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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離答應的如此爽快,李睿也不免微微錯愕,生於深於帝王之家,在廢太子謀逆的喊殺聲中登上王位,甫一登基就麵臨兵勢如火的叛軍隊伍,李睿年紀雖小,但心思卻半點不少,尤其是這大半年在艱難隱忍中渡過,更有了遠超出年齡的心智與成熟,對於如今朝堂上的兩派紛爭又焉能看不出來?唐、楊這兩本奏章中的意思他也是清清楚楚,眼見唐離答應的如此痛快,李睿麵上錯愕的同時,心中也是點頭不已,自己畢竟沒看錯人,老師雖與楊國忠黨爭,但畢竟還是以國事為重的,自己登基未久,羽翼未豐、威權未重的時刻,反倒是這種兩虎相爭更利於駕馭製衡。


    唐離自己並不知道,正是他這個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爽快迴答,在李睿心中無形的粉碎了這大半年來關於他的許多不利流言。


    閑話說笑之間,鑾駕漸次進入皇城,隨後經承天門進入內宮,由此,李睿下了鑾駕,解散羽林儀仗,由唐離、楊國忠及陳希烈等重臣陪著向花萼爭輝樓走去。


    迎接外臣,太後自不便出麵,但此時的花萼爭輝樓中?宴酒饌早已治備整齊,人比花嬌,一身盛裝打扮的楊妃雖看似閑適的慵坐著,但心裏的焦急卻從眉眼間無聲流露出來。


    “稟太後,陛下鑾駕已走完朱雀大街一半了”


    “稟太後,有百姓獻酒,陛下鑾駕停在靜仁坊前了”。


    坐在花萼爭輝樓上,李睿及唐離的行進速度幾乎是一柱香一報,聽說鑾駕停在了朱雀大街的靜仁坊前,本就心下焦急著想見情郎的楊妃頓覺煩躁。“京兆尹好不曉事!隻想著用這些虛頭兒來討皇上歡喜。全沒想著眼下已是五月天。外邊晴天大日頭的,陛下身子骨還稚嫩。若是沾了暑毒可怎麽得了?勤政務本樓那些宮人們怎麽辦地差?連這節上都想不到。真是一群混賬行子!”。


    楊妃身邊若論貼心能揣摩她心思地,除了小玉就數黃公公了,心下知道楊妃發這無明火地緣由所在,黃公公當即上前了一步,低聲賠笑道:“娘娘慮的是。奴婢這就出宮促促駕?”。


    “恩,去吧!”,揮揮手,黃公公頓時一溜煙地下樓去了。有他這麽一催促,鑾駕到底快了不少。


    聽著李睿一行越來越近。楊妃對自己花了近兩個時辰地裝扮反倒愈發的沒信心起來,就著身前的銅鏡,口中連聲問道:“小玉,你看這花子是用菱形還是用圓形的好?還有這眉飾,是小山式樣還是垂珠樣式更好看?”。


    恭謹的站在楊妃身後。小玉低頭看著案幾上銅鏡,鏡中映照地是一張絕色麗顏,尊貴慵懶的倭墮髻,淡似遠峰的小山眉,眉心那一點鮮紅欲滴的菱形花子,雙頰上淡淡地腮黃,原本就是傾國之美。再經過這一番細心裝飾,這一刻的楊妃實在美豔不可方物,盯著銅鏡中這張臉,縱然是身為女子地小玉,也有片刻的癡迷,在楊妃的光芒下,案幾上花開正豔的牡丹也顯得黯然失色。


    見著小玉盯著銅鏡微微發愣的神態,楊妃心中地不安頓時一掃而空。這種失態本身,比任何讚美的語言都更實在。抿嘴一笑,楊妃伸出纖細的手指虛攏了攏鬢角,在一陣環佩叮當聲中輕笑起身道:“走吧,皇上他們也該快到了!”。


    “臣欽命監軍使唐離見過太後娘娘”,緊隨李睿身後向楊妃見禮,唐離剛一作勢半躬下身子。就覺著一雙手扶住了他的臂膀。太後盛裝打扮正式接見外臣。這本是極少有的禮遇。非勳貴重臣不能。照例來說,太後也隻是作勢虛扶。並不落實處的。那知楊妃竟落虛為實,借著寬大的淡黃袖衫遮掩,結結實實扶住了唐離地手腕。


    “身入虎狼之師,鎮軍平叛,此次範陽亂平,唐愛卿居功至偉!”,寬大的袖衫下,楊妃春蔥似的手指細細滑過唐離的手腕,這句說完,卻見她話語一轉道:“隻是唐愛卿端的是好硬心腸,自去歲秋末出京監軍這大半年,迴京不過才一次,愛卿就不家裏人掛念?”,說到這裏,楊妃臉上依舊是笑顏如花,隻是手指處卻猛然發力,由拂改為擰,突遭刺痛,唐離既不能叫,臉上的神色也不敢稍有變化,唯有在笑容中透出絲絲苦味兒來。


    一時見禮既畢,幾人擁著楊妃及李睿上花萼爭輝樓中坐定,這開始時說不得要同飲三盞以賀朝廷平叛功成,敬過楊妃及李睿後,幾個隨行重臣的目標自然就轉到了唐離身上,一樽樽飲下去,不多時唐離已有幾分酒重。


    今日隻為君臣同賀,席間未多涉政事,這頓酒之吃了個多時辰,眼見日過中天之後方才盡興而散,眼下人多,楊妃雖有心單留下唐離,但如此以來卻又太著行跡,隻能看這狠心的冤家隨著李睿告辭下樓去了。


    李睿沒傳禦輦,君臣幾人說笑著向前走去,剛出花萼爭輝樓所在地院落不遠,唐離一扶額頭自失笑道:“今日酒多了,何時將佩玉落在花萼爭輝樓中竟不自知,臣請陛下並諸位大人稍等,容臣去去就來”。


    “可是騰蛟夫人陪嫁的那塊鴛鴦雙絲佩玉?”,李睿笑著問了一句後,也不等唐離答話,便搖搖手道:“這塊玉寶貝的緊,愛卿就快去吧!”。


    “謝陛下


    唐離又向陳老相公等人拱手一禮後,便轉身向花萼爭


    迴到花萼爭輝樓,唐離正見著滿臉怏怏地黃公公從樓上下來,見了他,黃公公臉上一喜,低聲說了句:“娘娘正生悶氣!”後,便當先領著他上樓去了。


    上得二樓,黃公公向樓右側的房間微微一指,卻沒有開口說話。


    向黃公公點點頭,唐離徑直走到房門前,“臣唐離請見娘娘”,說話聲中。他已隨手推開房門。


    開門處正碰著急步跑過來開門地小玉,見他進來,小玉也沒出房,無言福身一禮後,悄步隱沒在房中一片錦繡帷幄後不見。


    聽唐離去而複返,楊妃本是驚喜的迴頭張望,真等唐離進來,她卻又故做生氣的低下頭去。這種種情態模樣隻與初譜情事的小女兒無異,那裏有半點母儀天下地矜持貴重。


    楊妃本就是人間絕色,此時盛裝打扮之下,更有酒意渲染,愈發麗色逼人,唐離既不說話。也沒什麽動作,就這樣背依著房門無聲欣賞著眼前的美人,不過片刻功夫,楊妃本被酒意醺紅的臉上就愈發的嬌豔欲滴了,一雙眸子裏濃濃的情思似要滴出水來。


    驀然站直身子,唐離三兩步之間已到了楊妃麵前,伸出手去抬起溫軟滑膩的下頜。不等楊妃有什麽表示,唐離已重重向兩瓣紅唇吻去。


    就此一吻,原本作嬌作癡的楊妃就此軟倒在小情郎懷中,良久之後,兩人唇分,唐離看了看擁著楊妃的手腕兒上那塊青紫,裝勢作色道:“久不見麵,見麵就這麽心狠。該打!”,口中說著話,原本扶著楊妃地左手已落了下去,隨後就聽“啪啪”兩聲脆響,臀浪輕蕩之間,伴隨的是楊妃細細的嬌唿。


    隨著這聲響,帷幄處露出一條細小的縫隙。隨即。滿臉通紅的小玉手鬆處。帷幄又恢複了剛才的模樣。


    “我是借著佩玉地由頭才能迴來,陛下及陳老相公等人還在等著我。且先走了!”,側頭在楊妃臉上吻了一記,唐離轉身出房時,猶自扭頭低聲說了一句道:“你今個兒這身打扮真是豔美的緊了!”。


    就此一句,楊妃原本暈紅的臉上頓時歡顏一片,有愛郎這句稱讚,也不枉她這兩個時辰的細心描摹了。眼見唐離就要出房,楊妃伸出手去緊緊挽住了小情郎的臂膀,仰著頭無限嬌癡道:“日裏想著你,晚上夢裏也是你,這深宮我是一日也住不得了!睿兒已應下秋後就辦大婚,這件大事完了,我也就放心了。介時我要出宮時,你這沒良心的可要在睿兒麵前幫我說話才好”。


    “我自省得,這事楊相那裏你也要預做功課”,匆匆說完這句,複又低頭吻了楊妃一下後,唐離才抽手疾步去了。


    今日肯定是議不得事了,將李睿送迴勤政務本樓後,眾人便出宮城自散了。


    且不說唐離迴家後的熱鬧,單說楊國忠到了府,立即便召來柳無涯議事。


    因是楊國忠地急,正與貼身侍婢廝混的柳無涯連臉也沒顧著洗,就這樣帶著臉上的淺淺脂粉印子來了,“恩相!出什麽事了?”。


    看柳無涯這放浪形骸的樣子,楊國忠皺了皺眉後微微一笑間指著左下處的胡凳,“坐下說話!唐離已同意楊靈緒出任河西道觀察使了。另外,田承嗣調任劍南道節度副使一事陛下心意已定,想變怕是不易了”。


    “唐離還真答應了!”,重重一拍額頭,柳無涯沉吟半晌後才歎聲道:“好個唐別情,這是步步進逼呀!”。


    “恩相,我們原想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沒想到這唐別情竟能做出這事來,他難道就不擔心哥舒翰對他心存怨恨?”,疑惑的搖了搖頭,柳無涯續又道:“不過他應下此事倒著實是個妙招兒,既在聖上麵前表了忠心,又反將了恩相一軍。承接老李相公餘緒,他唐離本在軍中就廣有影響,隨即又欽命監軍使在外鎮軍平叛,如今平叛大勝,加之個兵部尚書薛龍襄也是唐門一係,如今若論在軍中的影響力,除了他唐別情,本朝不做第二人之想。反觀恩相,不過僅隻劍南一道鎮軍而已,如今唐離索性舍了隴西觀察使,換迴田承嗣調任劍南節度副使……”。


    “這些就不用再說了,本相都省得,你且說且如何應對才好”,楊國忠的語氣中頗有不耐。


    “唐離甫立大功,聖眷又濃,占著這兩條,些許陰謀小道實難動其根本,一個不慎反倒引火燒身,為今之計,也隻能行當日商定之策了。既然陛下已允準秋後大婚,那太後提請出宮為黃冠之期必已不遠,恩相但隱忍些時日,屆時畢其功於一役,豈不是好?至於田承嗣調任劍南道節度副使,既已無法攔阻,恩相但自允了就是,諒他一個河北叛將出身,又是遠行千裏地,這短短幾個月裏也鬧不出什麽大動靜兒來,總之,既已定計如此,恩相這些時日就多忍讓些,也好懈了唐離的防備之心,異日劍南之事也更好成些”。


    聞言,沉默良久,楊國忠才嘎聲一歎道:“若論本心,我實不願如此,唐離,這是你逼我,你逼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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