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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大慈恩寺


    時令已是三月初,雖微風吹拂中仍有幾分料峭寒意,但樹梢花枝處朵朵待放的花苞卻在刻意的透露出春的氣息。


    自當日科舉試畢,至今已有十二日功夫了,難得今日天氣晴好,唐離遂陪著母親來到大慈恩寺中消散遊玩。


    自去歲大慈恩寺開講《西遊釋厄傳》以來,這座大唐第一佛家叢林愈發的熱鬧不堪,日日人群川流不息,也正是這巨大的人氣,吸引得山門處聚集起許多商販並百戲藝人,而這些藝人們的表演又吸引來更多的人前往,益增人氣。


    就如同今日,縱然不是年節,但大慈恩寺外也是人頭湧湧,在這密集的人群中,不時有百戲藝人的鳴鑼聲遠遠傳來。


    “阿娘,這邊人多,且慢著些走!”初春的陽光照的人懶洋洋的,大慈恩寺山門外的廣場中,唐離攙扶著母親,小心前行。


    “看,姨娘,快看,前邊有人立竿子了,這是要玩竿技!咱們快些走。”隻看這晃晃悠悠的三丫髻,不消說,這丫頭定然是李騰蛟無疑了,學著唐離的樣子在另一邊攙扶住唐夫人,她的眼睛猛的一亮,指著前方人群處豎起的那隻長竿道。


    感覺到右臂處傳來的大力,唐夫人被拉著向前疾走了兩步,微微一笑道:“這孩子,還真是個急性兒人!”一句說完,扭頭間見兒子正要開口說話,她隨即搖頭製止。


    看到這一幕。唐離也隻能將剛要出口的責備話語重又吞迴肚去,笑著向阿娘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意,說起來,自母親到京這近月功夫以來,她倒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孩童心性的丫頭了,平日待她也是慈愛的緊,發展到如今,竟是連話也不讓說一句了。


    “人家相府小姐地身份,能如此待你。還要怎的?就憑她喊我一聲‘姨娘’,阿離,你要是敢欺負她。娘可不依你”。看到兒子臉上的表情,唐夫人滿帶笑意的扭頭著了舉著左手如孩子般驚叫不已的李騰蛟一眼後,側身對唐離道。


    “阿娘說的是,兒子記住了!”向母親一笑答應,揉著鼻子的唐離抬頭向前方看去。


    身輕足捷勝男子,繞竿四麵爭先鋒。纖腰女兒不動容,戴行直舞一曲終。


    唐離順著李騰蛟手指看去時。隻見前方密密匝匝的人群中,此時己豎起了一根高逾兩丈的長竿,那長竿頂部又交叉伸出四隻橫木,隨著一聲鳴鑼奏響,就見有四個身穿青黃綠紫地稚齡少女如矯健的猿猴般,徒手緣竿而上。溫暖的陽光照耀在她們挽做一團地發髻上,使她們的發色愈發金黃,卻原來,這四個稚齡少女竟是遠自波斯而來的金發胡人。


    隨著鑼聲動作,四個不同衣衫的稚齡少女不過片刻工夫已經爬到長竿頂端,隨即於那四支橫木上各自站定。


    高達五米的半空,這四個少女於橫木上憑空而立。風兒吹動她們的衣襟。飄飄欲舉,實在是有一種刺激的美感。


    “啊!”在四人站於橫竿的那一刻,唐夫人並後麵牽著阿三的蟈蟈,如同場中許多觀者一般,高叫著發出一聲驚唿來。


    四女站定,鳴鑼聲停,隨即場中卻有一聲翠笛響起,聽他這曲調,分明健舞之中地“劍器舞”。


    笛聲一起,四女當即各扣腰間,抬臂處,手中已是各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軟體舞劍,隨後,四女若合音節,竟是跳起了劍器舞。


    離地五米左右的橫木上,這四個才**歲的波斯胡女衣四色衣,腳踏音節,持劍而舞,其動作當真是俯仰來去、赴節如飛,混似在平地一般,看到眼前這驚險的一幕,唐離又感驚奇,心下也是為她們捏一把汗,正在他著得目不轉睛之時,卻聽身邊母親口中發出一聲輕吟。


    唐離扭頭看去時,隻見母親臉色驚白,忙扶著她轉過身去不再著那舞蹈。


    “阿彌陀佛!為娘眼暈的緊,實是不能再看了!”,轉過身來,停了片刻後,唐夫人才籲出一口氣,雙掌合什道。


    “不說阿娘,便是兒子看著也眼暈地緊!”正在唐離說話的當口兒,旁邊李騰蛟猛然的吸氣聲及隨後的高聲喝彩響起。


    扭頭又看了看滿臉緊張神色,目不轉睛的蟈蟈及阿三,輕攙著母親的唐離一笑道:“且讓他們在這裏看竿戲,兒子陪著母親到寺裏去走走。”


    跟正掩口驚唿的蟈蟈交代一聲,唐離隨著母親向大慈恩寺內走去。


    “開元年間,你亡父曾來帝京吏部選調,迴去後就說這長安是黃金之城,天下第一等繁華所在,今日為娘親見,才算信了這話真是半點不假,不說其它,就是剛才那竿技,便是在襄州也斷然見不著地。”輕輕拍了拍兒子攙著自己地手,唐夫人滿懷唏噓道:“那次你亡父迴家之後,還多次念說,若是能來長安謀一任職差,縱然是九品青衣,也不枉做官一迴了。可憐他命薄,不過總算阿離你爭氣,能有一日成就他這遺願。”


    唐代官員多有“戀闕”情結。寧可於長安六部做個從五品員外郎,也不願到地方出任四品刺史,這本是風俗如此。聽母親說的傷情,唐離嗬嗬一笑道:“托阿娘吉言,兒子若是今科得中,無論好歹,就謀個長安地職司,平日有暇,就陪著母親逛遍這帝京繁華所在。”


    “你今科得中,娘倒是不懷疑。”聽兒子說的孝順,唐夫人又一拍他的手道:“這次進京,娘就跟做夢一樣,這一路舟車驛遞的布置。以前就是跟你爹赴任時,也沒經見過這些。說起來倒是沾了你的光!宰相大人對娘來京都能如此費心布置,事關你地前途,又豈能不費心?”


    站定步子著著兒子,滿腔慈愛的唐夫人替唐離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鬢發後,微微輕笑道:“不是讓你趨炎附勢,但娘著實是喜歡騰蛟這閨女,這麽些日子娘也看明白了,這丫頭對你是真好。人長的漂亮、心性也簡單,沒有大戶閨閣小姐的驕氣,將來成了家都好相處。相國夫人也當著娘的麵說過好幾迴了,今日正好她們都不在身邊,娘也正好問問你的意思,若是同意,這兩日間,娘便應了人家就是。”


    見母親突然說出這個話趣,唐離一愣間,正尋思著怎麽答話,忽然可覺臂間一緊。低頭間就見到李騰蛟那雙晶亮的眸子。


    “姨娘,多好看的竿戲呀!你們怎麽走了,剛才那幾個……”蹦跳著過來,李騰蛟問候了一句後,便開始比劃起剛才竿戲地驚險處。說話中間,她或是大瞪雙目、或是嘟嘴吐舌,或是咯咯脆笑,那手舞足蹈的模樣,混然是個得到精彩玩縣的孩童。


    看著眼前李騰蛟興奮地模樣,再一想到“結婚”二宇,唐離最終無奈的苦笑了一聲。


    李騰蛟既來。母子二人的對話自然難以繼續。隨後等著蟈蟈領著阿三尋來,農人遂於大慈恩寺中四處遊玩。這其中,一手挽著唐夫人,一手拽住唐離衣袖的李騰蛟,那張嘴嘰嘰喳喳,始終不曾停過。


    這一番遊玩直到黃昏時分方才結束,大感疲累的李騰蛟自迴府去了,唐離等人迴到住所剛剛坐定,卻聽敲門聲響,蟈蟈起身出去後,不一會兒的功夫拿迴一張名刺遞過。


    隨手翻開名刺,那筆瀏亮的墨書己讓唐離眼前一亮,再一看到名刺上落款處“王維”二字,頓時大驚之下,站起身來。


    ……………………………………


    出長安而行的道路上,初春的陽光照耀在十五歲地唐離身上,依舊是一身細麻衣衫,不過裁剪卻精細的多了,請俊的麵容上,有著與他年齡不相襯的沉靜與成熟。


    已經過了年,再過不久,就該是他的生日了,過了這個生日,他就已經十六歲了,十六歲,在唐朝已是真正的成年,若是農家子弟,孩子都該有了,而且繳納賦稅,支應徭役兵役,那是正經地要支撐起一個門戶。


    控轡徐行,一任略帶寒意的楊柳風吹動他束發的麻帶,來此許久,他依然不習慣戴那交翅璞頭帽,所以平日都是以發帶輕挽住頭發,雖然不合時俗,但難得的是一個隨性自在。


    任那便步奔馳的馬兒輕輕顛起身子,雙手虛握馬韁的唐離心底不住在猜測這位詩佛突然束簡相邀的理由。


    大族出身,自小形容俊美、才名顯著,後得太平公主援引,二十歲既高中進士地王維,地確(的確)可算是開元間一個文人的傳奇。


    隻可惜,這位工詩善畫,更精音律地一代詩佛,入仕之後的經曆卻是久曆挫折,實在算不得順當,任太樂丞時,既因“黃獅子”一案被坐貶為濟州司倉,於淇上、嵩山一帶隱居。後開元間張九齡執政,擢其為右拾遺、一路曆監察卸史、左補闕、庫部郎中,最後做到正五品握有大權的吏部郎中。


    可惜,這種得意卻未能持續太久,隨著張九齡被李林甫排斥去相,王維在吏部再也呆不住了,一時心灰意冷之下,性子中本就多消極成分的他,在被調任太晟府閑職後,索性隨意公務,在終南山隱居起來,後來得了初唐名詩人宋之問在樂遊園原上的輞川別業後,zz上灰心的他,寄情山水田園和佛教禪理,在輞川別業中過起了亦官亦隱的生話,其時,他聲名早著,然而,雖京中寧薛諸王駙馬豪貴之門,無不拂席迎之,但這位曆史上最有名的“官隱”卻幾乎是杜門不出,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他此番主動邀約唐離就顯得份外令人吃驚了。


    想了許久,唐離依然不得頭緒,遂不再多花心思,邊賞玩著初春景色,邊策馬前行。


    一路行來。花得一個多時辰,唐離已經到了長安勝境之一的樂遊原,此地原是一個為兩山所夾的山穀,狹長三十餘裏,因當年江武帝曾遊賞於此,樂而忘返知名天下,風光最是秀美,又因離長安城近,曆代以來引得無數公卿顯宦於此地興建別業。


    輞川別業是一個很好打聽的地方。唐離隨著那個老家人向內走的時候,既感歎這個別業中景色之秀美,又為其中少地可憐的仆役而感到驚詫。在他看來。想要維持這樣一個大的莊園,仆役人數最起碼增加三倍才夠。


    王維自三十歲時發妻去世,便一直過著獨身生話,深居簡出、愛好靜謐,隻看這莊園,唐離深信此言不虛。


    “我家老爺尚在誦經,唐公子請與此雅閣暫候”,將唐離帶入這間半壁閣子,老家人奉茶畢。便轉身自去了。


    半壁閣與尋常的亭子卻是不同,雖然形製一樣,但卻於四壁齊胸處壘以泥牆,而上麵的空曠處卻是覆以厚厚的旃檀,可放可收。此時閣中旃檀大多己放下,裏邊更燃著火龍。著實溫暖的很。


    手捧茶盞,靠著錦榻打量著外邊的風景,唐離尋思著這的確是個冬日賞雪地好所在,若是它日自己置業時,不妨照樣來上一個。


    就著茶盞飲了一口,感覺到閣門輕動的唐離扭頭看去,一愣之後。語帶驚喜道:“鄭鵬。你什麽時候到的長安?”,原來。來人卻是當日金州刺史府地小胖球兒。


    隻是這個往日對他極是親熱的鄭鵬此時卻是胖臉通紅、怒目圓睜:“怎麽,你不想讓我來!”見唐離聞言無話,他更是用著與年齡絕不相符的譏誚聲調嘿嘿冷笑道:“你怕與姐姐的婚約傳揚出去,就此絕了你攀親相府的門路?”


    此時的鄭鵬那裏還有半點孩童的模樣,提到姐姐而眼圈發紅的他邊口中說著話,邊步步向唐離靠近。


    “當日你是個什麽身份?姐姐不嫌棄你與你訂下婚約,是我爹送你去的道學,沒想到如今出了名,你竟然跟別人一樣。”絲毫不容唐離接話,越靠近唐離地鄭鵬聲音越大,在這急速的語聲中,那張胖臉又出現了當日那個夜晚的猙獰,“姐姐要死了,我不該相信你,是我害了她,她要死了,她要死了,我……我要殺了你!”


    口中猛的喊出這句話來,小胖臉蛋兒上肥肉不斷抽搐的鄭鵬居然真的自懷中掏出一把寒光閃閃地解腕刀,直向唐離胸前刺去。


    “你瘋了!”身子急躍而起的唐離轉身緊緊壓住撲倒在榻上的小胖球兒,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解腕刀,口中厲喝出聲道。


    “姐姐要死了,我要殺了你。”拚命不斷掙紮,小胖球兒如同負傷的小狼般,口中尖聲嘶吼道:“我要殺了你!”


    這十三歲孩童眼中的仇恨讓唐離心中一冷,知道現在不是與他說話的時候,他隻緊緊壓住鄭鵬,不容他動彈起身。


    如困獸般不斷掙紮,肥胖地身子不住翻滾地鄭鵬拚命想要掙脫唐離的束縛,口中無意識地嘶吼叫道:“殺了你,殺了你……”


    隻等了約一柱香的功夫,終於耗盡力氣的小胖球才漸漸安靜下來,看著落在不遠處的那柄解腕刀,身子動也不能動的鄭鵬口中嘶啞的吼聲依舊,但眼角間卻不可遏止的沁出滴滴淚水。


    “你才多大的年紀,就敢隨意拔刀!”,額頭爆出一片細汗的唐離一腳踢開那柄解腕刀,驚怒之下順手狠狠給了鄭鵬一巴掌後,才厲聲問道:“說,到底怎麽迴事兒,你姐姐到底怎麽了?”


    “啪”的一聲脆響,鄭鵬臉上頓時起了五道鮮紅的指印,但他竟似未覺一般,直聽到唐離那句問話後,他才驀然歇斯底裏的爆發,身子掙紮不停的叫道:“宰相女婿!你以為能瞞過姐姐,她已經知道了,她就要死了,我要殺了你,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殺了你!”,抽搐的肌肉,瘋狂的眼神,此時的鄭鵬又陷入了初始時的瘋狂狀態。


    “我還沒成親!什麽辛相女婿?再說,你姐姐根本不喜歡我!”雙手使力將這小瘋子按住,唐離也是用吼地說出這句話來。


    “無恥,姐姐不喜歡你!看著我懷中的東西,你這卑鄙無恥的賤奴才!”聽到唐離這句話,鄭鵬眼中恨意愈深,口中嘶吼叫罵的也愈發難聽。


    聞言大怒的唐離揮手欲打,但一看到小胖球滿布紅絲的眼眸中沁出的滴滴淚水,終究還是沒能下得去手。頓了片刻後,他才順手向鄭鵬懷中掏去。


    是一張白絲的絹繡,天邊那輪孤寒的明月。水波清清地月兒湖,湖畔草地上持甌跌坐的少年,少年身後背身而立的女子……陡然看到這一切,唐離地思緒頓時被拉迴到遙遠之前的那個夜晚……


    ……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翠樓。樓高郎不見,盡日欄杆頭,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看著絹繡上的雙飛燕子,口中輕吟著絹繡中這首描述女子對所愛男子深長思念的《西洲曲》,腦中轟然炸響的唐離猛的抓住鄭鵬的衣襟兒。厲聲喝問道:“你姐姐若是喜歡我,當日我出金州時,她為什麽不來送我?”


    這是一件小事,但於唐離而言,卻是他與鄭憐卿之間,洋埋心底的一根刺。


    “她在馬車上,為去送你。姐姐還吃了我爹的訓斥。”小胖球兒地這聲迴答,比唐離的聲音更高。


    “她在馬車上!”口中喃喃念著這句話,往事中關於鄭憐卿的迴憶在瞬間都湧上心頭,那個在伽楞寺中聽俗講的女子,那個梨花樹下全身散發出光輝的女子、那個月兒湖畔看著遠處高樓無聲流淚的女子……


    “快說,你姐姐現在到底怎麽了?”良久之後,搖晃著鄭鵬地唐離疾聲問道。


    “姐姐前些日子好了許多,但就在你被選為宰相女婿的消息傳迴金州後,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瘦,到我這次來京給三爺爺賀壽時,姐姐都己經臥床不起了!”放棄了掙紮,小胖球眼中的淚水愈發流的多了,“她觀在還不知道,不知道奶奶己放棄,與你的婚約,一旦知道這事兒,她馬上就會死的!她會死地!”說到最後,鄭鵬適才地嘶喉己變為連聲的嚎啕。


    “什麽,放棄婚約?”


    “他們都是膽小鬼,他們寧可看著姐姐死,也不敢得罪李林甫,我恨他們,我恨他們!”,捶打著身下地長榻,小胖球的嚎啕哭聲聽來是如此的淒涼。


    “你自金州動身有多久了?”放開小胖球兒,唐離跟上一句問道。


    “四十七天。”怔怔說出這句話後,翻身而起的鄭鵬猛的跪倒在唐離身前,緊緊攥住他的衣襟兒,口中不住重複道:“阿離,觀在隻有你能救姐姐,你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


    “四十七天,四十七天!”初戀的白衣女子不斷在腦海中翻滾,口中喃喃念誦的唐離驀然一拉小胖球兒的手,拔腿外走的同時,口中高叫一聲:“快走!”


    不顧那些家人們駭異的目光,疾步出了輞川別業的唐離與小胖球兒翻身上馬後,便急促催鞭直往長安城中狂奔而去。


    長安皇城之外的德政坊中,有一家小小的輔麵,隻是在這個輔麵中卻不經營別樣貨物,而是兵部衙門駕部司的營業地點。駕部司主掌天下車輦、傳驛、廄牧及官私馬車雜畜,長而久之,遂催生了一項業務,既利用他們掌握下遍布全國驛傳,在傳送官方文書的同時,也順帶兼傳私人案急信件,從普通的三十裏一驛傳遞,到最快的流星加急探馬,不同的收費標準,可以換迴不同的信件傳遞速度。


    “那紙筆來!”翻身跳下馬,甚至連僵繩也不及係,入店的唐離扒過櫃上紙筆,寫下寥寥十幾個字後,順手掏出腰間錢囊,看也不看的遞過,“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山南東道金州刺史府!”


    看到那店中夥計手執他那便箋,飛一般向皇城跑去後,長籲出一口氣的唐離癱坐於身後的胡凳上……


    ……………………


    正在唐離狂奔向長安城中的同時,一輛載著唐夫人的華麗軒車已然到達相府門外。


    讓合府家人們詫異不已的是,素日少迎外客的相國夫人居然於門房處親迎這位著裝極為樸素的婦人。


    一番寒暄見禮,唐夫人被簇擁著進了相府內宅,不過三柱香的功夫,一片輕笑聲自內宅傳出,有知情的仆役頓時明白,自家六小姐與山南士子唐離的婚約經雙方家長確認後,己正式締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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