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的話很快就傳了出去。

    “豎子大膽!黃口小兒竟然敢言論朝堂之事!”右丞相李作銘把手上的書卷一扔,站起來道,“這消息是哪裏傳出來的?”

    下麵的人躬身答道:“聽說是三殿下那邊傳出來的。”

    李作銘冷笑了一聲:“一個狼子野心,一個愚蠢至極!”

    做出同樣評價的還有左丞相王陽,不過他卻是心平氣和道:“五殿下所謀不小,隻是孤王不好當,今日他出了這個頭,雖然合了皇上的意,但也得罪了不少人,就藩之事,恐怕也不好說了。”

    中書省是夏朝的實權部門,領轄六部,積威不小,左右兩位丞相甚至可以挑戰皇權。

    比如說皇子就藩,這是慣例,慣例不可破,但去哪裏就藩卻是一個大問題。

    五皇子本來就沒有母妃,往重的說,母妃還是因罪獲死,他的藩地,肯定沒有皇後所出的大皇子和德妃所出的二皇子來得富庶,當然就更比不上淑妃的三皇子了。

    王陽輕笑著端起了茶杯:“不過隻這一件事情,五殿下恐怕就入了陛下的眼。”

    “自前貴妃死後,這位殿下就一直叫人刮目相看啊!”

    本就三人成虎,更何況五皇子根本就沒有想過否認。

    於是一時之間,地動就從這營地的第一話題榜單上麵退了下去,熱門詞換成了五皇子。

    跟著一起秋獵來的有不少大臣,有中書省的,也有六部的,對於五皇子所言也是有褒有貶。

    不過確定的是,大家都知道了,五皇子是頭狼,而把這件事情傳出來的三皇子,咳咳,那就有些愚蠢了。

    繡夏在外麵也聽了一耳朵,不過五皇子作息如常,除了看書之外,便是,便是找她說話,所以她想著,五皇子肯定是早就有了思量,才敢做這番其他人不敢為之事。

    建武帝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他放下書,神色雖然沒有變化,但是吳太監卻注意到了被他弄皺的書頁。

    “小五傷了腿,明日把他接到我的馬車上來。”他吩咐吳太監道。

    吳太監道了好。

    第二日,繡夏都還在擔心五皇子會不會因此失寵,五皇子卻已經被人扶著上了建武帝的馬車。

    走之前他囑咐王德光道:“你讓小太監把繡夏領過來,就說貼身伺候我。”

    皇子在外頭,貼身伺候的都是太監,這也是為什麽跟

    在五皇子身邊的是王德光,而繡夏這個一等宮女卻坐在後頭馬車上的原因。

    不過現在五皇子傷了腳,所以要一個宮女在馬車上麵伺候,也並不算出格。

    五皇子的馬車和後麵宮女們坐的自然不一樣,繡夏跟著出來許多次了,這還是第一次坐到這裏來。

    她起先還有些緊張,但這馬車上麵隻有她一個人,麵前的小桌子有許多雕花精致的小抽屜,這些抽屜裏麵放著許多零嘴,繡夏都能一個一個數出來,因為都是她準備的。

    不僅是零嘴,茶杯裏麵的茶,背後的靠墊,後頭的被褥,通通都是過了她的眼,才被放在這架馬車上麵。

    看著這些熟悉的物事,她才慢慢放鬆了下來。

    而最前的馬車上,建武帝沒有騎馬,而是和五皇子下起了棋來。

    下著下著,建武帝突然開口道:“昨日那些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五皇子放下手中的棋子,很是沉著道:“並不是兒臣所想,兒臣不過代述而已。”

    “代誰述?”建武帝又問。

    “天之所警,人人皆知。”五皇子道。

    建武帝笑了起來。

    他開始用另外一種新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五兒子,他離知天命之年已經不遠,這讓他不得不開始思考太子的問題。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的確老了,現在的五個兒子之中,大皇子是皇後所出,即嫡即長,是正統所歸,二皇子是德妃所出,也是從小聰明伶俐,三皇子的生母是淑妃,但為人有些急躁,四皇子是陳貴人所出,萬事不愛出頭。

    至於五皇子,建武帝的修長有力的手指不由開始敲打起棋盤,從這次的事情來看,他的另外兩位皇兄就輸了他一籌不止。

    不過五皇子的母妃始終是他心頭的一根刺,而且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他中意的人選,再看看吧。

    “對了,朕聽說,昨日有個小宮女哭哭啼啼的闖入了營地找你?”說完了正經事後,建武帝想起昨日太監的迴稟,隨即調侃道。

    五皇子一愣,趕緊跪下答道:“是兒臣身邊的宮女,因為擔心兒臣,所以才會闖入營地,還望父皇恕罪。”

    “哈哈。”建武帝笑著把五皇子扶了起來:“你那小宮女也算忠心,朕為何要怪,該賞才是!”

    “朕當年比你還小些的時候,身邊的宮女們也是一個比一個會獻殷勤,也有不少像昨夜那般忠心

    的小丫頭,看來小五長大了,魅力不減朕當年。”

    建武帝既然有興致和五皇子說些父子間的家常,五皇子自然也配合的紅了臉。

    本來是打趣的話,但見五皇子的反應這般有趣,建武帝便心情不錯的繼續道:“你六歲就入學了,四書五經嫻熟得很,聖人都說‘知好色,而慕少艾’,有什麽好羞的。”

    比起剛剛的沉著冷靜來,建武帝明顯更喜歡五皇子現在的小兒作態。

    “我本來是讓皇後給你找了四個司寢,但是如果你看上了昨夜那個小宮女,也可以先開開葷。”建武帝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道。

    按理說,宮裏的宮女都是皇上的人,皇子們就算看中了,也不能不管不顧的把人給要了,有失體統。

    這會兒建武帝既然開了口,繡夏那便是過了明路,五皇子多久想要,要了就是。

    五皇子動了動嘴唇,臉更紅了,半天才迴了一句:“兒臣知道了。”

    自覺做成了一件好事,又和兒子交流了一番感情,建武帝笑的更開心了。

    吳太監在馬車前頭坐著,聽著建武帝哈哈大笑了好幾次,就知道今天他的心情很好。

    實際上,昨日五皇子離開了帳子之後,建武帝的情緒就一直很高昂,果然,現在的這六個兒子裏麵,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外,還是五皇子最受寵,至於淑妃肚子裏麵那個,端看三皇子就知道了。

    車隊又行了兩天,終於到了行宮。

    這處行宮就在皇家圍場的邊緣,每年秋天,建武帝都會帶著大臣們來這個地方,接受一些北邊部族的覲見。

    北邊向來多遊牧民族,性情彪悍果敢,經常南下侵擾百姓,一直是夏朝之禍亂,其中便以胡哈爾、叔列塔和琉琺為主。

    直到六年前,建武帝下令北征,由駐守北邊的將軍葉禮兵分兩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搗胡哈爾的老巢,生擒他們的首領唿乍,胡哈爾歸降,從此北邊的防線繼續向北推進。

    而在胡哈爾西北邊的叔列塔和東北邊的琉琺每年冬天也暫時停止了南下。

    所以秋獵既是軍事演練,又是外交活動。

    行宮處,以葉禮帶頭,部分駐守北防禦線的將領正在等著建武帝的召見。

    “宣他們進來。”剛剛沐浴更衣完畢,離傍晚的晚宴還有一些時間,建武帝便抽空見了葉禮等人。

    葉禮的年紀和建武帝差不多,

    但雙鬢已經開始發白。

    他出生草莽,入伍時正逢北邊來擾,被拉去當了草頭兵,連個名分都沒有。

    後來在一場戰爭中傷了頭,失了記憶,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之後,隻記得自己姓葉,其他什麽都給忘了。

    因著沒有登記造冊,也不知道他是誰,便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葉禮,這也是這位威名赫赫的名將最為遺憾的地方。

    君臣兩人實難見麵,一番對奏之後,建武帝也不免說起了此次地震之事:“地動之後,北邊恐有異動,叔列塔和琉琺仍然賊心不死,不願歸降,還需愛卿為了北邊的百姓,時刻盯緊這兩頭餓狼。”

    說起來這三個部族之所以難搞,更多的是因為他們地處北方,氣候和地形都不利於夏兵,再加上貧瘠之地無甚可圖,如果不是他們經常南下擾民,夏朝也不會費力氣去和他們打仗。

    另外一邊,五皇子也剛剛換好了衣裳,隻是頭發還有些濕,繡夏正拿著布巾給他攢著上麵的水汽。

    “額頭還疼不疼?”五皇子閉著眼問道。

    繡夏小聲道:“不疼了。”

    五皇子道:“我看看。”

    他睜開眼,轉過頭去,剛好看到繡夏小巧白皙的下巴。

    繡夏趕緊低下頭來,垂著的睫毛顫動得像是振翅欲飛的蝶。

    豆腐一樣的白嫩肌膚,飽滿而紅潤的唇,精致的鼻,還有那一雙總是垂著的眼。

    五皇子喉結一動,眼睛不自主的滑過了衣襟處的飽滿。

    不過他的注意力最終還是放在了繡夏的額頭上。

    那個結了痂的疤痕有些醜,繡夏自己都不想看,被五皇子盯著,更是渾身難受。

    明明是那麽醜的東西,繡夏握緊了拳頭。

    五皇子餘光瞟到了繡夏的動作,也不再看,反而道:“這疤不醜,我不討厭。”

    繡夏一愣,然後又聽他道:“你也別擔心,那藥是好藥,連著塗上一個多月,便一絲痕跡都留不下來。”

    “好了,伺候我更衣吧,晚宴要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別問我叔列塔、胡哈爾和琉琺是什麽鬼,我也不知道,嘻嘻嘻。

    本篇大約也會涉及朝堂和戰場,不是僅限於後宮的,等著我開腦洞吧,哢哢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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