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g集團這一輪的碾壓戰術,分成兩個步驟。

    第一步,主力推廣zamon品牌,令它成為在中國影響力最大的奢侈品牌。

    當然,這一步其實是賠錢的。奢侈品消費市場畢竟很有限,但外國人也深諳“賠錢賺吆喝”的道理,這樣就保證幾乎每個中國人,都知道了zamon和dg集團。

    第二步,才是做一個簡潔的企業形象廣告片。將zamon和其他二三線品牌放在一起,讓大家知道,它們全都係出名門。

    這就好比我們都知道保時捷是生產跑車的,哪天它要做了一款自行車,我們也會想:噢,那是保時捷的自行車,工藝水平不可能差到哪裏去。

    dg集團利用的就是人們的這點心理。

    至於為什麽一定要分兩步走?這遵循了廣告傳播學最簡單的準則——你傳播的越少,受眾接受的就越多。一次,隻能給消費者灌輸一個概念,才能給他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幾個星期前,查理斯就剛剛走完第一步,正要過渡到第二步。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順利——zamon如計劃穩步推進;各個門店和品牌的銷售額也有提升;投資公司也傳來好消息——他們已經控製了愛達的一部分股權。這對他這邊展開市場競爭,也會很有幫助。甚至連大洋彼岸的美國本土,一向平穩的zamon的銷量,最近都有明顯增長——簡直就像是某種大獲全勝的預兆。

    但在這個關頭,發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在中國箱包企業看來,查理斯是來搶奪市場的巨鱷。

    但在dg中國的員工看來,這位澳洲中年人,其實是個非常和藹可親、勤奮盡責,甚至還有些可愛的男人。

    他隻要一有空,就會深入各部門,跟每一個員工交談;也會把合作商請到辦公室來,贈送澳洲的袋鼠公仔給他們。所以他來中國這半年多,隻要跟他交往過的人,對他的評價都很好。

    然而,正因為他這種細膩的待人接物的風格,使得他能掌握更多的關鍵信息,對他做決策起到很大幫助。

    所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僅是個隨和可愛的男人,也是個果斷睿智的男人。

    這天午後,他就坐在市場部的辦公室裏,跟幾個年輕的中國員工聊天。他們當中有dg招聘的應屆畢業生,也有從別的企業挖來的人才——新寶瑞、愛達都有。

    知

    己知彼,百戰不殆。查理斯覺得這句話講得很好,所以在他剛接手dg中國時,就讓人力資源部在行業內部廣泛挖掘人才。現在果然派上了用場。

    此刻,一個從新寶瑞跳槽過來的女孩,就在打趣愛達過來的男孩。

    “你們愛達那招也挺損的。”她說,“控股明德,結果我們新寶瑞把沙鷹做得那麽好,最後是給你們做嫁衣。”

    年輕男孩隻是笑。

    上一場腥風血雨的商戰,別人也許不知其中原委。但這些員工都是做市場的,自然看得比旁人都清。

    查理斯也看過之前的新聞報道,但也隻是了解個大概輪廓。於是他頗感興趣的看向那男孩:“具體是怎麽樣一個過程呢?”

    ——

    查理斯是懷著一種非常複雜的心情,迴到自己的辦公室的。

    因為他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厲致誠。

    剛剛,幾個中國員工七嘴八舌的描述,令他非常清楚的了解到上一輪商戰,起承轉合的過程。而在他的追問下,中國員工又把之前愛達與司美琪的一戰過程告訴了他。

    查理斯是個很善於把握細節的人。他很快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每一次,厲致誠都會丟出誘餌,主動挑釁對手。然後對手自然而然遵循常理,對他還以打擊。

    結果,就掉入了厲致誠的圈套中。他的愛達看起來似乎一蹶不振,被暫時打壓住。但實際上,他根本就是故意引導對手這麽做的。

    然後在一段時間後,厲致誠就使出了殺手鐧,徹底將對手擊潰。並且還是連根拔起那種擊潰,對方徹底不能再與他對抗。

    ……

    這個過程的前半段,感覺多麽似曾相識?

    不就是他和dg中國現在的處境!?

    盡管以上都是捕風捉影的猜測,可查理斯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我們前麵說過,但凡有才能的領導者,在做決策時大多有非常敏銳的直覺,而不單單依靠分析數據。寧惟愷是如此,厲致誠是如此,查理斯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也是如此。

    這個下午,查理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誰也不見。可是他左思右想、冥思苦想,還是想不出厲致誠到底會怎麽做。

    但是他還是發現了其中的規律——那就是厲致誠每一次的大反擊,幾乎都是抓住了對手本身致命的弱點,所以對手才不能對抗。

    譬如第一戰,司美琪身陷明盛項目的條款,

    無法及時與其展開競爭,所以大片中檔皮包市場才被厲致誠奪走;

    譬如第二戰,沙鷹品牌跟明德麵料,被牢牢捆綁在一起。同時新寶瑞自相矛盾,自己的新品牌,把休閑包和戶外包市場都滅掉了。

    ……

    dg中國現在的弱點在哪裏?

    查理斯想來想去,對於dg這樣全球領先的優秀企業,如果硬要找弱點,現在隻有一個——

    陳錚。

    主意一定,查理斯叫來了幾個從澳洲帶來的老部下。

    “最近你們觀察一下ben,看看他都在忙什麽。總部也想考察他是否合適繼續留任總經理的位置。不過這件事要秘密進行,最好找幾個華人員工配合,畢竟你們跟我一樣不是本地人,走到哪裏都太醒目。”

    老部下們都答應下來。

    幾天後,他們就給查理斯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查理斯聽完後,幾乎是暴跳如雷,立刻吼道:“叫ben來我的辦公室!立刻!”

    ——

    陳錚此人雖然在高級別的商戰中,腦袋實在算不上靈光。但他搞鑽營齷齪之事,的確有自己的一手。當年他就在新寶瑞和愛達都埋下了眼線,此時dg中國是他的母公司,既是助力也是掣肘,所以他當然也安插了人。

    於是這天,在踏入查理斯的辦公室前,他就收到了消息,說查理斯大發雷霆,並且很可能與那批有質量問題的休閑包有關。

    陳錚心裏咯噔一下。

    但也隻是一下,就若無其事地踏進了查理斯的領地。

    “嗨,boss.”他笑嘻嘻地跟坐在老板椅上,一臉陰沉的查理斯打招唿。

    查理斯的肺都要氣炸了。他其實是個很會搞人際關係的人,但不代表他在下屬麵前還要約束自己的脾氣。

    尤其還是個他不怎麽看得上、可又暫時擺脫不了的下屬。

    “那批質量不合格的休閑包,你還在賣?”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問。

    陳錚:“什麽?當然沒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查理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矢口否認,太不要臉了!

    “ben!我明確告訴過你,那批產品不可以再出售!可是我的員工,卻在多家偏遠的門店,看到他們還在上架!難道你們中國人,就是這麽執行上級的命令的!我實在是無法理解!我要向美國總部投訴!你這是嚴重的瀆職!”

    陳錚愣了愣,露出疑惑的表情:“查理斯,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誤會。是不是……下麵門店有人不遵守我的命令,偷偷拿出來賣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查到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查理斯:“……”

    過了一會兒,他冷靜下來。

    他想到,現在dg中國的發展,還離不開陳錚和新寶瑞。這件事既然發現了,就能亡羊補牢。至於告狀,他可以等到明年,業務穩定了,再把陳錚換掉。

    於是他換了比較語重心長的語氣:“ben,我想你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對我們是多大的危機。”他把自己下午對厲致誠的分析,對陳錚說了一遍(當然,沒說陳錚是唯一的弱點這個結論)。然後他說:“如果這件事被厲致誠發現,他就可以借此攻擊我們,那麽我們剛剛讓中國消費者接受的企業形象,就會大打折扣。到時候不止dg的二三線品牌,以及你們司美琪的品牌,無法翻身,甚至zamon的形象都會受影響。那我們就會一敗塗地!”

    陳錚聽得心頭猛地一震。

    他此刻後知後覺的驚悚感,是遠勝於今天下午的查理斯的。

    因為他心中一直就有個疑塚,一個模糊的念頭——為什麽當初厲致誠不早不晚,偏偏在他把這一大批休閑包全部生產下線時,搶先推出了新品牌?致使他大量庫存死在倉庫裏,現金流徹底斷裂。如果不是dg收購這個契機,他陳錚現在想必已經破產,甚至可能因為無力償還債務而蹲監獄。

    現在查理斯這麽一點,他突然就想通了——厲致誠必然是暗中掌控了司美琪的一切動向,或者通過眼線,或者其他方式,才能把出擊時機挑得這麽準。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狠了。他打定主意要讓他陳錚身敗名裂、翻不了身!

    而查理斯剛才講的話,不無道理。既然厲致誠能準確掌握他的生產進度,很可能也了解到這批產品的質量問題。這樣真的會如查理斯所言,在不久的將來,給他們致命一擊。

    陳錚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查理斯看到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也暫時不跟他追究責任,而是鄭重的說:“ben,請你立刻處理這件事。”

    陳錚點了點頭:“我一定馬上處理。”

    查理斯滿意了。

    兩人又在辦公室裏商量了一陣。起初查理斯認為應該將出售的產品全部召迴、賠償消費者損失,但陳錚強烈

    不讚同。他認為那批包從外觀上看不出多大問題,消費者不一定能發現。而且dg剛進入中國,這樣會嚴重損毀企業形象。

    查理斯覺得很錯愕,因為他覺得有問題就應該召迴,這完全違背了他一貫的誠信原則。但他的確不能拿企業形象冒險。

    這時陳錚就勸他:“查理斯,入鄉隨俗,你必須適應中國人的競爭方式。你品德高尚,別人使出陰謀詭計,你就會吃大虧。”

    最後,還是陳錚想出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將那個休閑包子品牌,秘密低價賣給別的小企業。最好是鄉鎮企業。

    因為他們的產品質量一向不比上司美琪愛達這樣的巨頭,不會挑剔這一批產品的問題。而且他們的企業形象一向差,實力又弱小,將來就算出了問題,也可以順理成章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黑的也能說成白的,他們沒有還手之力。

    查理斯拍案叫好,事情就這麽定下來。隻是之後的幾天,查理斯每每迴想起這個“很卑劣”的做法,內心深處還是會有點慚愧。

    但時間長了,他慢慢也就忘了。後來再想起,他也覺得沒什麽了——在中國的確要靈活變通,才能適應這個規則不成熟、卻異常激烈殘酷的市場。

    ——

    十來天後,這個休閑品牌就成功的賣了出去。

    陳錚並沒有親自露麵,據負責這件事的下屬迴報——買這個品牌的,是一個土裏土氣的小農民企業家,對質量甚至還“挺滿意”。下屬參觀了他的工廠和企業,產品基本都是銷往國內三線城市和鄉鎮。很安全,不會對司美琪的主力市場造成影響。

    這件事就算暫時解決了。不過現在,陳錚又麵臨了一個新難題。

    因為根據心腹的仔細估算,賤賣掉休閑品牌後,司美琪到年底,將完不成既定業績目標。即使後麵幾個月,zamon品牌帶活了司美琪,但前期虧損太大,隻怕難以力挽狂瀾。

    而按照當初中外資雙方簽訂的管理協議,如果連續兩年司美琪完不成目標,陳錚就要下課。

    這個境況,令陳錚非常懊惱。因為誰知道明年查理斯會不會再給他使絆子?這洋鬼子精得很,現在也學壞了,都開始派人暗中監視他了。

    痛定思痛後,陳錚有了個大膽的主意。

    對他來說,保住司美琪和自己的地位,是比dg中國整體業績更重要的事。

    他決定一箭雙雕。

    ——

    幾天後,陳錚再次去了查理斯的辦公室。不過這一次,他是主動去的。行色匆匆、神色凝重。

    他連門都不敲,也不理秘書的阻撓,直接衝進去,一拍桌子,憤怒地吼道:“查理斯,我們被愛達暗算了!”

    查理斯驚訝極了。

    陳錚立刻向他講清楚了“原委”。

    據他所說,今天一早,他接到生產管理部的緊急報道,聲稱生產線被人動了手腳,最新生產下線的一大批dg品牌的皮包,全都存在質量問題。

    查理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快速趕到車間,看著堆積如山的不合格品,查理斯心痛憤怒得說不出話來。兩人調來監控錄像查看,卻發現已經被人處理過了,根本沒拍到任何違規操作和可疑人物。

    查理斯非常非常憤怒,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無恥的競爭者。但他內心深處還是感覺有點不對勁,就問陳錚:“你確定是愛達做的?”

    陳錚點頭:“當然。以前我們競爭時,他們經常這麽幹。而且厲致誠這個人,什麽事做不出來?那個林淺也不是好東西,你看看她策劃的那些廣告,多麽無恥!這件事早不出晚不出,我們的業務剛剛有起步,馬上就來了。他們的用心非常明顯。如果不是我發現得早,隻怕所有產品都會被他們使壞!”

    查理斯這才全信了,恨恨地點了點頭。

    陳錚又問:“這件事是否馬上匯報總部?”

    “不!”查理斯幾乎立刻脫口而出。

    近日來市場勢頭一片大好,dg大有跟中國企業勢均力敵的趨勢。他也剛剛受到了總部的嘉獎,即將走出關鍵的第二步。如果這個節骨眼爆出這件事,總部一定會責備他管理不力,各項支持政策隻怕也會打折扣。

    陳錚心頭暗笑,他要的就是查理斯的隱瞞,這樣就有把柄落在了他手裏。將來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隻要查理斯平安,他的地位也必然穩固。

    他又作焦急狀問:“那怎麽辦?”

    查理斯打斷他的話:“我會處理!這批貨雖然出了問題,但隻是一個子品牌的問題。我們可以暫緩它的推出,不影響整體戰略布局——就這麽決定了。”

    “好的,還是你看得長遠。”陳錚露出無奈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查理斯忽然抬頭問他:“你上次說過,把林淺和林莫臣的關係公之於眾,就能有效打擊愛達和厲致誠……打算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之男人們的宮鬥

    一個非常機緣巧合的機會,三個男人坐到了一起。

    起因,是薄靳言夫妻來了霖市,就來探望季白夫婦。而林淺恰好約許詡吃飯。

    許詡考慮事情完全是從便利性考慮,也沒告訴季白,直接拍板——讓他們兩家一起來家裏做客,她就不用抽出兩天時間了。

    在許詡看來,林淺是個很仗義的女爺們兒——她看人隻看內心,直覺忽略了林淺嬌柔清秀的外形;而簡瑤是柔弱溫婉的師母。從心理學角度分析,她倆應該很合得來。

    結果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兩個女人一拍即合。

    然後她們就拉著許詡去逛街了,丟下三個男人在家裏喝茶看新聞,以及……等各自的老婆。

    迴到許詡家的客廳。

    季白是主人,客氣地端來了茶水。先看一眼徑自占了他的座位、坐在右上首主位的薄靳言——這家夥一向以許詡的老師自居,所以到了他們家裏從不客氣。

    季白沒管他。

    幼稚的男人跟小孩子一樣,是不需要管的。越管越叛逆。

    他又看一眼厲致誠。兩個腹黑交換了一下眼神,就有找到同類的感覺。同時笑笑,自然而然就閑聊起來。

    先聊最近霖市的商業發展;又聊了聊社會治安。他欣賞他的內斂沉穩,他欣賞他的忠勇老練。

    至於薄靳言……

    厲致誠早聽說過這個男人。但是他對神探什麽,是沒有任何興趣的。

    原本以他的性格,還是會客氣的招唿。但當他走進門時,對這個男人頷首微笑時……

    薄靳言直接目不斜視走了過去,就跟沒看到他一樣。

    於是厲致誠也不急著搭理他了。

    兩個腹黑又聊了一會兒,厲致誠無意間提到了妻子:“聽林淺說……”

    始終旁若無人在玩手機的薄靳言,忽然抬眸看向他:“林淺?”

    厲致誠:“怎麽了?”

    季白也有點意外。

    薄靳言忽的微微一笑:“哦,你就是林淺的那個丈夫。久仰。”

    然後又看一眼季白,繼續低頭玩手機。

    在座兩個都是心細如發、情商智商雙破表的男人,立刻感覺出薄靳言話裏有話。

    並且絕不是什麽好話

    。

    那雲淡風輕的欠扁語氣,那倨傲的眼神。

    那一閃而過、掩都掩不住的“一群不如我的男人”的沾沾自喜的表情……

    這令季白和厲致誠,同時想起了某個非常相似的場景。

    某天,妻子對他說——

    許詡:“老公,原來薄靳言在床上天賦異稟。我倒是小看這個師父了。”

    林淺:“老公,我一直以為你天賦異稟,原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氣餒……噗……哈哈哈!”

    ……

    那頭,薄靳言雖然依舊看手機看得投入,可不知不覺竟哼起了小調。

    顯然得意至極。

    兩個腹黑對視一眼,又沉默片刻。

    然後季白先開口,開始聊體能。

    “聽說以前你在部隊?”

    “是的。”

    “不錯,我一直很欣賞軍人。下次一起去負重拉練?”

    “沒問題。帶不帶家屬?”

    “無所謂。”季白笑笑,“我背著她也能跑。”

    “好的。我也沒問題。不過隻能白天拉練,晚上要陪林淺,她纏人纏得厲害。”厲致誠淺笑。

    “那是當然,我老婆也這樣。那麽就去東郊的樂岩山吧,晚上可以住在農家小院,景色很不錯。女人會喜歡,很浪漫。”

    聯盟達成。

    兩人同時看向薄靳言,厲致誠淡淡開口:“薄先生,一起嗎?”

    薄靳言:“……”

    你們這些幼稚的四肢發達的軍警們!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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