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願把話題仍然繞迴了這老三樣,許卉似是想到什麽一般,一雙鳳眼眼波流轉,眸色幽深:“說到男朋友,你倒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許願瞠目結舌看著忽然笑得一臉狡黠的許卉:這不是她前世今生所熟悉的姐姐的樣子,她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一直以來,許卉的形象都是端莊嫻雅的,怎會如此詭詐?

    許卉放輕了聲音,用一種循循善誘的口氣說:“你對我的同學都很陌生,說明你重生前並沒有見過他們。”

    許願一頭霧水:這時候提同學幹什麽?

    許卉從她的神態中得到了答案,忽而一笑:“這說明,上輩子我不是那個班級的,又或者,我在那個班級,隻是和他們並未交好。亦或是,在你重生前,我根本就不在那兒就讀。”

    許願的初中部也是在錦繡市一中就讀的,按她重生後喜歡搶先她一步結識有用之人,搶先她一步做成有用之事的做法,如果許卉的同學裏有這方麵的資源,許願應當也不會放過——雖然她不一定想做就能做到,但總是會出手試一下的。

    可是許願對她的同學一無所知,而且毫無興趣。

    由此可得,要麽是她努力過沒成功,要麽是她根本不知道哪個人於她有用,幹脆放棄了這塊資源。許卉猜,理由應該是後者。

    從許願透露的為數不多的信息來看,重生前,她的學習成績就不好。

    要不然應該知道像他們這樣的平民的孩子,隻有靠知識改變命運才是最快捷的方法,實在念不出來的,也會靠勤勞搏出頭。似許願這般好吃懶做,凡事不想努力,隻想走捷徑的人,看似有些小聰明,其實腦子裏全是一包草,就是智商跟不上,更不要談眼界了。

    結合許願對養父母的描述來看,她在上輩子根本就沒有進過錦繡市一中念書。

    而自己,則應該在許願被送走,弟弟出生後,在家中淪為弟弟的附庸。憑許愛民的思維模式和對女孩兒的態度,也不一定能供她上一中。

    許卉畢竟沒有重生,不了解上輩子的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單從許願的態度和透露的隻言片語判斷,自己的性格可能比今生軟一些,但是骨子裏應當還是一樣的。

    所以,她能認識沈清辭,能接觸到更高一層的世界,或許還當感謝許願這雙蝴蝶翅膀?

    許願反應了過來,大言不慚道:“哦?聽你這意思,你男朋友不是大學同學,而是中學同學?”她

    故作誇張地笑了起來,“哈哈哈,那你不是應該感謝我?就憑咱爸重男輕女的思想,要不是我把許俊傑弄沒了,你還沒機會上一中呢!”

    許卉聽到許願還敢提許俊傑,臉上的笑意全都消失了,“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沒有你重生後在家裏搞出這麽多事,我就上不了一中,認識不了我現在的朋友?不,你錯了!”

    她看著許願,目光緊迫相逼:“我能上一中不是因為我沒有弟弟,而是因為我自己努力。努力的人是我,做到這件事的人也是我,我該感謝的人從來都是我自己!而不是不知所謂的你!”

    許願譏笑道:“得了吧!你上輩子也挺努力的,怎麽沒見爸給你上一中啊?還不是因為三中說你成績好,能免學費,把你送到三中寄宿去了!就為了把咱們那間房間讓給許俊傑一個人住。”

    把這傷人至極的話說出口,許願像是終於揚眉吐氣,十分得意:“你真以為爸是有多疼咱們?要是咱們還有兄弟,他能送你去重點中學念書?還不是因為我把未出世的弟弟搞死了!”

    “你說什麽?”

    門口傳來許愛民顫抖得不敢置信的聲音。

    許願的臉刷的一下白了,她剛才說得太激動了,沒注意門口有人。

    她轉過頭去看許愛民,假笑道:“爸,你怎麽迴來了?”

    大暑的天氣,許愛民隻覺得一陣陣涼氣從脊梁骨往上躥。

    他看著自己一直以為天真可愛的次女,泣血般又問了一句:“你把你未出世的弟弟,搞死了?”

    許願勉強牽著嘴角:“爸,你聽錯了,我跟……姐,在說別的事呢。”

    許愛民把視線移到許卉身上:“小卉,你告訴爸,你們剛才到底在聊什麽?是不是爸聽錯了?”

    看著震驚到無以複加,仿佛下一秒就要受不住打擊而倒下的父親,許卉有些心軟,但她仍是走過去,扶住他:“爸,你先坐下再說。”

    許愛民忽地抽迴手:“我不坐下。你就在這兒說,現在就說,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們講錯了。”

    許卉看了看許愛民,又看了看許願,終於低聲說:“十二年前,媽是被許願推倒的,才……”

    許愛民短促地發出“啊”的一聲,捂住心口慢慢軟倒在大門口。

    他的兒子,他的命根子啊!

    許卉攙不動他,隻得先去打了杯白開水,湊到許愛民有些幹裂的唇邊:“爸,你別激動

    ,來,喝水。”

    許愛民一開始雙眼渙散不知看向何方,終於聚焦後,“啪”地一巴掌打掉水杯,抖著聲說:“你,早就知道?”

    許卉不知如何作答。

    論早,誰能早過傅春英這個當事人呢?但她是母親,是長輩,她都選擇隱瞞,她做為女兒能怎麽辦?

    許卉的沉默就是答案,許愛民捂著心口哀哀地叫了聲:“我的兒子。”哭了出來。

    他忽然又來了力氣,猛地跳起來,對著想要盡力降低存在感然而並沒有效果的許願左右開弓扇了五、六個耳光。

    許卉聽著這聲都知道許愛民是下了死力氣的。許愛民在氣頭上,狀若瘋癲,她不敢上前,跑到隔壁去找王阿姨夫婦過來的時候,許願已經被打倒在地上,許愛民正騎在她身上繼續打,嘴裏還在高聲叫著:“我殺了你這個畜牲!”

    王阿姨夫婦眼看鬧成這樣,忙衝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許愛民的胳膊把他拉開。

    許愛民剛才暴發的這一下本就是超常發揮,被人阻止後才覺得自己脫力了,全身發抖,兩腿亂蹬,硬是在被徹底拉開前又踹了許願好幾腳。

    王阿姨的丈夫姓範,早年也是種地的一把好手,比許愛民年輕好幾歲,力氣比他大一些,很快就把人製住了。

    王阿姨則鬆開脫力坐倒在沙發上的許愛民,去查看在地上滾著哀號的許願。

    許卉和王阿姨合力把許願從地上拉起來,讓人坐到一旁的高背椅子上。

    王阿姨抬眼看到被打成豬頭的許願,不禁說道:“哎喲,這是怎麽迴事?怎麽打得這麽狠!”

    許卉不敢說。

    許愛民卻不管不顧地叫開了:“打她?我還要殺了她呢!”

    範叔叔也在那兒勸:“老哥,消消氣,孩子有錯,講道理就好了。再說小願都這麽大了,都是倆孩子的媽了,有啥事不能好好說?”

    “她該殺!”許愛民看著鄰居關切的眼神,淚水糊了滿臉,到底顧及是家醜,不敢叫嚷開。

    正在兵荒馬亂間,傅春英迴來了,一踏入客廳,她就見到滿地狼藉,丈夫和次女各坐一方,似乎剛打過架的樣子,樣子都非常慘,特別是許願,臉都看不清原來的模樣了。她隻能質問唯一還正常的許卉:“小卉,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許卉看了看她,說:“媽,我先送範叔叔和王阿姨迴去。”

    傅春英心裏咯噔一聲。

    許卉千恩萬謝把鄰居夫婦先送走,迴來把門關上了,才說:“媽,許願推你的事,爸知道了。”

    正在兩頭忙活照顧丈夫女兒的傅春英大駭:“你在說什麽?”

    許願痛得要死,嘴都腫了,剛才麻得發不出聲來,現在上了藥,恢複了知覺,尖叫道:“媽你救我!爸要殺了我!”

    傅春英看著腫成豬頭的次女,想抱又不敢抱,隻得哄她:“小願你放心,你爸就是氣頭上說說,別怕啊!”

    許愛民卻陰森森地說:“春英,你老實告訴我,十二年前你流產,是因為小願推的你?”

    傅春英慢慢迴過頭去,強笑道:“愛民,你在胡說什麽呢?那時候小願還小呢,哪裏就能推倒我了。那件事不是說清楚了嗎,是我不小心摔倒了。”

    許愛民盯著她:“那畜牲親口說的。她為了能去重點中學讀書,把弟弟弄死了。”

    許願忙叫道:“沒有沒有!沒有這種事!剛才我跟許卉拌嘴,是爸聽錯了!”

    許愛民陰沉著臉:“小卉,你來告訴你媽,剛才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許卉默了默,簡單說了句:“許願說,她把弟弟弄死了。”

    事到如今,根本瞞不下去,還是老實交待吧。

    按她的想法,傅春英在那件事後就應該立刻把許願送得遠遠的。一個敢向懷著孕的親生母親下毒手的人日夜待在身邊,她也不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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