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鍾琪北路大軍的行軍路線要比南路軍近了很多,而且中途沒有過多的停頓。


    在掃平了中玉茲東部的疆域後,他很快趕到了與羅刹國的界河——額爾齊斯河邊。


    鄂爾齊斯河是鄂畢河最大的支流,發源於阿爾泰山南坡,自北疆流經中玉茲,最後流入羅刹國境內。


    1587年,沙俄在西伯利亞汗國的都城伊斯凱爾附近的額爾齊斯河邊修建了托博爾斯克城堡,西伯利亞總督就設在這裏。


    從那以後,這裏一直是西伯利亞的行政、軍事中心和交通樞紐。


    自1716年開始,以托博爾斯克為依托,沙俄沿著鄂爾齊斯河岸邊,自下遊到上遊陸續的修了數個要塞。


    依次是鄂木斯克要塞、熱列金斯克要塞、亞梅什要塞、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和烏斯季卡緬諾哥爾斯克要塞。


    因鄂木斯克要塞距離托博爾斯克最近,是守衛它的門戶,所以修築得最為高大堅固,駐守的兵力也最多。


    乾隆原本沒想過要和羅刹國開戰,也沒有侵入該國領地的意圖,所以沒打算像他們那樣沿河修築那麽多的要塞。


    最初隻命嶽鍾琪在鄂木斯克要塞對麵,額爾齊斯河南岸修築起大清的要塞邊城,用以宣示領土和主權即可。


    可是現在羅刹國突然占領了小玉茲,陳兵圖爾蓋河西岸,情形就發生了變化。


    為防備羅刹軍隊渡河發起攻擊,乾隆遂命嶽鍾琪沿著額爾齊斯河南岸,在羅刹國所有的要塞對麵都修築起清軍的要塞。


    嶽鍾琪率大軍沿著額爾齊斯河向下遊地區行進,遵照旨意在沿途羅刹國的四個要塞對麵各留了一萬人,修築要塞並駐守。


    最後他把餘下的四萬人帶到了鄂木斯克要塞對麵,在額爾齊斯河南岸開始熱火朝天的修築要塞。


    傅爾丹在古爾班阿裏瑪圖城中接到了伊寧城轉來的六百裏加急的旨意,看過之後片刻都沒敢耽誤,當天晚上就召集手下將領作了詳細部署。


    第二天早早的吃罷飯,他帶著四萬人的隊伍輕裝出發,徑直向西北去了。


    雖然有幾千裏的路程,但一路上還算順利。


    中玉茲現存為數不多的軍隊早就得知了沙俄的軍隊駐紮在了圖爾蓋河西岸的消息,也探聽到了清軍已經自固勒紮城兩路出兵,進入了中玉茲境內。


    雙方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清軍對中玉茲的地方是誌在必得,而沙俄把防線放在了小玉茲與中玉茲的邊界,這說明小玉茲才是他們想要的地方。


    所以,中玉茲無論如何是保不住了。


    前年年底,準噶爾一萬五千人的軍隊就把中玉茲的哈薩克人打得狼狽逃竄,毫無還手之力,何況現在麵對的是清朝的十幾萬大軍?


    好在他們本就是遊牧民族,最擅長的就是遷徙。


    眼見著危險日益臨近,中玉茲的各個部落便四分五裂了,多數人退到了小玉茲境內,有的人進入了希瓦和布哈拉汗國。


    還有的聽了準噶爾人的勸說,相信清朝的軍隊不會傷害自己,幹脆選擇留了下來。


    十幾天後,識得路徑的密探帶領著南路大軍,風塵仆仆的趕到圖爾蓋河東岸。


    盡管早就有了準備,但當傅爾丹舉起千裏眼向對岸望過去時,心中仍然吃了一驚,神情也更加凝重了。


    圖爾蓋河的河麵足有兩裏寬,水流很急,滾滾的河水泛著白沫兒,打著旋兒向西南流下去。


    羅刹國軍隊的要塞已經修築完成了,離著岸邊有百十步遠,正好在他們火槍的射程之內。


    木質結構的建築高大結實,底部用無數根粗大的圓木埋進地裏,將要塞的地麵淩空架起了一丈多高,再大的洪水也淹不到上麵去。


    每隔一百多步遠,就有一條溝渠從要塞通到圖爾蓋河裏。


    不用說,這一定是為了防備敵人用火攻,或是遭受火炮轟擊時木製的要塞起火,用溝渠引入河水用來滅火的。


    在要塞的內部,每個溝渠的盡頭一定有一個又大又深的蓄水池。


    這溝渠若是挖得夠深的話,冬季在凍層下麵一樣可以有水流進來,鑿開蓄水池上麵的冰層仍然可以取水。


    這水不僅可以供要塞中的兵士飲用,而且在滴水成冰的時節,取出水來澆到要塞的木牆上,一層一層的冰就會越凍越厚,如同給要塞披上了一層堅固的鎧甲。


    到那時,這要塞真好似銅牆鐵壁一般,不僅能防火,還能抗住炮擊。


    那要塞黑壓壓的一片,南北兩端都被河邊齊人高的蒿草遮掩了,看不到盡頭在哪裏,隻能隱約看見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自己這裏。


    看這規模,十萬、八萬的兵士駐守在裏麵也絲毫不成問題!


    傅爾丹此時的心情,比當初在安樂城下時還要沉重的多。


    安樂城之戰,自己的大軍對城池完成了合圍,已經是勝券在握了,隻是不想殺戮太多,所以才大費周章。


    如今這羅刹軍隊的要塞有了圖爾蓋河這道天險屏障,自己的大軍難以對它進行合圍,敵軍就會源源不斷的得到補給,對峙上多久都能堅持。


    這圖爾蓋河的寬度遠遠的超出了自己的兵士們手中火槍的射程,就是紮好木筏越過河道中線去射擊,敵人躲在要塞裏,火槍也絲毫奈何他們不得。


    若是用火炮轟擊,敵方在自己的射程裏,自己也同樣進入了敵方的射程。


    真要是對轟起來,自己的軍隊都暴露在野地裏,而敵方則有堅固的要塞作掩護,那樣吃虧的還是自己。


    剛剛八月中旬,若是在北京,秋老虎逞威的時節剛過。


    但這裏卻已經是秋風瑟瑟,寒意襲人了,河邊稀疏的樹木葉子都已經掉光,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無力的硬撐著,落寞的等待著嚴冬的來臨。


    廣闊的天空湛藍而高遠,太陽卻斜斜的照著,懶洋洋的根本無力對抗這越來越冷的天氣。


    河麵上吹來的勁風將傅爾丹的胡子和袍角都撩起老高,他將千裏眼遞還給身邊的親兵,自懷中掏出一個對折得十分齊整的信封,將裏麵的信抽出來。


    小心翼翼的展開,將三頁信紙都認真的看了一遍,又裝迴信封裏,將那信封折好,緩緩的揣入懷中,凝望著滾滾的河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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