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惟愷察覺到了愛達的異樣。

    但這些異狀是模糊的、不見端倪的。隻能從愛達最近的一些動向,推斷出他們要推出一款新品。這新品可能是戶外領域,但更具體一點,就查不出來了。

    自從上次vinda一役,再加上厲致誠對公司雷霆萬鈞的整頓,新寶瑞在愛達的眼線都被連根揪起,追究經濟責任的追究經濟責任;辭退的辭退。雖說沒把幕後的人抖出來,現在的愛達,還真有點密不通風,凝聚力非常強。

    從這一點上,就不得不說,厲致誠是個很強的對手。

    周一一早,寧惟愷按照慣例,赴祝氏總部開會。

    今天是個好天氣,寧惟愷在祝氏的亮相,也一如既往光鮮清貴、舉足輕重。其實他隻帶了個助手原浚,刻意低調。無奈形勢比人強,現下人人都知道新寶瑞是祝氏最賺錢的公司,寧女婿很得董事長重用,所以人人都對他前唿後擁、客客氣氣。

    九點整,會議正式開始。

    董事長、也即寧惟愷的嶽丈祝博雲,現在已不介入集團日常經營,這種場合也不會出席。

    會議由大公子祝晗衝代為主持。他也是祝氏金融公司的總裁。

    他是個十分溫文爾雅的男人,戴著金絲框眼鏡,講話永遠平緩柔和。所以大家都說祝大少是個好老板,就是少了點魄力。

    此刻,在運營管理部匯報了各個子公司、事業部上月的業績數據後,他就微笑對眾人說:“今年又是個開門紅,大家辛苦了。董事長看到這些數字,一定很高興。尤其是箱包這一塊……”他看向身邊的寧惟愷:“再一次超額完成計劃目標,在各個子公司中獨占鼇頭。惟愷辛苦了。”

    眾人都含笑看向寧惟愷,禮貌又恭敬。

    寧惟愷在心裏略帶嘲諷地暗歎了口氣——瞧,拉仇恨的又來了。可他臉上的笑容卻是特別真誠:“都是董事長和各位的幫助,新寶瑞才能比較穩定的發展。新年我們會繼續努力,爭取年底再向董事會交一份滿意答卷。”

    大夥兒都頻頻點頭,祝晗衝也微笑不語。

    這時,坐在對麵的祝二公子、房地產業務負責人祝晗程,卻狀似無意的開口:“對了,聽說那個愛達,最近的業績做得很好。還在籌備新品,準備對我們祝氏的市場進行衝擊。惟愷,有這事兒嗎?”他比哥哥小五歲,今年剛二十六,普通本科畢業。長相俊朗,但麵相看起來略兇,講話也永遠是不鹹不淡的。做房地產也算有

    一套手段。所以比起書卷氣十足的祝大少,下麵的人對這位二公子要更敬畏一些。

    寧惟愷有點意外。沒想到他也知道了這事兒。

    嘖……盯得挺緊啊。誰讓他寧惟愷把新寶瑞做得太出色,太完美,以至於令祝家的人這麽焦慮呢?

    他點點頭:“是有這迴事。”卻不打算詳談。

    祝晗程立刻看向市場部:“剛才各部門匯報工作的時候,這個重要情況你們怎麽不說?知道愛達這幾個月一款vinda包賣了多少萬個嗎?知道他們對祝氏的市場已經造成潛在威脅了嗎?你們是總部的市場部,怎麽一點作用都起不到?”

    市場部的負責人覺得很委屈——新寶瑞的運營一向很獨立。這幾年寧惟愷接手後,總部更是插不上手。祝晗程說的這個情況,他們的確也不知道。

    可是,高層鬥來鬥去,幹嘛拿他們下麵的人當炮灰啊!

    該負責人也不辯解,含糊作答:“是的祝總,我們今後會注意。”

    “好了。”大公子祝晗衝開口打圓場,“論箱包行業情況,自然還是惟愷最清楚。他心裏有分寸,晗程你也不必太擔心。”

    祝晗程笑笑,看著寧惟愷:“那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惟愷?對於愛達蓄謀已久的進攻,你已經有應對計劃了?”

    寧惟愷最煩的就是這位祝二少,開口閉口叫他“惟愷”。他比祝二年長兩歲,不過娶了妹妹,這廝就順杆往上爬,目無尊長。

    他笑了笑,答:“還沒有計劃。”

    這話一出,大夥兒都很意外,祝大少也是一怔。倒是祝二,不動聲色的樣子。

    會議室裏靜悄悄的,一些老董事也麵麵相覷。坐在後排,根本輪不上發言的助手原浚,卻覺得自家老板此刻簡直太有範兒了!

    因為寧惟愷目光很淡定地環顧一周,然後一隻手撐在桌麵,另一隻手輕輕地敲啊敲,隻敲得誰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沉思完畢,淡淡地說:“我先簡單為大家迴顧一下:過去三年,諸如司美琪、愛達、順凱……這樣的市場追隨者,一共利用新的產品,或是營銷策略,對新寶瑞發動了不下十次正麵挑戰。這其中,不乏非常有創意的優質產品,也不乏天才的營銷理念。每一樣,如果任其順利發展,都有可能改變整個市場的格局,撼動新寶瑞的領導者地位。”

    所有人靜靜聽著,祝二也是麵色沉靜。

    卻見寧惟愷微微一笑,又說:“不過,它們最後的命運,殊途同歸——每一樣新產品,都在上市後不久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新寶瑞研發出的更優質、更受市場歡迎的新品。”

    他緩緩環顧一周,不緊不慢地說:“晗程,以及各位董事、經理,不必為新寶瑞擔心。我們既然是市場領導者,競爭對手的這種挑戰永遠不會停止。但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的整體實力,比他們以為的,要強很多、很多。我們在自主技術研發、設計和海外技術引進上,所走的路,已經比國內任何企業,遠了很多、很多。

    他們或許擁有新的靈感和想法。但可惜的是,海納百川,為我所用。隻要他們能造出的優秀產品,新寶瑞就一定能造出來,並且還能反超。這個市場上,最優秀的人才,都聚集在新寶瑞;最優秀的產品,隻有新寶瑞能造出來。

    不得不說,對競爭對手來說,這是個悲劇——因為每一塊由他們辛辛苦苦開辟的新市場,最終,還是會迴到我們手裏。”

    ——

    台北市。

    林淺坐在酒店餐廳裏,一片陽光燦爛的小平台上。時間還很早,周圍沒什麽人,她拿起厲致誠昨天與明德麵料簽訂的合同,仔仔細細看著。

    厲致誠就坐在她對麵,安靜用餐。

    說實話,這份合同的條件,既在林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外人都說那明德老頭子性格清高,捏著幾份專利麵料,一直沒肯賣出去。這次厲致誠能打動他,林淺就知道內有玄機。

    不過這玄機,還真是昂貴。厲致誠好舍得。

    按合同規定,今後三年,明德將其已研發出的兩種科技麵料,獨家提供給愛達使用。而其今後研發出的新麵料,在同等價格前提下,愛達有優先使用權。如果違約,需支付訂單金額的三倍賠償金。

    這個條件,當真解除了林淺心頭的一個大擔憂。

    因為麵料成本,就是箱包生產成本中的大頭。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性價比最優的選項。

    而一旦愛達的新產品成功推出,新寶瑞勢必要推出同類競爭產品。但愛達隻要牢牢把原材料抓在手裏,新寶瑞短期內要找到能與其媲美的低價高質量麵料,隻怕也不容易。

    有得必有舍。要獲得這份獨家使用權,合同規定,今後新品牌愛途(aito)的一切推廣、銷售活動,必須同時對明德品牌進行宣傳。所有電視、媒體廣告,必須將明德嵌入。總而

    言之,必須將愛途和明德,作為同等重要的兩個品牌,一起推向市場。

    在這個條款上,愛達需要付出的金錢和精力,可是算不清楚的。單說電視廣告一項,央視一秒鍾的廣告,也許就是數百萬元——也要分一部分給明德。

    ……

    林淺合上合同,抬頭看著厲致誠。

    他比她想象的更有魄力和心胸,也更熟稔人性。

    曆來原材料廠商和製造商之間,隻談金額條款。他卻丟出這麽個“共贏”的點子,也為對方打造品牌。那明德老頭子生性清高,小小一個廠子,捏著極好的專利,卻至今未被別人收購,必然就是想保持品牌獨立。麵對這樣的條件,怎麽會不答應?

    人人都有欲望。所謂清高,不過是他的欲望更遠更高。

    此時陽光斑駁,照在厲致誠的襯衣上,也照在他的黑色短發上。林淺看著他的左邊臉頰上,似有一絲紅痕,不由得心情微蕩。

    那是她親的。大清早,厲致誠來接她下樓吃早飯,自是在玄關擁吻了一番,才放過她。而今天要去明德,所以她也畫了淡妝抹了口紅,就這麽淺淺印在他的臉頰上。

    林淺抽了張紙遞給他:“再擦擦。”

    厲致誠自然是聽懂了。接過紙巾,抬手在臉上一拭,眼睛卻盯著她。

    林淺:“幹嘛,今天見人,難道不化妝啊?”

    厲致誠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放下了紙巾。

    林淺默默低頭攪拌咖啡:“左邊領口……脖子上還有。”

    厲致誠眼中快速閃過笑意:“嗯。”

    林淺微窘——嗯什麽嗯啊!又扮豬吃老虎,討厭!

    好容易等他擦完了,林淺問:“雖說有三倍違約金,但明德這個汪總,應該不會叛變我們的吧?”

    厲致誠言簡意賅:“絕對不會。”

    盡管不知他如何來這樣的自信,但他既然這麽說,必然有十成把握。於是林淺更放心了。

    ——

    明德的廠位於市郊,周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綠地,隔壁是幾家生態農業種植公司,可見汪老頭子當真有幾分超凡脫俗的情懷。

    厲致誠被秘書請進去,單獨跟汪總交談。林淺就和蔣垣坐在外間的接待室,望著窗外的綠樹和園區,靜靜等待。

    林淺估計,這個廠的資產大概在幾千萬上下,專利價值另當別論。現在跟愛

    達聯手,倒還真是各取所需非常合適。

    過了一個多小時,會議室的門終於打開。厲致誠和一個幹幹瘦瘦的、五十來歲的老頭兒,一起走了出來。

    林淺和蔣垣立刻微笑站起來,同時不動聲色打量著這人。

    他穿著件藏青色中山裝,戴著副眼鏡,的確有幾分大學教授的儒雅斯文。但臉色卻挺冷挺傲慢的,眼睛有一種說不出的亮。他看一眼他們,目光落在林淺身上。

    林淺笑著伸手:“汪總你好,我是愛達的林淺。”

    汪總卻在這時看了眼厲致誠,才伸手跟她一握,慢條斯理地說:“林小姐遠道而來,怠慢了。”

    林淺聽他講得客氣,有些意外。須知這人的不近人情,可是出了名的。看來她是沾了厲致誠的光。

    誰知汪總話鋒一轉,對厲致誠說:“厲總是愛江山更愛美人啊。”

    林淺:“……”

    噯,他怎麽會知道?!

    一旁的蔣垣也有點意外,然後神色如常假裝沒聽到。厲致誠眉眼淡淡的,看一眼她,然後很自然地將她的手一牽。

    “汪總是行業前輩,我們跟他多學著點。”他低聲跟她囑咐,但周圍人都聽得見。

    林淺麵色微紅:“當然、當然。”

    所以……這是打晚輩牌感情牌的節奏麽?

    林淺很理解人際關係那一套。最深的人際關係,絕不是你我利益一致,一拍即合,成為好夥伴。而是建立了私人的交際關係。

    就譬如現在,麵對清高的教授廠長,談完了公事,厲致誠卻是以晚輩身份,大大方方攜女友與他相處,既顯得坦蕩,又顯出信任。這位傲慢的老頭子,自然受用,並且覺得厲致誠不完全是滿身銅臭氣的商人——也是個血氣方剛、愛護女友的小夥子嘛。

    林淺陪在厲致誠身側,看著他沉靜的側臉,再一次感歎。

    這個人雖話語不多,卻見微知著,真是對人心掌握到精妙的程度。

    好在他對她承諾過了,不會對她用心機。

    林淺的嘴唇微微一揚,但還是趁著旁人不注意,低聲嗔怪:“你幹嘛告訴別人?還告訴合作夥伴?”

    此時,眾人正跟隨汪總,在園區裏做簡短的遊覽。旁邊都是廠房和綠樹。厲致誠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答:“今後跟這邊的交往會很頻繁,你以這樣的身份,行事會更方便。”

    林

    淺心頭一甜。這樣的身份?

    切,女友而已。說得跟他這邊的女主人似的。

    嘴角彎起的弧度更大。卻聽他又說:“況且我不說,他也能看出來。”看她一眼說:“他眼力很好,你……”微微一笑:“藏不住。”

    林淺一怔,隨即瞪了他一眼。

    她最討厭的就是他和林莫臣這種高來高去的作風了。隻有他們能應付,隻有他們能不動聲色。而她,在他們眼裏,道行太淺。

    關鍵是,他們都還喜歡用這種寵溺的的語氣告訴她:呆著別動,我來就好。

    林淺小聲哼哼:“去……難道我就這麽沒城府嗎!遇上你之前,我也算是很有心計的人!”

    厲致誠低聲失笑,轉頭看著她。那沉黑暗斂的目光,竟令她感覺,他情動了,他想要吻她。

    但到底是在公眾場合,他隻這麽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嗓音低沉地說:“盡管用在我身上。”

    ——

    下午,三人搭乘飛機返迴霖市。

    厲致誠外出十分節儉,所以來迴定的都是普通經濟艙。不過蔣垣給兩人換的登記牌是靠窗的雙人位,自己則坐在隔著兩排的角落裏。這樣既能隨時聽到領導的吩咐,又不至於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安排得很完美。

    機艙內座位比較狹窄,林淺靠在厲致誠肩頭,手自然是被這個占有欲很強的男人扣在大腿上,望著窗外漂浮的雲層,心頭甜如蜜。

    哼……

    想起剛才他在明德講的話,什麽叫她把心計“全用在他身上”?

    可她幾秒鍾前,還在慶幸這個男人不對她用心計。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的心計叫她害怕;她的心計卻讓他受用麽?就跟撓癢癢一樣是不是?

    越想越覺得他跟哥哥是一類人……

    想到哥哥,林淺就有點悶悶的。那天她發出那條耀武揚威的短信後,林莫臣一直沒迴複。她這兩天忙著談戀愛,也把他給忘記了……不會真生氣了吧?

    “跟你哥溝通了嗎?”身旁的男人淡淡地問。

    得,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下飛機就打。”林淺老老實實答。

    “嗯。”厲致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從腳下的電腦包裏取出個黃色文件袋,放到她麵前的小桌板上。

    “這是什麽?”林淺問。

    “我和他的另一項附加

    協議。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穿插點劇情,給你們解解膩~~

    肉這件事,要循序漸進,前麵一個步驟都不能少,要肉就要肉全套,xx啊,oo都要做足,手活啊啥的,一個都不能少,才煮最後的紅燒肉嘛。但是也會挺快滴^_^說實在的,身為親媽,表示都無法想象,厲致誠君在床上,要強勢溫柔成什麽樣子,才不負眾望啊……與他相比,薄靳言立刻拉低了整條街的xxoo水準,有木有!!!

    此外,你們也要看看劇情啊,不要一目十行啊,劇情君一臉血望著你們,嚴肅表示:離開我,言情君一定就會變得乏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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