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爭執有兩個人沒有看到,那就是原族長白瑞勳和秦奉嘉的父親白瑞群。


    他們從祠堂出來之後,在眾人和秦奉嘉寒暄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白瑞勳是覺得沒臉,白瑞群是純粹不感興趣。


    秦奉嘉也不在乎他們何時離開,反正他這次迴帝都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獨自一人靠坐在正廳主位的太師椅上,盯著屋頂的裝飾看了一會,然後默默地收迴了目光。


    沒人看到,那些紋路中閃過了一道黑紫色的流光。


    那是秦奉嘉改造過後的靈陣,整座大宅中的房間中幾乎都有這種靈陣。這些靈陣結合起來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群體陣圖,效果與聖彼德大教堂的靈陣類似。隻不過,他將眾人虔誠的對象改成了自己。


    這種改造並不容易,從曆婭將靈陣教給他的時候,他就在考慮這件事,但進展非常緩慢。


    直到看到梵地岡聖彼德大教堂的靈陣群,他才霍然開朗,這也是他能夠對那個靈陣群產生共鳴的原因之一。


    之後的一段時間他便開始了廢寢忘食的設計和規劃——白家老宅的建築圖他早就入手了,這次正好用上。


    他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成為白家最年輕的族長,除了利益驅使,這些靈陣也功不可沒。


    他的能力雖然有催眠的效果,但這種效果與人們理解的催眠不同,這種效果並不能長時間持續,精神力逐漸消散之後,效果也就消失了。


    而且,他要的也不是催眠師的那種強製催眠,而是你明明神智清醒著,明明厭惡著,但就是越來越無法拒絕他的那種好似被蠱惑般的感覺。


    隻要一想象那些人會變成什麽樣子,他就感覺極度舒適。


    “少爺,”門外傳來一個男人聲音,“老爺子說讓您辦完了事到他那邊坐會。”


    那人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高大健碩,相貌普通,看上去就是一個質樸青年。


    見到這個青年,秦奉嘉露出溫和笑容,“劉忠。我說過不想見他吧?”


    看著這個冒著涼氣的笑容,劉忠卻麵不改色的接著說道:“是關於三爺的事情。”


    小叔?秦奉嘉對著他開啟了探聽心聲的技能,然而從他那裏獲得的信息卻非常有限,因為他也不知道老爺子到底有什麽事。


    “走吧。”秦奉嘉站起來出了門,然後向著白義彰的院落走去。


    事關小叔,他再不願意也要過去一趟。


    劉忠微一低頭,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白義彰的院落裏種了許多青竹,這個時節正是鬱鬱蔥蔥竹香四溢,漫步在竹林中的小路上,頗有些閑逸幽靜之感。


    劉忠在小路的出口停下了腳步,沒有跟著再往裏走。


    走出竹林,是一片青磚鋪成的空地,空地中有一株極大的合歡樹,如華蓋一般伸展著鬱鬱蔥蔥的樹枝,遮擋出大片樹蔭。樹下一組雕刻精美的石桌石凳籠罩在樹蔭之中,玲瓏有趣、古意盎然。


    白義彰此時就坐在合歡樹下靜靜地看著旁邊的竹林——不過是坐在輪椅上。


    他的須發已經花白,臉上暮氣沉沉,連眼睛都有些木木的感覺。事實上,自從他與白辰決裂之後,身體就每況愈下,最近更是連獨立行走都非常困難了。原本硬朗的古武大家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和五年前盛氣淩人、聲色俱厲趕白辰出去的那個老爺子完全是兩個人。


    所以家族的很多決策他都隻能放手,也正是由於缺少了他的強力支持,在秦奉嘉和眾長老的夾擊之下,白瑞勳才會這麽快的下台。


    “爺爺,你找我?”


    在距離白義彰十步遠的地方,秦奉嘉就停下了腳步。


    白義彰抬起有些耷拉的眼皮,略有些諷刺的說:“你還真禮貌啊。”


    他一直看不上這個白送上門來的孫子,在他的心中,隻有白瑾才是白家正統的繼承人。即便是秦奉嘉現在當上了族長,他的心中依然看不上他。


    “怎麽說我現在也是白家的族長,與你也有血緣關係,”秦奉嘉根本不在乎他的語氣,彎著嘴角說道,“這是無法否認的。不是嗎?”


    而且,被帶迴白家之後,雖然沒有人情,但在金錢上卻沒有虧待他。就算是為了利用他,他也沒有拒絕不是嗎?


    在這一點上,他還挺滿意的。


    白義彰喘息了幾下,平複了自己憤怒的心情,“我聽說你在西大區見到你三叔了?”


    “沒錯。”這也不是秘密,白辰是在超研掛過號的,隻要想查很快就能知道他到底在哪裏。


    “你讓他迴來,我有話跟他說。”老頭梗著脖子,僵硬地說道。


    秦奉嘉臉上掛著誠懇的笑容,“爺爺,這種事情你給他打個電話就行了。”


    可老頭看他的笑容卻覺得十分邪恣可惡,用力地拍著石桌子,“讓你去你就去!”


    “爺爺忘了五年之前說過的話了嗎?”秦奉嘉站的筆直,雙手插到了口袋裏,“我可沒忘——我當時也在現場啊。”


    當時的家族聚會上,他雖然是個私生子,但既然被族長承認了,也隻能隨眾人迴到老宅祭祖,隻不過整個過程他都在眾人身後而已。


    當他們從祠堂出來的時候,小嬸嬸已經死了,白辰當場發飆,根本沒有顧上他,帶著妻子的屍體離開了白家。


    而那時的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隻能在角落無力的看著,一點忙都幫不上。


    “原話是什麽來著?哦,對了——‘我白義彰現在與白瑞辰斷絕父子關係,從今以後,不允許白瑞辰再踏進白家一步!’——相信小叔會比我記得更清楚吧?”


    秦奉嘉學完他當時的話,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現在你讓他迴·來?你有立場嗎?”


    白義彰胸部劇烈地起伏,用拳頭使勁垂著桌麵,“野種就是野種!你就是這樣跟我說話的嗎?!”


    這種話對秦奉嘉根本不起什麽作用,他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畢竟是世家大族,即使生氣罵人和市井流氓也不一樣,連問候祖先和生殖器的話都說不出來,毫無花樣可言,真是太單調了。


    “總之,”他無意繼續待下去,結束了話題,“不管你有什麽事情,也不管你有什麽重要的話要說,都自己搞定。啊,不如讓你的忠犬劉忠先生來辦怎麽樣?”


    他轉身,然後擺了擺手,“估計,他是這裏唯一還對你有點忠心的人了,就多利用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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