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翔的瞳孔像被針紮了一樣,乍然縮了起來,隨即怒吼出來:“蕭錦初,你什麽意思,這是能拿來取笑的事嗎?”

    “沒取笑啊,”雖然看不到表情,蕭錦初的聲音卻透著真誠:“齊虎賁,你大約不知道。私下裏我一直與陛下說,你是個實誠人。然而料不到你的演技精湛至此,叫我好生敬佩。與你一比,小妹這點微末道行,實在是不夠看。”

    顧不上她的冷嘲熱諷,齊翔深吸一口氣,正色向衛潛道:“陛下,卑職也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蕭侯,叫她對我誤解如此之深。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唯有您的安危是大事,請您以天下為念,即刻隨卑職迴府。”

    “跟你迴哪個府呢?陰曹地府嗎?”衛潛沒有作聲,蕭錦初先撇了撇嘴,很是不屑的樣子。

    齊翔終於被激怒了:“蕭錦初,我對你一再容忍,可不是因為怕了你,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一而再,再而三阻撓陛下迴去,你究竟是何居心?”

    “齊翔,你累不累?”蕭錦初特別認真地反問了一句,問得本就直喘粗氣的齊翔越發氣急了。

    “固然你的演技很不錯,但如今戲都快散場了,又有什麽好遮掩的。許勤之是怎麽死的?莫進又是怎麽死的?宮中疑雲密布,你以為陛下為什麽突然北巡,真是閑著無聊要消耗些國庫稅賦嗎?”

    蕭錦初冷笑著拋了一連串的問題出來,而每一個問題似乎都讓齊虎賁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齊翔,既然裝不下去了,那就好好說話,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蕭錦初一邊看著外麵隱隱圍成一個包圍圈的軍士們,似乎不經意地把匕首貼近了他的脖子幾分,刀鋒瞬間染上了一抹殷紅。

    “陛下…陛下……”每一次稍重的唿吸,都是一次肌膚與刀刃的交鋒,齊翔硬是忍著疼大聲喊道:“您就任憑她這樣信口雌黃嗎?”

    一身布衣的皇帝陛下坐在火堆邊,與坐在太極殿上並沒有什麽區別。不論是蕭錦初假意中毒,還是齊翔被挾持,他從始至終都坐得很穩,一動不動。

    衛潛微微抬起頭,他的眼神與齊翔交匯的那一刻,齊翔似乎被定住了。

    “許勤之死後,我命司藥局驗屍,結果發現他生前一直在服用五石散。你說他一個窮書生,是怎麽染上這個富貴癖好的?”皇帝的聲音清冷如水,自帶著一種穿透力,齊翔難以察覺地顫了一顫。

    “還有傅玉中的毒,毒性劇烈的藥很多

    ,但毒性強卻不至於馬上發作的,就不是一般的貨色了。你說他一個窮書生,又是從哪裏得到的呢?”齊翔又是一顫。

    “世間沒有所謂的天衣無縫,季羽、莫進、謝氏、普慧……”皇帝陛下似乎是漫不經心地一個一個地數著人名,“這些人是怎麽串聯在了一起,其實循著脈絡去查也不是那麽困難的事。”

    “就拿最近的事情來說,方晏一到滑台就去拜訪了鄭群,安素,孫承恭。我看他倒是對含章的愛好很了解,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給他出的主意,你說呢?”衛潛的每一句話都像緩緩攤開的卷軸,圖窮,匕現。

    齊翔勉強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分辯什麽,最終還是作罷了。就在短短的一瞬,他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頓了下去。

    而蕭錦初始終保持著警惕的目光,環視四周。“齊翔,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也交個底吧,今天究竟怎麽了結法?”

    “成王敗寇,我沒什麽可說的……”齊翔灰敗的臉上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突然衝著四周大聲吼道:“放箭!”

    號令一下,眾軍士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弓,然而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對麵可有一位真龍天子,這種無形的壓力就算不說,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而且若是真地放箭,齊翔也會變成一隻刺蝟,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又該找誰邀功請賞呢?

    “快射啊!為什麽不動?你們這幫廢物怕什麽,有天子給老子陪葬,老子這輩子值了!”齊翔瘋狂地扭動著身體,不顧匕首在脖子上來迴擦出了更多的刀口,完全狀若瘋魔。

    這一片河灘其實不大,他這麽一吼,一群水鳥被驚飛了起來,迅速地掠向天際。那些軍士麵麵相覷之餘,更加不敢妄動了!

    蕭錦初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氣才能製住這個走到了末路的男人,眉頭幾乎皺成一個川字:“你倒是視死如歸,也不知道齊皋在天之靈見到你會是何感想!”

    一瞬間的靜默,那個名字如同打破了某種禁忌。齊翔的身體驟然僵硬如鐵,隨即更加瘋狂地掙紮了起來:“你居然敢提我阿兄,你怎麽敢?”

    蕭錦初簡直莫名其妙:“你都敢做,我有什麽不敢說!齊皋就是活到了現在,也要被你這個忤逆的弟弟活活氣死!”

    “是阿,他已經死了…死了……”齊翔緊緊咬著牙,從齒縫裏迸出了這幾個字,通紅的眼中似乎被點著了一把火。

    “他是怎麽死的?為了救你的陛下……你當時在想什麽?在幹什麽

    ?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他是你的未婚夫,可是他屍骨未寒,你就和皇帝眉來眼去……”

    “齷蹉的人眼中永遠看不到幹淨的東西!”蕭錦初沒有暴跳如雷,隻是單手拽著他的腦袋迅速而有力地猛向前磕了一下。不會致命,頂多就是暈一會,讓人想把心肝肺都吐出來的那種暈眩,這對口不擇言者是有好處的。

    她看向齊翔的眼神,就像看陰暗溝渠中的爬蟲。“難不成你還想說今日的所作所為是要為兄報仇?趁早收起你的鬼話!齊皋活著時堂堂正正,死也死得壯烈。而你不過是一個躲在陰影裏的小人、鼠輩,就算能活上千年萬載,也隻會讓齊家的姓氏蒙羞!”

    “啊…啊…啊……”不管怎樣都無法掙脫桎梏,腦子裏似乎有無數的小錘在砸,齊翔隻能發出一陣陣地低吼。他多麽想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身後的女人,可惜他不是蔣澄,也沒有那麽敏捷的才思。

    如果可以,他更想直接用雙手撕碎這個女人,然而以他的武功也做不到。所以,他隻能吼叫,把滿腔的怨恨和痛苦統統吼出來。

    衛潛忽地站起了身,軍士們明顯緊張了起來,所有的箭矢都轉向對準了他,似乎下一刻就會萬箭齊發。齊翔瞪著血紅的雙眼放聲大笑,那笑聲與嘶吼也相差無幾,他扯著已經破敗不堪的嗓子喊道:“對,射死他!快啊!”

    “我看誰敢!”齊翔脖子上的血順著刀刃一直流到蕭錦初手上,帶來一陣濕滑粘膩的觸感。她狠狠地又往下壓了一壓,更多鮮紅的液體冒了出來,把袖子也染成同一個顏色。

    衛潛沒有管那些蓄勢待發的箭,身著布衣的帝王往前邁了兩步,穩穩地走到了齊翔麵前。看著他的眼睛,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在齊皋死之前,還是死之後投靠的臨川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齊翔:自出場後我一直老實本分,為毛還是看我不順眼?

    作者:不好意思,在設定中,你就是一個貌似忠厚,實則奸詐(憨傻)-_-#的人物。

    花式用完了,隻好賣萌求點評,求收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軍相親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丹若灼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丹若灼灼並收藏將軍相親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