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令薑艾驚慌地睜開了眼,緊接著柔軟的肚子被某種堅硬的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即將出口的尖叫霎時沒了聲音。

    身體隨著對方的動作被顛來顛去,眼睛隻能看到那人的背部,黑色布料下身形硬朗,偶爾現出石頭一般堅硬的肌肉線條。薑艾再次聞到了一種男人身上帶有極強侵略性的陽剛氣息,這感覺似乎有些熟悉,電光火石之間,她記起了上元節那晚……

    是他!

    那日救她一命,卻趁機吃她豆腐,今日又來搶劫……難道並非偶然?

    這個念頭令薑艾背後一涼,危急之中顧不得許多,本能地用手中的蘋果狠狠向他的後腦砸去。

    嘭——一聲悶響,蘋果爛成幾瓣。

    黑熊皺了下眉。

    正在此時,已經上了馬的石頭一迴頭,便見自家老大肩上扛著大紅嫁衣的新娘,十足一副惡霸強搶民女的派頭,立刻怔住:“老大,你、你抗人家新娘子做什麽?”他們的計劃裏沒有這一出啊!

    三當家聞聲迴頭,瞧見這一幕,立刻大笑起來,粗獷的笑聲中滿是揶揄:“你小子終於開竅了!聽說這薑家姑娘美得很哪。”說話時,視線從新娘纖細的腰肢,和因為這個姿勢被迫撅起的臀上掃過,嘖嘖兩聲,“瞧這小身段……這一趟走的值了!”

    黑熊沒吭聲,邁步向一匹黑色駿馬走去。他身上薑艾奮力掙紮,大腿被一隻鐵臂箍著,竟然動彈不得,隻能不停地拿手去打他,然而她那點力氣對黑熊來說與撓癢癢無差。

    石頭良心不安,欲言又止地湊上來。“老大,咱們還是放了人家姑娘吧……今兒個可是人大喜的日子,被我們搞砸就算了,把新娘子抓走算怎麽迴事啊。”

    他們本意並非抓她?薑艾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立刻懇求道:“求你放了我!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良田商鋪金銀珠寶,我薑家定會滿足你!隻要你放過我,今日之事我絕不會透露半分。”

    他既被稱為老大,定然是這群土匪的頭子,薑艾隻能祈禱他並非真的奸惡之徒,畢竟曾救她一命。

    黑熊將她橫放到馬上,隻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她允諾的好處全無興趣。

    “她沒暈?”三叔聽到這邊的動靜,訝然。

    “她看到了我們。”黑熊上馬,一手按著薑艾,一手拉起韁繩。

    三叔臉色凝了一凝。

    若是

    未曾看過他們的樣子,倒可以饒過她一命,但既然看到了不該看的,絕不可能放過她了。一旦他們的畫像出現在官府,狗皇帝的人馬怕是很快便會殺到夷陵。他們躲藏二十年,行蹤是萬萬不能泄露的。

    “那殺了她便是。”三叔道。

    陰沉的語調和話語中的殺意霎時令薑艾脊背生寒。將她扛來的土匪頭子卻並未說什麽,兀自催馬前行。

    三叔掃了黑熊一眼,轉而又道:“罷了,給你帶迴去玩也是一樣。”

    一旁石頭也默默閉了嘴,不敢再勸。他是被大當家撿上山的,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秘密,但行蹤暴露對寨子帶來的危險他還是知曉的。

    薑艾如墜冰窖,剛燃起的一點希望在這短短幾句對話中破滅。她不曉得這些究竟是什麽人,朝廷欽犯亦或是其他見不得人的身份,但顯然是不可能放過她了。

    甚至來不及再去思考,整個人便被忽然顛起來的馬背撞得頭暈眼花,身體的不適愈發強烈,胸腔裏翻江倒海似的,十分難受。薑艾臉色煞白,眉頭緊緊揪著。

    眼前是劇烈晃動的山路和交錯的馬蹄,鼻子貼著緊實的馬肚,那種來自牲畜的臭味鑽入鼻子,像一個引子,使得她從坐上花轎開始積攢的惡心之感瞬間像決堤的洪水一般,由下而上衝出。薑艾再也壓抑不住,哇地嘔吐起來,但從淩晨到此刻一口東西都沒吃過,隻嘔出幾口酸水來。

    難聞的味道被黑熊靈敏的鼻子捕捉到,立刻低頭看去,見他的馬肚子上也沾上了少許穢物,登時攏起眉,停下馬,抬手便將身前的人提拎到路邊。

    三叔已經帶著眾人趕迴寨子,石頭和黑熊一起走在隊伍最後,這會兒見老大將姑娘從馬上丟了下來,張口正欲說什麽,黑熊不耐地揮手,他隻好老老實實閉了嘴,先行迴去。

    薑艾慢慢緩過那陣難受勁兒,發現其他人都已走遠,偷偷迴頭瞟了一眼,那土匪就站在她身後不遠,正一下一下撫摸著馬頭,並未留意她。

    渾身的酸痛和不適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薑艾忽然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想也沒想便爬起來,向右側跑去。

    遍地枯草樹枝,薑艾隻顧拚命往前跑,未曾注意周遭的景色。隻知道這座山她從未來過,此刻下山的路被那土匪頭子堵著,隻能先跑進山裏,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也許能僥幸躲過此劫。

    薑艾慌得要命,也怕得要命。從小養尊處優被嬌養著長大,哪裏見過這等兇惡之徒,即便上一世也從未有過

    如此倉皇無措的時候。

    一次次被石頭和不起眼的雜草絆倒,一次次忍著疼痛爬起來。鳳冠掉了,手心蹭破了皮,腿上也受了傷,身上處處都疼。前方是未知的山林,身後是兇惡土匪,薑艾終於忍不住無助地哭了起來。

    她想迴家。沒人能知道她此刻有多麽思念爹娘。

    她擔心嘉宥和采芙,不知他們是死是活。

    視線漸漸模糊,薑艾用袖子拭去眼淚,突然間腳下踩空,一塊看起來與其他地方並無不同的草地轟然下陷——薑艾驚唿一聲,身體驟然失去平衡,掉進足有一人高的陷阱,頭磕在地上,昏了過去。

    ……

    喜事變災禍。

    薑寅夫婦得到消息匆匆趕到郡王府,賓客已經悉數遣散,隻見幾隊車馬正源源不斷地將昏迷的人搬進王府,安置在院中,數名大夫穿梭其間為其診治。沈氏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極其熟悉的麵孔。

    “采芙!”沈氏大驚,心髒忽然像被什麽緊緊攥住,喘不過氣來,一向冷靜的她也失了分寸,焦急大喊,“艾艾……艾艾呢?”

    薑寅亦是滿麵凝重,連忙扶住幾乎站不穩的妻子:“蕙蘭,你先冷靜一點,我們進去看看,艾艾也許在裏麵。”

    正堂內一片肅穆氣氛,東瀾郡王和郡王妃正在聽下人匯報,瞧見薑寅夫婦連忙迎上來。

    沈氏焦急問道:“找到他們了嗎?”

    “嘉宥受了些傷,大夫已經看過,所幸並無大礙,等藥效過去便會蘇醒。”

    “無事便好,無事便好。”誰能料到大喜的日子竟會遇上這種意外,婚禮毀了事小,隻要人還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了。沈氏不安的心稍稍穩定了一些,又問,“那艾艾呢?”

    郡王妃愧疚道:“蕙蘭,我真是無顏見你……”

    沈氏一震:“這話什麽意思?艾艾怎麽了?她人呢?”

    郡王妃眼眶也是紅的,哽咽不已,一句話說得極為艱難:“沒有找到艾艾……”見沈氏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眼淚滾滾落下,連忙又道,“你先別急,也許她是自己躲起來了。已經派出人手在西山搜尋,一有消息立刻就會來報。”

    然而他們都心知肚明,那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遇上那樣一幫土匪,她一個柔弱姑娘怎麽可能逃得了。

    “艾艾……我可憐的艾艾……”沈氏悲痛大哭。

    另一邊,大腹便便的東瀾郡王將一

    塊黑布遞給薑寅,“這是在出事的地方撿到的,應是那些土匪留下的,你看看可能找到什麽線索。”他吃喝玩樂在行,遇上這種事卻是個沒主意的。

    薑寅擰眉接過,拿在手裏仔細查看,隻是常見的黑色麻布,並無特別。然而展開後,赫然露出一個龍飛鳳舞的白色“虎”字。

    薑寅麵色驟變:“白虎幫?!”

    “白虎幫?”東瀾郡王詫異。

    “事發地點在何處?”薑寅問。

    “離蒼山不遠。”

    薑寅神色愈發沉重。

    蒼山、白虎幫。這兩個詞他並不陌生。蒼山上有一白虎幫,欺鄉霸野為惡多年,他任知州後多次圍剿,近幾年已經銷聲匿跡,沒想到如今竟又卷土重來。

    難道此番是為複仇?

    ……

    頭痛欲裂。薑艾昏昏沉沉醒來,眼前一片黑暗,周圍全是陌生的氣息。她霍然坐起來,眼睛漸漸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依稀能辨認出四周的桌椅擺設。

    這不是薑府,這是哪裏?

    昏迷之前的種種驚險再次浮現腦海,薑艾心提了起來,下床奔向緊閉的屋門。正欲拉開門,忽然聽到外頭陌生的人聲,動作一頓。

    “石頭石頭!”幾個年輕小夥子湊到石頭跟前,好奇打聽,“聽說大當家的搶了個姑娘迴來?在哪兒呢?長什麽樣啊?”

    “別打聽了,小心老大削你!”石頭是大當家的心腹小跟班,在眾人當中頗有地位,此刻翹著二郎腿坐在屋簷下,手裏甩著一枚成色上佳的虎頭紋玉佩。

    “我們這不是好奇嗎,三當家的說長得嬌嬌嫩嫩,腰細屁股翹,也不知道睡起來什麽滋味,嘖。”被石頭瞪了一眼,對方立刻收起迷醉的神色,嘻嘻哈哈道,“石頭,今兒晚上你去我們那睡吧,大當家洞房花燭,你在隔壁聽著多上火……”

    薑艾倉皇後退幾步。

    她被土匪抓迴來了!

    那些汙言穢語令薑艾身體不停地發抖,緊咬著嘴唇讓自己冷靜下來,四處張望一圈。這間屋子不小,擺設卻極簡單,除了一方床榻、角落一台鬥櫃、一張擺滿了雜物的寬大木桌,再無其他。

    木桌旁邊便是一扇窗子,薑艾立刻跑了過去,伸手一推。

    竟然開了!

    薑艾大喜,扒著窗台正想爬上去,身後“唿啦”一聲,有人打開了房門。她猛地轉過身。

    已是黃昏,日頭昏沉暗淡,一個硬朗高大的身影背著光走進來,步伐穩健有力,像一步步邁向獵物的猛獸。薑艾下意識想後退,背後卻已是牆壁。

    手碰到了什麽東西,她想起剛剛匆匆掃過的一眼,這張桌子放著匕首和□□。

    薑艾本能伸出手,將一把匕首握在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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