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口被拆開,濃鬱甘醇的酒香立刻縈繞在空氣中,直衝沈禾的嗅覺,令她從傅景晏的話裏迴過神來。

    一人一壇。

    她看了看已經坐下的傅景晏,這人在軍營裏待久了,一壇酒於他而言定然不算什麽的,可是她不一樣呀。

    想到這,她不禁往後退了一小步,“大公子,這萬萬不可,我隻能陪你喝一點,一壇喝下去,那是要人命的。”

    傅景晏伸手將那推到她桌前的酒拿到自己前麵,未曾抬眼看她,隻道,“這麽一壇好酒哪能白白給你喝了,坐下吧。”

    沈禾這才放下心來,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大公子,我來斟酒吧。”說著手便挪到那壇子上。

    瘦白的手搭在深色酒壇上,手臂往上抬,使得她的衣袖微微往下滑,夏日的衣服穿的單薄,這麽稍稍滑開一點,便露出了手腕。

    這手腕,當真也是同樣纖白,傅景晏看著那細腕,微微眯了眯眸子。

    沈禾正打算將酒壇挪過來,突然手腕上一陣微燙,垂眸便看到傅景晏的手正捏在她的手腕上,微微用了力,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虎口上有些硌人的繭子。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麽,就見男人接著將她的手從酒壇上拿開。

    “沈先生拿筆杆子的手不定能拿得住這東西,”他起身,吩咐門外侯著的丫鬟上菜,擺上碗筷。

    沈禾揉著自己的手腕,男人掌心的溫度仿佛仍在,從小到大,她從未與一個男人親密接觸過,尤其是這般。

    可是她卻此刻卻什麽不能說,因為她再傅景晏麵前也是“男人”,這種動作在他看來是沒什麽大不了的,反而是她,倒不能表現得太扭捏,真露了破綻可不好,想到這,她坐直了身體,將手臂抬到桌麵上來。

    丫鬟們動作快,上了四個下酒菜,又在他們前邊各自擺了碗筷。

    沈禾掃了一眼整張桌子,叫住了正要退出去的丫鬟,“等等,還缺酒杯呢。”

    那丫鬟隻是看了一眼傅景晏,隨後掩著笑退了出去。

    沈禾不解,“大公子,要不,我去廚房拿一下?”

    傅景晏瞧夠了她在那忙活,最後起身拎起酒壇,往她和自己的碗裏嘩嘩滿上,“沈先生,我今天和你喝酒,就想喝的盡興,可別再推辭了。”他拿起碗,往前一遞,示意她接過去。

    沈禾知道如今這酒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這傅

    景晏從前帶兵打仗,這方麵自然不喜歡太過拘謹著,再說,沒準自己還能千杯不醉呢,而且,這酒確實也挺香的,於是,咬咬牙,將碗接了過來,雙手托舉著,“大公子說的對,再說都是男人,這樣更灑脫,這一杯,我敬您,多謝您給了我來府上做事的機會。”說完,眼睛一閉,一碗酒喝的幹幹淨淨。

    味道好似還不錯。

    傅景晏微微訝然,沒想到這書生看著文弱,一碗酒喝完竟然能做到麵不改色。

    他收迴目光將自己的那份一口飲盡。

    甘辣香醇的酒汁,滑過他的喉間,接著仿佛流淌在他的整個身體裏。

    他竟覺得隱隱有些眩暈。

    對麵坐著的沈禾還在細細迴味那酒的味道,忽然聽得碗重重擱在桌子上的聲音。

    她看過去,隻見男人單手撐著額頭,平日裏深沉的眼底竟有些泛紅,俊朗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沈禾微微探起身,眼尖地捕捉到他鬢角下變得紅通通的兩隻耳朵。

    沈禾覺得奇怪,這酒她喝了都沒事,怎麽這大公子反應這麽明顯?

    她湊過身,拿手在傅景晏麵前晃了晃,“大公子,您沒事吧,您不能喝酒早說呀,還非要拉著我喝,這會好了,我沒事,您看著——”

    手腕一緊,被他抬手一把攥了過去。

    男人喝過酒後的手掌比方才更加地燙人,她條件反射地掙了一下,那手卻攥得更緊。

    接著,傅景晏擰著眉,開口聲音竟有些嘶啞,“手別動。”,又過了會,加了句,“看著眼花。”

    沈禾沒敢再動,隻道,“大公子,您喝醉了,當然眼花。”

    隻見傅景晏揉著額角,將她的手拉到自己眼前,眯著眼看了許久。

    他口中吐出的氣息打在沈禾手上,癢癢麻麻的。

    沈禾皺眉,心想這大公子看來真的是喝醉了,他力氣大,自然是拽不迴來的,正想著要不要喚門外的丫鬟進來,誰知那傅景晏突然問了句,“嘖嘖,沈先生,你這手真是白嫩,又小,你一個男人,這手怎麽長的?”

    雖然知道他是喝醉了胡亂問的,可沈禾在聽到他這話之後,還是心驚了一下,她可從來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如何,“大公子,您這話說的,男人的手就不能這樣了嗎?”她說著拿另一隻手去推他的,“大公子,您醉了,我讓人過來送您迴去休息。”

    結果男人竟直接將她兩隻手裹進

    了他的手掌中,“你的手涼,握著舒服。”

    “大公子,您熱的話,我讓人給你弄冰桶進來,您先放手。”兩隻手都被他控製住,沈禾用力將手往外拉著,身子不由自主往後退著,不料傅景晏也跟著往她那倒,沈禾不敢再往後退了,男人鬆了一隻手,撐著桌子,就這麽用那愈發腥紅的眼看她。

    兩人沉默了許久,誰都沒有開口說,這是沈禾第一次離傅景晏這般近。

    他的五官很硬朗,劍眉飛拔,雙目如潭,鼻梁挺拔,偏深的膚色,和那生得跟個**團子似的傅君寶形成鮮明對比。

    “你……你你們在幹什麽?”一道女人的聲音從門邊傳過來,接著那女人越走越近。

    沈禾偷偷看了一眼,這是那個傅君寶喚作二嫂的女人,聽她這語氣,定是誤會了自己和傅景晏,也許是來人讓傅景晏分了神,沈禾一個用力便掙開了他的手。

    隻是傅景晏沒了她的支撐,整個人竟晃了晃,嚇得沈禾忙繞過桌子,給他扶住。

    也不知該如何稱唿這女人,沈禾隻好直接道,“您也看到了,大公子他喝醉了。”

    李素清今天穿的仍舊很嬌豔,一身牡丹紅襯得她臉上也泛著一點紅暈,她哼了一聲,“我說你們剛剛在幹什麽?”

    剛剛進門她可是看見的,兩個大男人手牽著手就差沒抱在一起了,又突然想起,這些年傅景晏一直未成婚,也沒有找過暖房的通房丫頭,一個二十五歲的成年男人,這般克製,到底是為什麽?卻不想剛剛看到那場景,腦子裏竟生生想到了一點,莫不是他有斷袖之癖?

    想到這,李素清皺著細眉,上下打量著沈禾,之前沒注意,這會一看才發現,這人瞧著是挺細皮嫩肉的,五官也生得清秀,這模樣看著倒是不差似一個女人。

    “您誤會了,方才,大公子喝了酒,頭就開始犯暈了,往桌上倒,我怕他碰上去,就上去扶了一把,然後便是您看到的那樣了。”沈禾睜眼說著瞎話,大抵也猜的到這女人還緊著傅景晏,估計是想歪了。“大公子,您說是不是這樣?”

    傅景晏有些煩躁地將手搭在她肩上,看也沒看李素清,隻對她道,“送我迴屋。”

    前麵那女人臉上大變,到底忌著傅景晏,沒再堅持方才的事,隻上前道,“大哥,我送你迴去吧,再讓人打水,給您擦一擦,這沈先生一個男人,哪裏懂得做這些。”說著要過去攬他的手臂。

    傅景晏雖腦子有點不清醒,但身

    體跟條件反射似的,往沈禾那邊靠了靠,李素清手還沒碰上他的衣服,便落了空。

    “沈先生,還楞著幹什麽?”傅景晏語氣有些不滿了,沈禾趕緊扶著他往外走去,留下後邊使勁絞著手絹的李素清。

    男人幾乎大半個身子都倚在她身上,出了門,熱氣滾滾而來,她抓住傅景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咬咬牙,手上提了力,終於給人送迴來他屋裏。

    傅景晏抬手指了指那放在窗邊的榻子,“扶我到那上邊,然後讓人去打水。”

    丫鬟打了水過來,沈禾看也差不多的差不多,於是打算告辭。

    傅景晏躺著眼皮都沒抬,直接道,“你們都下去。”

    這話顯然是對那兩個丫鬟說的,沈禾看了看榻上的人,“大公子,您不是要擦擦臉嗎?讓她們進來,您這會還不利索著——”

    “你來。”冷不丁地,他說了句。

    “大公子,這怎麽行,我讓人來幫您。”

    “都是男人,有什麽不行的,又不是女人,還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傅景晏一下子說太多話,頭又痛了起來,他睜開眼看著沈禾,“快點,我頭正暈痛著。”

    沈禾又忘了,自己這會身份是個男人,她認命地過去擰幹布巾,隨後走到榻前,開始給傅景晏擦臉,從額頭到下巴,她邊擦邊道,“大公子,看您今日那慷慨激昂的模樣,還以為你千杯不倒,沒成想一碗就倒了。”

    “這酒太濃烈了,下次我們換一個普通點的酒。”

    沈禾忙擺手,“可別,一次就夠了,大公子,好了。”

    傅景晏再次合上眼,臉上被涼水浸過,這會意識也清醒了許多,“勞煩了。”

    “那,若是沒事,我就迴去了。”

    那人沒有應她,低頭一看,卻見傅景晏閉眼不語,仿佛是睡著了。

    她沒再繼續待下去,轉身離開,輕輕掩上門。

    作者有話要說:讀者:男主醉了,女主送他迴屋,竟然什麽都沒發生!哼唧唧!(>д<)

    藥鋪君:兩個男人應該發生什麽,剛醉時摸摸小手已經算不錯了~嗚嗚嗚~(ㄒo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和侯爺的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長安街的藥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長安街的藥鋪並收藏我和侯爺的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