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


    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國家能靠暗殺戰勝敵國,更沒有一個國家,能靠暗殺穩定自己,李恪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非成敗懸於一線,若想大業成,隻能在懸崖上舞動尖刀,從一開始,李恪就準備背水一戰。


    李悼自從知道了哥哥的計劃,心就從沒有平靜過,每過一段時間,就很有規律的會想起兵敗家破人亡之景,就忍不住喘息個不停,可惜他不能勸阻的,既然已經走上了不歸路,無疑,已經坐在了賭桌上,籌碼自然是彼此的生命以及萬千絞入其中的兵士,可為了勝利或者此刻應該說為了生存,不擇手段就成了理所當然。


    李悼喘息了一陣後,仔細的打量著張要離,低沉的聲音跟鉛黑如墨的重雲一樣透著股難以掩飾的壓抑沉鬱。


    “要離,悼信任大哥,相信他的聰明才智,可這並不能去掉我的擔心,我要知道,你們究竟如何計劃,三千人,不是哥小數目,如何進城的,憑甚麽說能殺得了老九?老九初入江南,身邊隻僅僅數個高手,可已經是難於應付了,如今雖然老九將金陵大營五萬大軍開出秦淮之地,安知沒有諸多防備?別忘了錦衣衛的存在,一旦殺不了,大哥他日若功敗,老九還有滿朝文武絕不會讓他能如李承乾一樣圈禁著活到現在,後果不難預料,要離啊要離,你可不要瞞我啊。”


    “說的對,說出來,讓我們也好好想想還有甚麽遺漏沒有。”候弦高在陰沉的瞪了離水一眼後,壓住心頭的怒氣,此時一聽如此性命攸關的大事,暫時把這事記在心上忘在腦後,迴頭再說。


    張要離思忖一陣,突然猖狂的大笑:“二爺和候兄擔心得也對,不過此事絕不是心血來潮,三千人自然不是個小數目,不過二爺啊,這要是有個大人物裏應外合……”


    “此人即已不是李義府,還能是誰?”李悼皺眉不解,金陵的大人物,她能想到的隻有李義府一人,也隻有他有這個能量神不知鬼不覺。


    “我知道是誰了,怕是我那位蠢的像頭母豬的好幹娘吧。”候弦高猛地一笑,邪氣的有點古怪,眼睛裏似乎流淌著一絲不那麽尋常的味道,似乎和這個幹娘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古怪,古怪至極。


    這是一瞬間候弦高給李悼和張要離最直接的印象,那絲笑意是個人都能看出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悼對自己大哥最為器重的張要離很是敬重,雖然上次任務戰敗,但張要離並沒有成為廢人,依然犀利的在某個時候甚至能翻盤,而且他那一隻手也是為了自家丟掉的,因此李悼還是一口一個“要離”的叫著,一如往常,很是親切。


    而張要離也把李義府夫人楊氏的事情娓娓道來,說的李悼搖頭無語,離水不可思議,候弦高則放聲大笑,笑聲中滿是不恥和放蕩之意。


    李義府一輩子自打懂事以來就不曾渾渾噩噩,終於精明了大半生贏得了讓人又忌又羨又鄙的“人貓”,享譽大唐官場,私下裏甭管如何臭罵這人表裏不一,麵上一表人才,其實心胸狹窄小人心腸,是能結識卻萬不能掏心掏肺相交的那種。


    可人所不知的時候,隻有李義府懂得自己其實不精明的,甚至堪稱愚蠢,他這輩子做了二件錯事,其中第一件便是娶了楊氏,娶了一個淩駕自己二十多年的悍婦。第二件錯事,就是沒有下定決心休了這婆娘,一錯再錯,錯到了現在,並且一直可能要將錯就錯到不是她死就是自己下地獄的那一天。


    令李義府不甘,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懦夫的是,他竟從來沒有想著反抗過楊氏,更沒有像一個男人一樣打過自己的老婆,直到那一天,李清河迴家的第二天,李義府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打了楊氏一巴掌,於他來說事後惶恐愧疚可又怒氣依舊,可於楊氏來說,卻不吝天降雷霆,讓這個驕橫的二十多年的小女子,徹底失去了昔日乖巧的心性,作出了一件差點讓李家滿門抄斬的天大錯事,也許,對這個有丈夫愛兒女孝順富貴了一生的女人來說,此事才是她從一個“女孩”成長為“女人”的轉折點。


    家有惡妻,讓李義府心中酸苦,隻覺得自己這金陵刺史位高權重八麵玲瓏,何人不敬何人不重,可在自家裏卻跟個龜孫子一樣,也就在床上還能男人爺們一會兒了,以前還能以此安慰一下自己受傷壓抑的黑心腸。可昔日嫩的像朵帶著欲滴露珠花骨朵的夫人,如今已經殘花敗柳到可以稱得上“老夫人”了,很多時候,都是楊氏連嚇帶哄才讓李義府“”的,期間的滋味,李義府表示絕不能讓人知道,要不,以如今厚黑境界,這金陵地段實在沒臉愛民如子下去了。


    不過到底是金陵刺史,甭管他是李義府張義府,刺史兩個字本身就意味著,命犯桃花,隨時隨地可以貸款到一屁股風流債,以前李義府是有有賊心沒賊膽,現在李義府覺得,是該好好補償一下本該三妻四妾的自己了,於是,在一個正確的地點一個正確的時間,李義府遇上了一個正確的女人。


    那是一個頗為詩意的夜晚,長夜漫漫,獨自坐在書房的李義府手裏執著毛筆懸在半空,對著掀開一半的窗戶怔怔發呆,雨打芭蕉,水綠色的芭蕉葉在夜晚黯淡的燭光下,竟仍舊翠的似乎能把全部的綠色順著芭蕉葉上麵的雨水,也滴下來。


    瀟湘夜雨,夫人應該去找她的那些閨中密友們談天說地去了,又剩自己獨處了,這涼涼的風,吹在身上也顯得難以忍受了,放在昔年怕是要吟詩一首方才盡興的吧。


    也許真的有緣分一說,在這個最能惹人寂寞的清冷雨夜,一陣歌聲打斷了李義府李人貓的自憐。


    那是一首悲戚傷感的曲目,李義府曆來是不大愛這類曲目的,然而今夜太無聊,無聊到他必須得找個東西打發一下時間,於是撐起雨傘,李義府沒有告訴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從偏門出去,一個人在雨中循著歌聲信步而去。


    煙寺晚鍾聲傳來,金陵城沐浴在飄搖的細雨中,這注定了是一個多情的時節,李義府最終立在“德馨園”,這是金陵城最大的梨園了,曆來不缺達官和貴人,當李義府聽著那首《梧桐雨》走進德馨園的時候,尋了一個僻靜處坐下,如尋常看客一般要了幾盤小吃茶點,有一口每一口的吃著,可嘴裏嚼著的的到底是米糕還是蜜餞,心裏是沒在意的,因為他全部的心神都被台上那個“虞姬”吸引了。


    “虞姬”一上場,水袖輕擺,霎那間便是個滿堂彩,單是那妝扮後的容貌打扮,未見虞姬也無憾,體態豐滿,露出來的肌膚雪白的眨眼,在暈黃的燭光下,帶著朦朦朧朧的仙氣,像是夢中一個仙子正在緩緩走向迷迷糊糊的李義府,眼角眉梢盡顯的那一段風流,少有男人能視如無睹的,李義府嘴裏嚼著也許是米糕,可那雙冷酷的眼角不知何時柔和了曲線,充滿著少有發生的――醉意。


    “賞!”


    打賞的聲音和拋上台的紅綃金銀沒有辜負“虞姬”的高人氣,李義府出來沒有帶多少金銀,隻有十兩,不過沒關係,他李義府的十兩,就是別人萬兩、十萬兩也比不上的。


    “金陵刺史李大人賞銀十兩。”


    負責報幕的堂倌一聲清喝,一切不出所料,滿堂立馬安靜下來,文史打扮的李義府負手上前,那“虞姬”也美目流轉在這位難得一見的大人物身上,流螢一般的秋水眸子晶晶亮,那還沒被紅塵磨滅的小女人的純真,潮水一般漫過了李義府幹涸的心。


    蓮步輕移,腰肢款款,“虞姬”攆著衣角,低眉順眼的行至角門口,眼波微動,突然一個轉身,水袖似龍卷風環繞,長卷漫天散開,蕩在“德馨樓”半空中,連空氣也被水藍色的水袖攪起層層漣漪,本來因為李人貓的不速而至而沉寂的氣氛,也被這歎為觀止的絕技重新引爆,又是一陣轟然的叫好聲,喝彩的觀眾有不少喜的眉開眼笑,這些人,每一個都有能力將這個德馨樓的當家花旦,娶迴去做第七房小妾,李義府自然有這個能力,但知道的人都知道他沒有這個膽量。


    接著,“楚霸王”出場了,李義府重新恢複了高高在上的金陵刺史做派,冷眼欣賞著“楚霸王”英雄末路,整張臉沒有一塊肌肉在動,眼神也失去了焦距,腦海中盤旋著的全是那個迴頭大張水袖的“虞姬”,那走來路上聽來的《梧桐雨》經過剛才的一麵之交,徹底在心田發酵了。


    “虞姬”終於開始悲歌了,這下算是霸王別姬的高.潮了,場麵理所當然的安靜下來,可聽到歌聲的李義府如釋重負的笑了笑,沒出聲,那種好似在不經意間已經偷了自己心的歌聲,終於又來了,才一會,卻感覺過了好久,李義府突然明白自己刺客要甚麽了。


    唱了甚麽,李義府沒有聽見,卻在歌聲將歇未歇的那刻失態了,起身高聲叫了一個“好曲”,隨即二話不說將自己貼身的一塊玉佩打賞過去,台上的“虞姬”看的仔細分明,對著這金陵父母官嫣然一笑。


    那一笑的風情後,李義府徹底下定了決心――出軌。


    小妖:考試結束,第一更。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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