久前陳嬤告訴自己下午沈禾過來還帶著一壇米酒,原是之前與傅景晏約好下午喝喝酒聊聊天,想來是為了她囑咐的那事,結果,卻碰上了這種事。

    傅景晏邊喂著傅君寶喝湯邊道,“娘,您早就知道沈禾的真實身份?”

    “你不也早就知道?”傅老夫人笑了笑,“這人不接觸,倒也察覺不到,可若是接觸多了,便會發現許多破綻,如今說破也好。”

    傅景晏不可置否,“您瞧著很喜歡她?”

    傅老夫人沒再吃什麽,放了筷子,見傅君寶在他懷裏暈暈乎乎的,起身抱了過去,“懂事又持家,哪能不喜歡。”說完抱著傅君寶離開。

    留下傅景晏坐在那,若有所思。

    接下來幾日,沈禾都在家裏呆著,其實,身體倒是已經沒有什麽大礙,塗了幾日藥膏,大致好的差不多了。

    隻是好長時間都不知該怎麽麵對侯府的人,自己是女兒之身,當初他們找先生,也特地要求了得是男子,如今怎麽還能繼續教傅君寶?

    前幾日離開時,也沒聽傅景晏說讓她繼續過去侯府。

    如果真的就此不做了,上次他給的酬勞自己勢必不能全部接受的。

    看樣子,還是繼續去街上擺攤給人寫字了。

    大清早的,就見她坐在院子裏唉聲歎氣,愁眉苦臉,沈母將裝著衣服的盆擱地上,“在想什麽呢?”

    “娘,我繼續去給人寫字吧?”

    沈母覺得不對勁,放下衣服,道,“這幾天都沒去侯府,到底怎麽了?”

    沈母至今都不知那日在侯府發生的事,也不知道老夫人和傅景晏已經知道自己不是男子這事,她也不準備說,外頭那些煩人事,煩她自己就夠了,她搖搖頭,“隻是不想繼續做下去,對了,上次大公子給的那袋銀錢,還剩多少?”

    “你自己決定吧,反正不做也成,想想侯爺畢竟是男人,你有些時候不得不與他走的太近,你到底是姑娘家,終究是不妥的。”沈母繼續去晾衣服,“那錢一點未動,就擱我屋裏妝台前的小屜裏邊。”

    沈禾聽她這般說,隨即下了決心,起身去了沈母屋裏將錢袋子取了出來,她到底還是做了一個月,該拿的還是得拿,於是數了十兩留下。

    想了想,又迴屋換了身黃色衣裙,將束著的長發放下,盤了個小髻,臉上粉黛未施,眉清目秀。

    她一出來,沈母看到這身打扮,心生疑慮,“怎麽換迴女裝了?”

    “娘,不是您說的,早些恢複過來嗎?再者,這般也有不繼續做的理由了。”

    “侯爺若是怪罪下來該如何是好?”

    “您放心,沒事的,我去了。”

    這會尚早,柳巷住的人本就不多,這個時辰更是見不到什麽人,雖決定不再偽裝下去,但到底還是怕人瞧見,於是一路幾乎是小跑著離開柳巷。

    她在大街上慢悠悠走著,說實話,她還挺舍不得,畢竟這麽好的差事,再加上傅君寶這孩子也著實討人喜歡,傅老夫人待自己也不錯。

    至於,傅景晏。

    她想起,第一次抱著傅君寶時被一根毛筆拌了,他如風一般迅速從後邊將她和傅君寶一起抱住,還有那日他要她陪他喝酒,結果一碗下去便醉了過去,死死拉著她的手然後被李素清看了去,後來李素清離開時,拿了刀朝自己刺過來時,他抬手直接握緊了那明晃晃的刀身……

    其實,這人也挺好的。

    她也不傻,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可是,她卻真的隻當他是侯府的主人,自己的雇主。

    從未有過其他想法。

    如此一想,她倒更不適合繼續在侯府待下去了,尤其是現在身份已經揭穿。

    想著想著便到了侯府大門前。

    她摸了摸下頜,在心裏又阻止了一下言語。

    準備好之後上前敲了門。

    “姑娘,你找誰?”開門的小廝似是剛醒,邊揉著眼睛邊道。

    沈禾輕咳了一下,“我是沈禾。”

    聽到這名字,那小廝就精神起來了,兩隻眼睛使勁閉了閉,哆哆嗦嗦道,“沈……沈先生?”

    “嗯。”

    仔細一看,這五官分明就是那天天來府裏的沈先生,他跟失了魂似的,“您……您裏邊請。”

    這會還早,府裏沒什麽人走動,不過好在恰逢府裏的劉管家從廚房那邊過來,見了沈禾這般打扮,倒沒像守門小廝那般驚訝。

    隻上前道,“沈先生,還是去老地方?”

    老地方,雋風院的涼亭。

    “大公子一早就出門了,估計過會便迴來,您先在這等等。”

    沈禾在石墩上坐下。

    傅景晏每日早上都會出

    去一趟,她也習慣了。

    他迴來時,已是一炷香之後,剛下了馬,那邊劉管家就過來說沈禾已經來了。

    這四天她都沒過來,他也沒讓人去催,想著那纖瘦的身子骨還是好生養養,這會過來了,想必也好的差不多了。

    沈禾背對他進來的方向坐著,整個人趴在石桌上,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她垂散在身後如潑墨般的長發,她不再穿著那暗色的長衫,黃色的衣裙,腰間係了黃白色絛帶,襯得那腰看著更加細軟。

    傅景晏抿了抿薄唇,往亭子裏走去。

    沈禾聽到後邊沉沉的腳步聲,便立刻站起來,轉過身。

    “大公子,您迴來了?”

    “嗯。”傅景晏盯著她的臉,“身子好了?”

    “已經沒事了。”

    “君寶還在睡,我去叫醒他,用了早膳後,再繼續。”傅景晏收迴了目光,轉身欲走。

    沈禾見狀忙道,“大公子,等等。”

    “嗯?還有何事?”他迴頭看她,突然發現她恢複女兒身之後說話的聲音有點小,每說一個字都跟在他心尖上撓癢癢似的。

    沈禾慢吞吞從衣袖裏掏出錢袋子。

    傅景晏眼睛眯了眯,那玩意是他給她的,他自然記得。

    他抱著手臂,微深的目光直直看著她,一副看你要做什麽的模樣。

    “這是您上次給的,我之前做了一個月,便留了十兩下來,剩下的,還是退迴給您吧。”

    傅景晏聲音突然有些冷,“你這是何意?”

    他盯著自己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沈禾往後退了一步,料到他會生氣,沒想到發作的這麽快。

    被他這麽冷不丁問了話,她再開口邊有些猶豫了,“就是,那個。”

    “說,我聽著。”傅景晏語調不緊不慢。

    “我不打算繼續做了,所以這錢還是還您。”

    說完她上前一步,捏著錢袋子的手朝他伸了過去,見他半天不說話,她又不怕死地加了句,“就是這個意思。”

    手腕一緊,隻見傅景晏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是因為那日的事麽?趙成西已經迴了京城,不會再發生那種事。”

    “你們當初招人時,就說隻要男子——”

    “事實證明你並不比那些真正的書生差,再者說,我早已便知你身份,若真是在

    意這個,你早就被趕出了侯府。”他低下頭看著她,“所以,你到底在糾結什麽?”

    老夫人說他沒讀過什麽書,可這人說起話來卻句句能堵了她個結結實實,無法繼續接下去。

    她總不能直接說是因為想避著他吧。

    男人握著她的手腕,掌心往上挪了挪,將她的手背翻了過來,上次那破了皮的傷口已經愈合,隻是到底還是留了一道小小的粉色的疤,沈母還特地去找了城郊那位掌櫃的,不過還是沒有法子,沈禾便覺無所謂,肉眼大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楚。

    他皺了眉,“迴頭我讓人找點上等的藥給你消一消。”

    “沒事,這麽小。”她抽迴手。

    手背上還有他掌心遺留的溫度。

    沈禾有些不自在,突然有發現方才那話題又被他不知不覺中轉移,一時間不知該怎麽開口繼續說那事。

    “大哥,大哥,今天先生來嗎?”傅君寶罕見地自己起了床,沒等傅景晏去哄叫,遠遠地往這邊跑過來,撲在他的腰間。

    傅景晏將他抱了起來,傅君寶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著沈禾。

    他抱著傅景晏的脖子,“大哥,那個姐姐好像先生。”

    “那個姐姐就是你先生。”傅景晏說這話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先生怎麽變成了女先生?”傅君寶不解。

    “怎麽,君寶不喜歡女先生?”

    傅君寶看了看沈禾,“喜歡,隻要是沈先生君寶都喜歡。”

    小團子軟噠噠的話說得她心頭一暖,可是今天到底是要離開了,也說不出別的話,隻是淺淺笑了笑。

    “君寶,你再喜歡也沒用,大哥得重新給你找先生了,沈先生不要你了。”傅景晏摸了摸傅君寶的腦袋。

    傅君寶一聽,大眼睛裏立刻亮當當一片,傅景晏就勢放下他,果然就見傅君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挪著肉肉的短腿抱住沈禾的腰,“先生不要君寶了嗎?這幾天先生都不在,君寶每天還溫習您之前教的字呢,君寶還想寫給您看呢,嗚嗚嗚,君寶不喜歡別的先生,就要您。”

    沈禾有些幽怨地看了看傅景晏,這個男人竟然利用傅君寶,真是卑鄙。

    小團子抱著自己哭了一抽一抽的,沈禾本就舍不得他,這會哪裏還敢繼續說要走的話,她無奈地歎口氣,然後慢慢蹲下,給他擦了擦淚,“三公子,我不走。”

    “真的?嗚嗚,先生不要騙我。”小團子猛地抱住她的肩,輕輕哼唧著。“壞人已經被大哥打跑了,先生不怕。”

    “好了,君寶,快去用早膳,早點吃完,先生早點教你。”傅景晏伸手揪住小團子後領。

    “好,大哥,要看好先生。”

    沈禾有些無力,“三公子,快去吧,我在書閣等你。”

    傅君寶走了之後,沈禾不滿地看了傅景晏一眼,“您滿意了?”

    “還行。”他走過去牽住她的手。

    沈禾動了一下,他便握的更緊,“這風大,去書閣吧。”

    “您先鬆手。”

    “你喜歡吃哪些菜?”

    “我娘做的,誒,您快放手。”

    “那你先說,你喜歡吃哪些菜?”兩人一路扭捏到樓梯前,傅景晏重新問道。

    沈禾看了看周圍,丫鬟小廝們都低下了頭,她臉也紅了大半,之前怎麽沒發現這人臉皮如此之……厚。最後隻好道,“胡蘿卜,豆腐,大白菜。”

    “怎麽都是素菜?”

    “我說完了,您該鬆手了。”

    傅景晏鬆了手她便直往上邊書閣跑去。

    他勾了勾唇,側身對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劉管家道,“記住了?”

    劉管家點頭,就這麽三樣,哪裏有什麽記不住。

    於是,沈禾的這番請辭之行最後到底失敗了。

    她迴了家,與沈母說了實情,沈母隻道,“去留隨你,不過,既然你恢複了女兒身,那與傅侯爺就要保持點距離,不可走的太近,省得迴頭讓人看了去,說了閑話。”

    沈禾指尖動了動,仿佛手上他的溫度猶在,她娘的話尚在耳邊,耳朵微紅,道,“娘,我知道了。”

    “你這事我一會去同你張嬸好好解釋解釋,迴頭再讓她給你說一門親事。”

    “娘,我不急,您隻需同她解釋解釋就成,後麵的就免了。”

    沈母無奈地歎口氣,心裏卻仍舊惦記著這事。

    第二日,沈母等沈禾走了之後,便去了隔壁張家,將沈禾女扮男裝之事如實說了出來。

    張嬸一聽,大悟,“原來如此,我之前還在想沈禾怎麽長得這般清秀,昨日瞅見個黃衣姑娘進了你家門,我還在想這是誰,誒,姑娘好呀,好呀。”張嬸素來話多又熱情,有些事不需沈母開口,她便能

    直接想到,“哎喲,沈禾年紀也不小了吧?”

    “十七了。”

    “那可不小了,可不能再等下去,要不要我給她做做媒?”

    沈母求之不得,“正有此意,此事還勞煩你了。”

    張嬸擺擺手,笑了笑,“眼下就有一合適的,你家姑娘啥都好,咱兩家住的又近,隻是不知玉繡你可瞧得上我家老二?”

    沈母倒是忘了張嬸那老二張成尚未娶妻,那孩子她也見過幾次,生得老實敦厚,眼下又在街上開了鋪子,張嬸待沈禾也不錯,將來嫁過去,也沒了那些婆媳矛盾。

    仔細想想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不過,她雖急著給沈禾尋一門親事,但到底還是要同沈禾說一說。

    “張成是個好孩子,不過,我還得迴去問問我家阿禾的意思。”

    沈禾還在侯府陪小團子寫字,壓根不知她娘去了隔壁張家差點給她談妥了一門親事。

    今日傅景晏不在書閣裏,但她心情也沒有輕鬆多少,因為就在這窗外的院落裏,傅景晏正在那練劍。

    她站著,書閣又不高,底下那人隻要微微抬頭便能看到她。

    她總覺得自己時時刻刻都在被人盯著。

    都不敢鬆懈了,盡量低下身子,臉都快貼上紙了。

    傅君寶寫完了她布下的幾個字,就想往窗邊趴,沈禾怕他掉下去,忙過去扶緊了,一大一趴在窗邊,看著下邊習劍的男人。

    他穿了黑色長袍,緊實貼身,身材修長挺拔,手中長劍一出一收間滿滿的都是力量感。

    傅君寶就愛這些,小胖手歡喜地拍著,邊拍邊看著沈禾,“先生,我大哥是不是很厲害?”

    沈禾配合地應他,又怕讓傅景晏聽了去,於是小聲道,“嗯,很厲害。”

    小團子一聽有人誇自己大哥,便開心地朝傅景晏喊,稚嫩的聲音迴蕩在整個雋風院裏,“大哥,沈先生說你很厲害。”

    下邊那人聽了,手中動作頓了頓,唇角微微彎起一個幾乎無法捕捉的弧度,最後索性收了劍,遞給一旁的小廝,抬頭,幽遠的目光直接看向沈禾,“君寶,和先生下來,大哥今天教你射箭。”

    練射箭的地方還是在這院子裏,箭靶是用幾個厚草團做的,劉管家按吩咐擺了兩個。

    又取了兩支弓箭出來,一大一小。

    那柄小的,是傅景晏命人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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