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質與李蕙邊走邊嘮,走進一幢三層居民樓。秦芳係著圍裙,正在收拾屋子。小方廳的棚頂上吊著一個風扇,風扇轉動,方廳窗台上兩盆蘭花的葉子像一條條綠色緞帶,微微擺動。孫小質走進屋裏,對秦芳說:“媽,快休息一下吧。”

    “就是星期天才有點時間,收拾一下屋子。”秦芳問:“你們又去劃船了?”

    “沒去,到街上轉了一圈。”孫小質說:“中央大街上的花壇可好看了,特別是花壇噴泉,一噴有好幾丈高,像是一根根銀柱刺向天穹,又從高處落下,壯觀極了!”

    “如果晚上看,還會有另一番景象。昨晚我迴家時路過那兒,噴向天穹的水柱被五顏六色的燈光一照,簡直把人帶進了變幻莫測的童話世界!”

    他們正說話的時候,孫安質和女兒葶葶走了進來,看見孫小質和李蕙,葶葶高興地招唿道:“大哥大嫂,你們來了!”

    孫安質招唿道:“你們都過來坐一會兒。關於葶葶的工作分配,我帶她到市人事局找到了邱處長,談得很好。他說他看了葶葶的檔案,知道葶葶是個優秀畢業生,應當優先分配,讓我過兩天聽通知。”

    “爸,你說的這個邱處長是不是叫邱雷天?”孫小質問道。

    “對,他是叫邱雷天。”

    “你聽說了沒有,別人都叫他邱勒天!”李蕙說:“我畢業分配工作的時候,也是經過他,當麵他的態度可好了,那個和善勁兒呀,就像是彌勒佛一樣,說話三分笑,很討人喜歡,可就是不辦實事,今日拖明日,明日拖後日,一直拖了兩個多月也沒給我分配工作。後來一位同學告訴我,如果不給他澆點油兒,再等兩個月也分配不了。可是我家為我上大學欠了不少外債,拿什麽給他送禮呢?後來一個女同學給我出了個主意,弄了兩個茅台酒瓶子,裝上兩瓶二鍋頭,送給他了。他一看是茅台酒,高興地收下了,不到三天,我的工作就分配了。所以,要讓葶葶早點工作,光這樣等是不行的,還必須給邱勒天澆點油!”

    “為什麽叫他邱勒天?”

    “那還用問嗎,勒大脖子唄。”李蕙說:“他連天都敢‘勒’,別的就更不用說了,要是不澆油兒,他能給你分配工作嗎?”

    “用茅台酒瓶裝二鍋頭?”孫安質沉思了一會兒,笑了笑說:“二十多年前,咱濱江市曾經出了一個‘茅台酒不夠度數’事件,傳揚了很長時間。難道說,二十多年後的今天,曆史還要再重複一次嗎?”

    “老爸,什麽‘茅台酒不夠度數’?”孫小質好奇地問道。

    “二十多年前,有一個複員兵為了能早點兒分配工作,給勞動局長送了兩瓶假茅台酒。這位局長在國慶節宴請親朋好友時,才發現茅台酒瓶裏裝的全是涼水。”孫安質說:“你想想看,勞動局長能輕饒了這個複員兵?後來這件事被當時的市委領導知道了,當作典型事例,開展了一次全市大討論,有效地遏止了當時利用職務之便索賄受賄的不正之風。你們現在要把茅台酒瓶裝上二鍋頭送禮,這不是‘茅台酒不夠度數’的翻版嗎?”

    孫小質問:“你們那個年代也盛行送茅台酒?”

    “那個時候還是小打小鬧。你看現在,不光是送茅台酒,還要送大錢!”秦芳氣憤地說:“評職稱要送錢,住院看病要送錢,分配工作要送錢,調動工作要送錢,提拔幹部也要送錢。而且少則幾千,多則上萬。總之,不論辦什麽事,沒有錢就玩不轉!”

    “媽,你說多則上萬?這個數兒可沒趕上行市,我聽說,多的有送幾十萬的呢!”李蕙說。

    “聽說剛解放時,毛主席抓了兩個大貪官,一個叫劉青山、一個叫張子善,都給槍斃了,一下子就把全國給震住了,看誰還敢貪?”孫安質說:“你再看現在,瘸子打圍坐山喊,天橋的把式光說不練,天天抓廉政,貪官卻越抓越多”

    “剛解放時,提倡艱苦樸素,誰清廉誰光榮,在大街上撿到一分錢也要交公。現在人人都往錢眼裏鑽。聽說有的銀行,科長、處長自己開著轎車上下班,他們一個月掙多少錢?鉚大勁也就兩三千塊吧,能養得起專車嗎?那些成天價大喊黨風廉政建設的人,為什麽對此視而不見呢?銀行的紀檢機構為什麽不管呢?上級紀檢監察部門為什麽不查呢?”李蕙一連氣問了好幾個為什麽。

    “他們不管不查,隻有一個解釋,就是他們自己的屁股也不幹淨。”孫小質說。

    “這些問題,我看總有一天會引起上邊重視的。”孫安質說:“你們現在都參加工作了,葶葶也將要走上社會。不管別人如何,咱們可是要走得直行得正,不能幹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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