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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藍鑽佳人傳迴的方勝,唐離又在書房中靜坐了良久,直到後院有丫頭提了紗燈來請,他才醒過神兒來隨著向後院去了。


    這次來請的卻是鄭憐卿陪嫁來的貼身丫頭青兒,她本是鄭家的家生子婢女,自小在鄭府中長大,也就養成了一副端莊淑儀的姿態,平日裏既不好四下裏串院子,也不似玉珠般拿了小姐的脂粉塗抹,至於紮在丫鬟堆中磕嘴閑話更是半次也沒有的,有了時間也是做那些針織女紅,隻是如此以來,她就顯得極是沉默,在整個熱鬧的後院中顯不出她人來。


    靜夜裏,就這樣的兩人一前一後的沉默走著也是甚是無趣,唐離隨意開口問道:“青兒,小姐現在幹什麽?”


    “奴婢奉命來時,小姐邊煎著參茶,邊聽孫婆子稟事兒”,半挑著紗燈福身一禮,青兒才迴話,於這些禮儀事上,她是半點也不馬虎的。


    本是隨意說話,青兒這樣嚴守著禮,倒讓唐離有了幾分不自在,隨意揮揮手示意她不必如此,唐離因笑著道:“噢!憐卿開始管家事了。”


    “自從少爺上次說了以後,小姐就惦記著這事兒,第二日就去找了蟈蟈小姐,先隨著看了幾日,這才剛剛接手管著前院的下人,聽蟈蟈小姐說,我家小姐是天下有名的禮法之家出身,有她拘管著下人,不至於亂了家風”。


    “這宅子才買了多久,何至於就有了‘家風’!”,聞言,唐離微微一笑,卻是再不說話。


    一路無話,迴到後院,唐離見李騰蛟的房門閉著而鄭憐卿的屋門卻是開了半扇。遂循著去了。


    半開的房門內,手拿一柄蒲扇的鄭憐卿邊輕輕扇著身前幾上的那隻泥爐,邊對著一個婆子說話,泥爐上嫋嫋輕煙騰起繚繞在臉上,使她那端莊的麵容上天添了幾分嫵媚。


    見是唐離進來,鄭憐卿抬頭向他笑著招唿,那婆子忙忙紮煞著手見禮。


    點頭示意之後,唐離也不說話。自去了屋中榻上坐下,任鄭憐卿自去說話。


    “李家嬸子,你們夫妻都是相府使老了的人。隨著大夫人陪嫁過來的,正因為如此,姑奶奶抬舉著老李叔做了少爺隨身的車夫,讓你管著前院下人們的夥食,再信任不過的!說來你們兩口子也都算得府中的體麵人兒,沒得什麽事兒做的不周全惹人閑話,自然這些話我都是不信的,但任人說的多了,於你們。甚至騰蛟姐姐的臉麵上也都不好看,以後務必要注意著些兒”,鄭憐卿輕描淡寫的說了這幾句,那婆子斜眼瞥了瞥唐離,臉上已是臊的通紅,口唇喏喏的說出話來。


    “自然,前院裏人多,我也知道你日日辛苦著實不易。今兒個我就做了主,給你每月再加上貫五的月例。李家嬸子再多經些心,尤其是那幫子護衛,咱今府老小的安危都交在他們手上,於夥食上更要好生經管著才是”,見那李家婆子捏著襟角連連點頭不已。鄭憐卿端下幾上的泥爐後續道:“我是今個兒才聽說,昨天少爺鞭打了唐星,這事兒少不得也要勞嬸子多調勸些。這雖是少爺做的不妥帖,但少爺素日也不是心狠的人,昨天定是遇了事兒心裏急才會如此,沒得為這點子事兒鬧的心裏不痛快。我今個兒問了,唐星好一口兒羊肝兒,正巧廚下今天才買了幾腔苦泉羊,嬸子你明天領上一腔,好生給護衛們做做,把羊肝兒都與唐星送去,順便也說叨說叨。”


    一口氣兒說道這裏,那婆子見鄭憐卿再沒了交代,躬身說了句:“二奶奶說的都記住了”,複又向唐離福身一禮後,出房去了。


    本自正閑坐在榻上的唐離聽鄭憐卿突然說道唐星,才省悟過來昨天的事兒,隻是當著下人在坐,他的麵上倒也有幾分不尷不尬的。等那婆子一走,他下了榻一把抱住鄭憐卿,邊嗬著癢邊道:“好你個憐卿,人前也不替夫君我存點體麵。”


    房中沒了別人,一沾上腰間的癢癢肉兒,鄭憐卿滿臉的端莊立時消失的不見蹤影,扭著細柳似的腰肢連連告饒道:“妾身知錯,妾身知錯。”


    直到鄭憐卿笑的滿臉通紅,再也直不起腰來,唐離這才放手。


    蹲在地上大喘了幾口氣,鄭憐卿站起身來走到幾邊將那碗新羅紅參茶倒出,小心端到唐離身邊。


    看唐離接了參茶,滿臉帶笑的鄭憐卿脫鞋上了榻,用兩隻春蔥似的手輕輕抹挲著夫君的太陽穴,邊看他吃茶。


    茶是照吃不誤,但唐離故意繃起的臉卻不見有半點鬆動,鄭憐卿見他如此,也隻笑著不說話。


    待唐離一盞茶吃盡,放下茶盞後,鄭憐卿才自背後伸出手去摟住了他的脖子,嬌聲低語道:“今日個兒妾身借了你的臉麵來用,阿離莫要生氣才好。”


    自成親以來,唐離從不曾聽過鄭憐卿再喚他“阿離”,此時猛得一聽,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府中多是騰蛟姐姐陪嫁過來的下人,妾身又是初掌家事,她們嘴上雖不說,心裏未必就肯服我,那李家嬸子是個嘴上不帶門閂兒的,今晚妾身當著她的麵說了少爺的不是,保準兒明個兒就能傳的滿宅子都知道,有了這麽個威勢,以後妾身管起家事來,也就多能隨心應手了。這本是妾身一點兒小把戲心思,夫君莫要與奴家計較才好”,輕輕柔柔的湊在耳邊說話,她這般挑逗隻讓唐離一時忍不住的心猿意馬。


    自成親以來,唐離與兩位夫人感情極好,又怎會真為了這事兒生氣?隻是此時卻不放下臉來,繼續逗弄她道:“噢,敢說相公,你的威勢是出來了,那為夫的臉麵又朝那兒擱?”


    “如今不說咱們這宅子,就是來往的親朋,有誰不知道夫君你是出了名的心疼房內人?今晚這事即使傳了出去。別人也隻會說相公你心善,說妾身命好,沒得會折了臉麵!”緊緊抱著唐離的頸子,鄭憐卿將臉也一並貼了上去,耳鬢廝磨之間就聽她的聲音幽幽傳來道:“與夫君成親這麽些日子了,妾身天天還都跟做夢一樣……”


    正在鄭憐卿情話綿綿的當口兒,就聽屋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隨即“嘩啦”一聲門被推了開來。懷中抱著一隻大貓也似白老虎的李騰蛟跨步走了進來。


    “好哇,你們在吃‘獨食’!唐離,迴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進房見了這場景,李騰蛟將懷中白老虎隨手一撩,人已向著唐離懷中飛身撲上。


    李騰蛟來的太快,唐離又使壞抓住鄭憐卿攬著自己的手不放,這壁廂任是鄭憐卿閃身的快,她與李騰蛟的頭也已撞在一處。


    “哎呀”叫出聲來,撲進唐離懷中的李騰蛟揉揉頭,隨即看著鄭憐卿的樣子又咯咯笑出聲來。


    自成親以來,唐離每次迴房後三人都有一番嬉鬧,這也是李騰蛟所言“獨食”的由來。久經折磨,如今沒有外人當麵的鄭憐卿再不是人前那副端莊的模樣。


    含嗔瞅了唐離一眼,鄭憐卿起身下榻關了門,並連門閂也一並倒上,轉過身來向李騰蛟拋了個眼色。


    說時遲那時快,等唐離感覺到不對時,他這兩位夫人已一並湊上身來。三人滾倒在榻上,鄭憐卿還隻是嗬他的癢癢。咯咯笑著的李騰蛟卻徑直去扯他的衣衫。


    半是雙拳難敵四手。半是故意為之,不一會兒的功夫唐離的外衫已被剝脫下來。至此。鄭憐卿才發現勢頭不對。待要起身離開,卻被夫君兩隻手緊緊環住了腰,那裏掙脫的動?


    “蛟兒,可記得你那陪嫁的‘妖精打架圖’,還有那一樣咱們沒操練到的?”,盯著鄭憐卿的眼眸,唐離壞笑著問道。


    正自跟離唐做鬥爭的李騰蛟聞言,隨口答了一句:“花開並蒂”,話剛出口,抬起頭來的她看看正嬌羞欲逃的鄭憐卿,猛然省悟過來。


    “好哇,妹妹這迴你可跑不了了。”語聲未畢,李騰蛟已轉換目標,向鄭憐卿撲倒上去。


    “慢著,慢著些兒!夫君,還沒熄燈燭呐!”


    “熄什麽燭火!卿卿在我房中從不用費這事兒!”說著話,已有一隻手向鄭憐卿身上摸了過去。


    “姐姐!”含羞叫了一聲,鄭憐卿還待再說話,已覺一個沉沉的身子壓了過來。隨即唇兒已被軟軟的堵住,原本的話語也就成了無意義的支吾呻吟……


    時間漸久,屋中的呻吟聲愈烈,三個白羊般的人兒在榻上翻滾不休,四隻紅燭也愈發搖曳的厲害了。看那燭火飄蕩的激烈,仿似在應著男主人起伏的節奏而舞,也似羞見這閨中秘事而閃身逃避……


    ……………………………………


    第二日,唐離起身遠較平常來的遲,更讓下人們吃驚的是,就連曆來都是黎明即起的二夫人也破天荒的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且那張端莊的臉上怎麽也消不去絲絲桃花也似的暈紅。


    梳洗過後,唐離少不得又調笑了鄭憐卿兩句,迴房看了看猶自咬著指頭酣睡的李騰蛟後,便向書房走去,他要在這裏等待傳來的消息。


    隨意走了幾步,身後傳來“嗚嗚”的聲響,唐離扭頭看去時,卻見那小白虎正撲爬連滾的向他趕來。


    圍著唐離的腿使勁繞著***,小白虎卻對他伸出的手視若未見,幾個***跑得累了,它才半蹲下身子似狗一樣瞪著兩隻大眼睛看著唐離。


    又是幾日不見,這小老虎明顯的又大了一圈兒,憨乎乎的樣子甚是可愛,唐離見它那樣子不是要抱,便又邁步前行,他一走,小老虎就高興起來,時而跑前,時而綴後,喉中嗚嗚叫個不停。


    到了書房,唐離抽了本書就著小廝奉上的清茗隨意翻看,而那小白虎則四下裏翻騰著玩耍,最終耍的累了,臥倒在主人腳下的旃檀上唿唿大睡起來。


    隻將手中的書翻看了三分之一有多,就見小廝領著一個青衣家人走了進來。


    見來人是楊芋釗的貼身仆從,唐離放下手中書卷,正坐移目向他看去。


    知道事情緊急,那家人行禮後徑直道:“我家老爺讓我來稟唐老爺,今日早朝時陛下欽定了王忠嗣‘縱兵亂法’及‘交通敵國’兩項罪名,別情樓損失由其這產籍沒後撥會,但陛下對其人的處分詔書卻極為含糊,隻令收監大理寺;楊老爺還讓我稟明大人,現任大理寺卿正莫常清為人是個臭硬脾氣,他所娶的正房夫人乃是京兆韋氏的遠支。”


    這定的兩項罪中第一項“縱兵亂法”也就罷了,第二項“交通敵國”可是足以株連九族的重罪,定罪如此之重,然則處分上卻如此含糊,放在專司署理重安的大理寺倒沒有什麽問題,卻為何沒有定刑的明詔?偏生大理寺卿正還是這麽個來曆,玄宗心中到底還有什麽想頭兒?想著這事情中間的勾連,唐離久久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少爺,少爺!”那小廝的輕喚驚醒了唐離,抬眼看時,書記中除了楊芋釗的貼身仆人,此時又多了一個麵相木訥的三旬漢子。


    “領他到帳上支五十文賞錢”,看小廝領著稱謝不已的楊姓家仆去遠,唐離才轉頭對那木訥漢子道:“說吧,有什麽結果。”


    “昨日別情樓事後不久,隴右節度藩邸曾有一隊二十四人快馬出城,其中有八人騎乘的頭口經確認正是來自大食的名駒,按照正常腳力,這隊人馬現在該已經出了新豐縣境。”


    “走了!”聞言愕然一愣,唐離起身沉吟了片刻後,對那木訥漢子道:“迴報四娘,這八人身上有大幹係,請她多費心思!”


    那漢子應命去了,唐離隨即俯案書就了一封短簡,命下人送至兵部車駕司在皇城外開的那家店鋪,用六百裏加急速速送往黑天手中。


    忙完了這一切,唐離出了書房向門房處走來,今日在門房處護衛當值的領班正是唐月。


    “唐月,譴個人去朱雀大街,告訴別情樓中人,河西、隴右節度使王忠嗣因縱兵亂法已被陛下下了大理寺,讓他們都迴吧。”


    聞言,唐月滿眼欽佩的看了唐離一眼,抬手處,已有一名護衛應命而出。


    唐離站在府門處向長安城龍首原最高處的內宮殿宇眺望了片刻後,正欲轉身而迴時,卻見一騎快馬疾馳而來。


    馬兒急步停在唐府門前,翻身下馬的相府二管家見唐離堪堪正在府門處,麵色一喜上前道:“家老爺有請,還請姑父即刻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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