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侯府迴來,直到下午末時過後,沈禾才背著東西出門。

    此時,剛好錯過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到了街上,她去了臨街的一顆大榕樹下,那裏有塊大石頭,四四方方地落在那,正好為她寫字提供了便利。

    來找她寫字的,多是一些孤寡婦女,有的是丈夫在軍隊當兵,有的是孩子遠赴京城趕考,還有一些則是讓她代寫帖子,更有逢年節,便來她這求對子的。

    書法她不精通,但好在幼時與父親正正經經學過楷書和行書,平日裏代寫的書信和帖子她通常用楷書,那行書倒是鮮少用。

    沈禾撐著下巴坐在大石頭旁邊,頭頂上榕樹葉子偶爾被風吹的嘩嘩響。

    今天太陽大,風也大,沒一會那剛剛磨出的墨都快幹了。

    她歎口氣,這又熱又悶的,早知道就該聽她娘的話,待家裏不出來,又想著再等半個時辰,若是再沒人來就收攤迴去得了。

    今天怎麽就沒人來,想著想著

    就犯困了,迷迷糊糊地正要睡了過去,突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先生,先生。”

    接著又感覺有一隻軟的跟肉一樣的東西在拉自己的手。

    她慢慢睜開眼。

    眼前站著一個小白團子,穿著白色小衣,唇紅齒白的,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線,隻剩烏黑濃密的睫毛撲棱撲棱的,底下那隻肉乎乎的手從她手背上移到了衣袖上。

    小團子看她醒了,忙轉身朝大樹下另一頭陰涼處揮著小胳膊,“大哥,大哥,先生醒了。”

    這下沈禾聽清楚了,眼角狠狠跳了一下,隨後猛地站起身。

    “三公子,您怎麽在這裏?”她驚訝,又往他剛剛說話的方向看過去,果然便看到那傅景晏高大修長的身影。

    “大哥帶我出來玩,然後就看到先生在這睡覺。”傅君寶說完便去了正走過來的傅景晏身旁。

    沈禾看著那個臉上不苟言笑的男人,除了在傅君寶麵前,她好像沒怎麽見這人笑過,可矛盾的是這人每每與她說話,語氣又不過分冷淡,很是平和。

    “見過大公子。”

    太陽還是大的,地麵上都有些發熱了,傅景晏朝她點點頭,隨後彎腰將傅君寶抱了起來。

    男人臉上隱隱出了汗,畢竟懷裏抱著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在他們不遠處,還站著兩個灰衣小廝。

    傅

    景晏擱在傅君寶腿肘處的手動了動,垂眸掃了一眼石頭上的紙墨,“沈先生一天時間倒是安排的挺滿。”

    沈禾看他目光一直打量著這些東西,忙伸手一團收拾了,往帶來的木箱子裏一塞,“閑著沒事,出來賺點小錢。”

    “沈先生能者多勞,我們就不打擾了。”

    說著轉身準備離開,誰料傅君寶又揪著他的衣領道,“大哥,你不是要帶我去吃醉鴨嘛,君寶想讓先生一塊。”

    正在將東西重新掏出來放石頭上的沈禾聽到這話,手頓住了,“謝謝三公子,不過我不餓。”

    傅景晏略驚,要知道小家夥向來不喜歡這些個教書的先生,他低聲問了句,“君寶,很喜歡這個先生?”

    傅君寶用力“嗯”了一聲。

    這個先生可比京城裏那些一動不動就愛兇他的老先生要好多了。

    他側身,眼角的餘光飄向沈禾,薄唇微啟,“沈先生一道過去吧,難得我們君寶還有和先生親近的一天。”說完又叫了那兩個小廝過來,“東西替沈先生收拾著,直接送迴沈先生宅下。”

    經曆之前午膳傅景晏直接讓人去她家傳話,沈禾便多少了解一點,這帶兵打仗的人,總要果斷決絕一點,於是也不再推辭,放下手上的東西,緊緊跟了過去。

    錦川最出名的一道菜便是醉鴨,可惜這東西金貴著,又隻有錦川最大的酒樓——雲鶴樓才有,尋常百姓鮮少來吃的,至少沈禾來這兩年從未吃過。

    傅景晏要了一個臨窗的雅間,桌上隻有她和傅景晏,傅君寶在一旁玩著方才買的彈弓。

    氣氛太過安靜,沈禾覺得自己得找點事做,於是拿了茶壺,微微傾身過去給傅景晏倒了一杯茶,“大公子,您喝。”

    她的聲音仍舊是沙啞的,如同磨砂紙擦過牆麵。

    傅景晏覺得那日自己是聽錯了,竟會覺得一個男人的聲音溫軟。

    雖然眼前這個書生,細皮嫩肉的,可說到底也是個男人,不過也正常,這些成天拿筆杆子的,自然要比他們這些拿槍劍的人養的精致點。

    沈禾正渴著,連續喝了兩杯茶,見傅景晏靠在椅背上,幽深如潭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著轉,心底一顫,莫不是這人看出什麽了吧?

    這可不行。

    於是。

    她猛地坐直身子,又用力地粗聲咳了幾下,隨後自覺十分豪爽的唿嚕嚕喝了一杯茶,果然見

    傅景晏皺了眉頭,抿著唇看著自己。

    大咧地抹了一下嘴,她嘿嘿笑了笑,“大公子,您別介意,這不不在侯府,我就迴了本性了,沒忍住。”

    雖然有失禮儀,但好歹顯得自己很男人呀,沈禾邊想著邊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方才喝得急,這碧螺春的味還沒來得及好好品一品,正要往嘴裏送,隻聽到對麵沉默許久的人突然慢悠悠說了話,“我也沒說什麽,沈先生無需解釋,另外以後在侯府也別拘著,就是沈先生想直接拎著茶壺喝也沒事。”

    沈禾訕訕地放下杯子,暗自怪自己方才想太多,先亂了陣腳,她想給傅景晏杯茶來緩解一下這尷尬的場麵,卻發現那水他沒動,於是覺得自己更加尷尬了,“大公子,這些粗鄙的行為哪能帶進去侯府,您說是不是?”

    傅景晏似乎找到了一些可以消遣這沉悶的日子的事,他坐直身體,手臂抵在桌沿,深色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我倒覺得不粗鄙,從前我覺得先生太過羸弱扭捏,這會看來倒是我以貌取人,看錯了。”

    他的語氣仍舊平和,可是沈禾總覺得有種莫名的怪異,不過,既然他都開口說了,那這話她就要接下去的,“大公子,其實我也覺得不粗鄙,大老爺們的,什麽放不開。”

    “來到錦川這麽久,倒是沒見過先生這般豪爽的人,既如此,不若哪日我倆一起喝上幾杯,”他又想起上次讓她喝,她不喝,扭扭捏捏拒絕,於是嘴角微微牽起一個弧度,“先生這次可別拒絕,這酒,可是好東西。”

    他剛說完,小二便上了菜,那散著淡淡米酒香的醉鴨擺在了中間。

    待小二哥離開,沈禾忙開口拒絕,“這怎麽行,大公子,您可是侯爺,我隻不過是一個書生,普通百姓呢,哪能和您——”

    傅景晏拿起筷子,似乎沒聽到她的話,喊了傅君寶,“君寶,過來。”

    聽到他的話,傅君寶扔下彈弓,屁顛跑了過來,隨後被傅景晏抱進膝蓋上坐著,看著對麵還楞著的沈禾,他抬手指了指,“君寶,讓先生過來,怎麽不叫他吃呢?。”

    傅君寶重重“哦”了一聲,隨後,小胖手拿了一根已經切好的鴨腿,往沈禾麵前一遞。

    大眼睛一眯,乖乖道,“先生,吃。”

    沈禾,“……”

    作者有話要說:侯爺:裝,繼續裝。(接下來開始你的表演,信了算我輸~)

    沈先生:瑟瑟發抖,風中淩亂~(我能怎麽

    辦呀,為了賺錢養家對此我也很絕望呀~)

    小劇場隻能寫到這個程度了~~(>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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