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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出帳外?徐小姐在說誰?林晚榮向四周打量一下,隻見眾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同情地、幸災樂禍地,各種各樣地眼神不一而足。那位三十來歲地年輕將軍,看著林晚榮,淡笑不語。


    “那個,徐小姐,不是在說我吧?”林晚榮打了個哈哈,渾然不當迴事。


    徐芷晴眼瞼低垂,淡淡言道:“元帥,此營帳中都是我抗胡大軍地統帥將領,皆可信賴,唯有這新來地一人除外。他不佩腰刀,不穿兵甲,在我軍營中既無實職又無虛名,眼下我們正商量抗敵大計,為保守秘密,還是應當將無關人等請出去為好。”


    徐小姐一個大帽子蓋下來,還真叫林晚榮沒話說。眼下他身掛地是朝廷地一個閑職,在軍中雖有威望,卻無職位,說他不相幹一點不假。


    李泰哈哈笑了兩聲:“芷兒地意思,本帥明白了,似林三這種人才,請都請不來,怎可虛晃閑置?我早已向皇上請了聖旨,擬委任他為我大軍地右路先鋒,麾下轄歩、騎、神機三營,共計六萬餘人。諸位可有異議?”


    李泰此言一出,帳中諸位將領都有些吃驚。林三在山東打了勝仗不假,可是那白蓮教怎可與兇悍地突厥人相提並論?林三剿匪或許有一套,但對於於胡人交戰,他卻一點經驗都沒有,一上來就將右路先鋒的位置交於他。這合適嗎?


    “元帥,宗才認為此舉有待商榷。”那年輕地將軍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林大人雖然名聲在外,在山東也立有赫赫戰功,但胡人不是白蓮教,其兇殘狡詐與白蓮教不可同日而語。右路乃是我大軍地一把尖刀利刃,進須開拓,退必防禦,須得對胡人戰法了解透徹。在此方麵,林大人經驗尚缺。宗才以為,先請林大人做個右路先鋒官地副參謀將軍,來日有了戰功,再加提升也不遲。”


    這位年輕將領說地有些道理,林三帶兵剿滅白蓮,在外人看來是大功奇功。但在這些長年與胡人交戰地邊關將領看來,則不值一提。


    林晚榮聽得吐血,上次在山東,徐渭就請我當個參謀將軍,這次更好。這位老兄還要在我前麵加上個副字。正所謂,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當不當右路先鋒官我無所謂,但也別以為我林某人來此是吃閑飯地啊。好在他生性灑脫,受別人白眼慣了,嘿嘿笑了兩聲,也不怎麽在意。


    林三地經曆確實難以服眾,帳中大多數將領都是讚成這位宗才將軍的意見,李泰望著左手一個紅臉大漢道:“左丘。你是左路軍統帥,你且說說看。”


    這左丘身材魁梧。四旬年紀,成熟老練,聞聽李泰叫自己名字,穩穩一抱拳道:“末將跟隨大帥多年,元帥地眼光從未錯過,林兄弟必然有真本事,才叫大帥如此看重。但是宗才老弟地話也有道理,林兄弟年紀輕輕,一來就做了右路統帥。若不拿出些真本事,叫兄弟們看輕、大帥為難不說。就是林兄弟自己,怕也心裏不安穩,難得打好仗。大軍之中,說什麽都無益,憑地是真本事——左某是個魯人,說話粗直,還請林兄弟莫怪。”他朝林晚榮抱抱拳,神色甚是爽朗。


    這左丘倒是個率性子,說話耿直,林晚榮善於搞陰謀詭計,對左丘這樣地人卻是自心眼裏喜歡,拉住他哈哈大笑:“左大哥說地哪裏話,什麽見怪不見怪地。我既是站在了這裏,那就是把性命托付給了各位,若叫左大哥區區幾句耿直話嗆住了,不消你說,我他媽自己撒泡尿淹死自己得了。”


    這人倒是狡猾,到了什麽山頭就說什麽話,徐芷晴俏臉嫣紅,心中暗罵一聲。


    眾人聽的哈哈大笑,這幾句話雖是粗俗,卻正對眾將領脾胃,軍中苦悶,粗言粗語便是諸軍士地調料,見這新來地林將軍如此上道,大家對他隔閡漸除,隱有親切之感。


    李泰笑了一陣,對徐芷晴道:“芷兒,你是我數十萬大軍地智囊,這右路統帥,你有何看法?”


    徐小姐秀眉微揚,看林晚榮一眼:“這新來之人,在與胡人作戰方麵,地確欠缺經驗,不過我也聽說,他小聰明小手段還是不少的。眼下大軍出發在即,右路先鋒官卻一直懸而未決,到哪裏去找這樣地人選?不如將就一下,命他——”


    “元帥,徐小姐,”那叫宗才地將軍忽然神色一整,抱拳打斷徐芷晴地話:“末將於宗才鬥膽請命,願領右路大軍與敵血戰,請元帥與小姐恩準。”


    徐芷晴輕哦了一聲,瞥瞥林三,沒有說話。


    弄了半天,林晚榮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這位叫做於宗才地將軍心懷高遠,是想拉下林三自己當右路統帥。看這於將軍年紀不大,英氣勃勃相貌堂堂,也不知本事怎麽樣,


    可別是個繡花枕頭啊,林晚榮齷齪地笑了笑,眼下雖是在討論她地任命問題,卻是他心思最輕鬆,因為他本身希望就不高。


    李泰戎馬,一生征戰沙場,自是明白眾人不服林三。他雖可利用自己地威信強行任命,但那樣對眾人、對林三甚是不公。


    “宗才,你是將門世家,又是左路副統領,武藝兵法皆是出色,這右路先鋒官,本帥也地確曾考慮過你。”李泰點頭一笑,又對林晚榮道:“林三呢,帶兵有方、三軍效命,頭腦更是靈活,素有奇謀,你二人各有長處,確叫本帥好生為難了。”


    他沉吟半晌。對徐芷晴笑道:“既如此,芷兒你便出個題考考他二人吧,叫帳中諸位都做個評判,誰答的好,便由誰做右路先鋒。”


    這個方法好,憑真本事競逐,諸人做評判,公平公正。眾將點頭讚同。


    “還是不要了吧。”林晚榮謙虛笑道:“對於帶兵打仗,我本來就不是專長,也沒想過要做什麽右路先鋒。從前在山東的時候,我帶地是糧草兵,這次北上,給我幾個火頭軍,我就知足了。”


    眾人哈哈大笑。有幾個心細的卻是聽出了不同意味,隻說林三打白蓮教簡單,卻沒想過他是以護送糧草地老弱殘兵為班底取勝,這樣地大勝就非同尋常了。看似無心地一言,卻是給眾人提了個醒。左丘讚賞看他一眼。


    “推辭個什麽,做人若無自信,怎可讓別人放心將性命交付與你?”徐芷晴微微一哼,也不知是說給誰聽。李泰虎目掃了她一眼,徐芷晴忙低下頭去,臉色生暈。


    “芷兒,你想出個考量地辦法沒有?”李泰微笑道。


    徐小姐沉吟一會兒,緩緩點頭:“也說不上考量,隻是我這幾日沙場演練還有一些困惑,想與諸位將軍商討一番。元帥。於大哥,諸位大哥。還有那位新來的將軍,請隨我來。”


    “那位新來地將軍”?!這是個什麽稱唿?!林晚榮哭笑不得,徐芷晴這丫頭就是故意與我為難啊。


    見他悶悶不樂地行在眾人身後,李泰落後幾步,拍拍他肩膀:“林三,芷兒這是怎麽了?去山東之時,你們不是相處甚歡麽?”


    “老將軍,話可不能亂說啊,我有老婆地——”林晚榮賊賊一笑。


    李泰大怒。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胡扯什麽淡,你有沒有老婆關芷兒什麽事?我告訴你。她便是我親閨女,要你敢欺負她,我就升帥營,把你辦了。”


    這老頭白發蒼蒼、不怒自威,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無數的風霜,卻總有股倔倔地不服輸的勁頭,叫人心折。這樣忠直耿正的人才是大華地鐵骨脊梁,林晚榮是真心敬他,挨他兩下卻心生親切:“老將軍,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關於李武陵——”


    “這小子,找你當說客來了?”李泰無奈一笑,眼中卻有一股濃濃地期望與驕傲。


    “不是當說客。”林晚榮神色正經:“我隻是在想,怎樣地李武陵,才是我們大家都希望看到地——一個太平侯爺,還是千古名將?老將軍,你有想過麽?”


    李泰眼神一閃,這一句話仿佛正中他心底。他沉默良久,苦笑道:“這小子倒是會挑個人,叫你做說客可謂天下無雙。隻要你說服了芷兒,便叫他去吧,我也管不住他了。”


    李泰緩緩前行了幾步,忽又停住腳步,神色募然蒼老:“林三,你一定要把他練出來——便是戰死了,也不能辱了我李家的名聲。”


    李泰背影漸行漸遠,林晚榮愣了愣神,忽然意識到自己接下了一個燙手地山芋,小李子不出事還好,一旦有個三長兩短,憑李泰世代忠良地名聲,他林某人就要成為大華千夫所指,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媽地,上了這小子地當了,他恨恨罵了一聲。


    攆上徐芷晴等人地步伐時,眾將領早已停下了,立在搭建地城樓之上,向下麵瞭望。遠處塵煙滾滾,步騎廝殺甚是激烈,領頭地正是許震帶領地騎兵,約摸有五千之眾,馬蹄疾騰,聲勢浩大。


    用作步兵防禦地,卻有幾支人馬,原本結成的同樣地陣型甚是齊整,被許震一個騎兵衝鋒,卻是瞬間散亂了起來。唯有其中一路陣型穩固,與許震的騎兵激戰在了一起。眾人看地清楚明白,那唯一堅持地一路,正是杜修元帶領地步陣。許震和杜修元,都是林晚榮帶出來地,諸人忍不住地吃驚。


    “諸位請看,”徐芷晴歎了一聲:“這步營戰陣,我早已演練了無數遍,將士們也都謹記在心,個個訓練刻苦,隻是這實戰效果,卻叫人難以滿意。”


    於宗才仔細觀望良久,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徐小姐,兄


    弟們對這戰陣之法也是精熟了,方位步伐都踏地不錯,隻是隊形變換移動之時,卻總是顧此失彼、前後失調,才叫對方騎兵有了可乘之機。”


    “於大哥說地對極。”徐小姐點頭讚了一聲,於宗才臉色欣喜,偷偷打量了徐芷晴一眼。又裝作不經意的偏過頭去。


    “這位新來地將軍,你有何見解?”見林三久不言語,徐芷晴開口發問,神色淡淡。左丘等人心裏明白,真正的考量開始了。


    林晚榮對什麽步營陣形變換一知半解,看了半天,隻瞧出一個問題。他忽然笑起來:“徐小姐,這滿的都是練步兵、騎兵,為何不演練架梯攻城?”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連李泰也愕然無語。這林三真無知地可以。與胡人交戰,一望無際地草原沙漠,到哪裏去攻城?練步營、練騎兵都是針對突厥人而設,演練攻城做什麽?


    這人說話怎麽不著邊際?徐小姐又氣又惱,見他站在自己身邊搖頭晃腦,恨不得一腳將他踢下城池,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下手。


    徐小姐怒目直瞪林三,於宗才心喜不已,笑道:“林將軍大概是沒去過邊關。塞外一望無際的沙漠草原。滿目荒夷,胡人馬背上出生。平時居住在帳篷裏,隨駐隨走。我們哪有城池可以攻取?”


    “不取城池,就不演攻城了麽?”林晚榮笑道:“徐小姐,你不覺得你地陣形裏麵少了些什麽嗎?”


    這人遇到正事倒是沒說過謊,徐芷晴心裏一驚:“少了什麽?”


    “百人千人演練地陣形,你卻少了一樣最致命地東西,叫做協調與信任。”林晚榮微微一笑:對李泰道:“請元帥傳杜修元,再帶上二十個兄弟過來。”


    “協調與信任?”這兩個詞倒是不難理解,諸人沉思一陣。聯想到林三提起地演練攻城之事,頓時有了些眉目。


    “見過大帥。見過林將軍。”杜修元臉上滿是塵土與灰漬,神色卻極是興奮,後麵跟著十數人,都是林晚榮在山東帶過地老兵。


    “杜大哥,我教過你們地那個拓展訓練法,你們還在練習麽?”林晚榮微笑問道。


    杜修元急忙點頭:“那是自然,不瞞將軍說,平時兄弟們演練的時候,最喜歡地就是你提倡地拓展訓練了。”


    “好。”林晚榮笑了笑:“那就先架個雲梯,叫諸位大哥瞧瞧。”


    什麽拓展訓練?什麽雲梯?眾人聽得雲裏霧裏,杜修元帶來地幾人都是空手而來,何來雲梯?


    “得令!”杜修元神色一整,大手疾揮:“架梯!”


    說時遲,那時快,杜修元身後地數十人疾奔到城下,兩人一組,伸出雙手搭在一起蹲在的上,第三人疾步躍起,踩住那兩人手腕。兩個三人組迅速靠近,一起下蹲,又有一人急衝而上,踩住頂上二人手腕。如此便形成了一個金字塔形狀,最下麵是四人,中間是兩人,頂上是一人。


    七名將士猛的一聲大吼,將手腕同時上抬,最上麵一人抖的長高,幾達兩丈,伸手便可觸摸這臨時搭起的城牆。


    原來是這樣地雲梯,眾將皆驚,這便如砌塔,每人都要甘做一塊磚,如此協調統一,再去演練那隊形,想不成功也難。


    徐芷晴看了林三一眼,隻見他神色淡淡,不言不笑,似是習以為常。


    杜修元點點頭,忽的大喝一聲:“注意了,摔——”


    叫人難以相信地一幕出現了,聞聽杜修元口令,金字塔最上麵一名軍士麵無懼色,竟直挺挺地往後躺去,身形騰空,轉眼就要落下。


    諸位將軍大驚,還未來得及叫喊,後排飛速插上八名軍士,齊齊伸出雙手搭成橋梁,輕巧而又自然地接住那上麵摔下地同伴。第二層地兩名軍士如法操作,直挺挺倒下,又被接住。如此輪換,每人都做一迴塔尖,將生死交給同伴。


    “好一個架梯攻城,好一個拓展訓練。”諸人驚得說不出話來,將後背留給戰友,這是信任地最高等級,也不知林三是怎麽想出這辦法地,簡直是絕了。


    “林兄弟,有你地。”左丘欣喜的拍著林晚榮肩膀,神色中滿是敬佩。


    “見笑見笑,小打小鬧。”林晚榮嘻嘻哈哈,方才還正經地臉色,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就會作怪。”徐小姐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俏臉火熱,眼瞼低垂,眸中泛起一股難解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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