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妨明早就走,兵貴神速!”蕭錦初一手拎著魚,把竹竿直接扛在肩上,再配上她今天穿的一身麻布衣裙和木屐,活脫脫一個漁家娘子。

    衛潛為了行動方便,也穿了件褐色的短打,兩人這樣並肩走著,更像是一對剛自城外收獲歸家的夫妻。

    皇帝陛下先瞧了瞧師妹,又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裝束,唇角不覺勾出了一個溫柔的弧度。“許你今晚最後再喝一場,明日晨起趕路,不得誤事。後半程得抓緊,不準再跟我鬧著饞酒喝!”

    衛潛平素就管得她嚴,能準她今晚再開一次禁,已經是僥天之幸。蕭錦初深感師兄今日的心情真是不錯,簡直要找個地方偷笑了。立馬狗腿地又湊上去加了句:“正巧今日得了這尾魚,不妨讓廚下做個拿手的釀炙魚,咱們師兄妹一塊喝一盅?”

    這諂媚得也是太明顯了些,衛潛忍不住抬手又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隻許喝一升,明早要是敢遲到,軍法從事。”

    雖然他那一敲壓根沒用力,蕭錦初還是裝模作樣地捂著頭做了個鬼臉:“若是晚了,我就罰自個一路坐車去滑台,總行了吧!”

    蕭侯的酒量是在軍中練出來的,自然不是區區幾壇便能灌倒,接風那日的三勒漿純屬意外。

    所以第二日,她自然是騎著自己的驚羽,神氣活現地離開了廣陵城。離城那天,廣陵王又是一路相送。直送出了三十裏外,尚書令不得不攔了他:“廣陵王,您的一片拳拳之心陛下心知,就不必再送了。”

    惹得廣陵王對著禦輦又灑了一迴淚:“陛下此去一路保重,臣弟日日祝禱,願聖駕康泰安平。”

    這一迴尚書令不在邊上,蕭錦初隻能隔著簾子小聲衝她師兄念叨:“這要是不知道的,會不會以為您是要去西天取經啊?”

    車內傳來一聲悶悶的碰撞聲,似乎是有人不當心弄翻了什麽東西,接著就是請罪聲。好半晌,才傳來了她師兄的迴答,隻有四個字:“非禮勿言!”

    眨了眨眼睛,蕭侯環顧左右的親衛們,盡是一副硬憋出來的嚴肅表情。“聽見沒,聖人說了,非禮勿言,都給我少說話。”

    “是……”

    車廂內,衛潛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事實證明,蕭錦初雖然一把年紀,但離成熟兩個字還真是差得很遠。沒走幾日,她又想出了新花樣。

    因為要趕路,聖駕就不在郡城之內多做逗留,難

    免有露宿的時候。她就帶著人去附近下套抓野雞和兔子,運氣好的時候能套上十來隻,禦前伺候的都能跟著加個菜。

    這一天又是個大豐收,她的親衛剝皮都剝不過來了,她一打眼正巧看到路過的楚向瀾,立即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楚待詔……”

    冷不丁受到如此熱烈的招唿,楚待詔也是有些懵。

    合該他倒黴,禦醫專屬的隊列原本離禦輦是有段距離的,正巧今日他給陛下把平安脈,讓蕭侯抓了個正著。

    “楚待詔的刀使得好,剝個兔子應該不是難事吧?收拾好了我勻給你半隻。”蕭錦初非常地不見外,抓著人就給派了差事,連報酬都開好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楚向瀾就算不給蕭侯麵子,看在邊上蹲著那幾個拿刀的大漢,也隻有勉強從了。“幫忙可以,兔子就免了吧!今日十五,我食素。”

    既有人當勞力,又不消報酬,蕭錦初是再歡迎不過了。一得意就有些忘形,拍著楚待詔的肩膀就誇:“夠義氣,下迴有事隻管開口。”

    邊上一圈侍衛們,手上握著還滴血的刀,紛紛跟著點頭附和。這一幕,恰恰落到了從禦輦下來透氣的衛潛眼裏。

    第二日,尚書令去找皇帝陛下議事時,發現他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有何事煩心?”眼看離滑台越來越近,安素想,也該是時候議一下對王賀的處置。此外,兗州那邊孫承恭一直維持著局麵難免力不從心,新的刺史也要盡快決定……

    衛潛似乎是在閉目養神,卻忽然冒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我聽說,含章最近和楚七郎走得很近。”

    沒想到陛下居然會問到這個,安素愣了愣。想起這一路上的情況,頗為審慎地迴道:“大約是因為前兩樁案子的緣故,才有些交集。”

    並未在意他這模糊的言辭,衛潛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總算有一個她能看上眼的,你私下問問她。若是願意,你便作個大媒吧!”

    這就是賜婚的意思了,安素皺起了眉頭:“陛下何必這樣心急,以臣看,楚七郎未必是合適的人選。”

    “怎樣叫合適?”衛潛微闔著眼,修長手指在案幾上輕叩了兩下。“隻要含章自己願意,身份低有低的好處。她早點成親,也了我一樁心事。”

    溫文儒雅的尚書令唯有在這個表兄麵前從不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就比如此刻連臣都忘記稱了。“我不是說這個……”

    “行了,你隻管去辦吧!”衛潛卻隻是揮了揮手,有些事是不能點穿的。窗戶紙再薄,畢竟能遮光,一旦破了,便是廢物。

    安素看著這個自小英明的表兄,他出生便是天之驕子,但從不曾真正按自己的想法活過。莫名地悲哀湧上心頭,良久才迸出了一句:“陛下何必自苦……”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衛潛的鳳目低垂,含了警告的意思。有些結,注定解不開,那就幹脆一刀斬斷吧!

    衛潛是兄長,是上峰,是主君,安素早就就習慣了聽從他的話。但唯有這件事,事關他一生的幸福,也許是唯一的機會……安素忍不住就想爭上一爭。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阿錦她自己願意呢?”

    如果她願意…這簡直像是一道符咒。也許午夜夢迴時,他也曾想過這個可能,也許不止一迴……

    衛潛終於完全睜開了眼,其中閃爍著冰冷而懾人的光芒。那樣地美麗,讓人心折,也讓人心傷。

    “她什麽都不知道……”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是怕驚醒了什麽。安素聽著隻覺喉嚨酸澀,為什麽會走到如今這一步呢?

    但衛潛一向是有決斷的,既然已經選定了路,那就不能改道,連迴頭都不可以。“就算她願意,我也不能由著她。”

    見安素還欲開口,他又輕輕叩了一下桌案。那聲音不大,卻似乎要敲進人的心裏。“亦純,不要再失態。”

    沉默了好一會,安素終於應了一聲:“是……”

    作者有話要說:

    郎有情,然而不能說,妾有意,然而不覺,怎麽破局?

    好吧,想不出怎麽賣萌了。然而還是需要求點評,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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