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啥,是江家那個老虔婆又欺負你了,還是大海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趙紅原本板著的臉,看到閨女一哭,立馬就僵不住了,緊張地問道。

    顧冬梅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是一個勁的在那哭,把趙紅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等她哭痛快了,才開口說起這段日子裏讓自己感到不痛快的那些事。

    趙紅就坐在那,聽自己的閨女講述著她口裏的委屈,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心疼,漸漸的轉變成一股莫名的驚訝,最後化為平靜。

    “你說的就是這些?”

    趙紅心裏就納悶了,她承認自己因為小閨女生而喪父,從小對這個閨女最為驕縱溺愛,早些年,女兒沒兒子撐不起來,她還會因為閨女膽小怯弱做借口安慰自己,可是現在兒子也有了,她還能把日子過成這樣,老太太再偏心女兒也圓不過去了。

    “所以你生氣就是因為小寶說以後讓大妮工作後上繳一半的工資上來?”趙紅神色淡淡,開口問道。

    “什麽叫就是,大妮這孩子多苦啊,從小就帶著他們幾個弟妹長大,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還吹了,小寶這孩子和我不親也就算了,現在連她大姐那些錢都看上了,以後大妮幾個還不知道受多少罪呢。”

    顧冬梅這麽一想,頓時覺得自己的命更苦了,都說養兒防老,她這個兒子從頭到尾就沒和她這個當媽的親近過,她以後還能指望的上他?

    “我算是看明白了。”趙紅搖了搖頭,用手指重重地在顧冬梅額頭上一點,推得顧冬梅差點往後頭倒去。

    “媽,你幹啥啊。”顧冬梅氣唿唿地捂著額頭問道,她媽怎麽不但不和她一樣同仇敵愾,反而還推她。

    “你現在想起你是大妮的娘了,以前小寶沒出生的時候,那幾個丫頭過得是什麽日子,你這個當媽的有為那幾個孩子說過一句話嗎?”

    趙紅舉手按下顧冬梅想要反駁的話語:“你別說話,既然你這次來了,我們也把這些事徹底掰扯清楚,省的你在作下去,跟幾個孩子徹底的離了心。”

    趙紅的話讓顧冬梅萬分不解以及委屈,她怎麽不愛自己的女兒,隻是那時候她沒有兒子,腰板不硬,所以會眼睜睜地看著閨女被婆婆磨搓,她媽難道沒見著她那時候的日子嗎,她也是沒辦法啊。

    趙紅一看顧冬梅的表情,就知道她現在心裏的想法,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都怪她,當初就不該把小閨

    女養成這副德性,同樣是她的閨女,大女兒秋菊遠嫁到z省,身邊沒有一個娘家人,照樣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趙紅再後悔也沒有用了,女兒已經嫁人了,她也沒辦法像小時候那樣,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女兒旁邊,小閨女一受委屈,她這個當媽的就替她出頭。

    “我就問你,小寶對大妮她們幾個姐姐怎麽樣。”

    趙紅知道,隻是講道理對她這個偏執的閨女已經沒什麽用了,她得把所有事都掰開來揉碎講給她聽,她才能稍微聽進去些。

    “也就那樣吧。”顧冬梅想起兒子平日裏對大妮幾個的好,眼神閃爍,嘴硬地想要糊弄過去。

    趙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連她這個平日裏和幾個孩子相處少的姥姥都看的出來小寶對幾個姐姐的在意,她就不信冬梅這個當媽的每天和孩子住在一塊,還看不出來。

    “冬梅,你老實和媽說,你是不是不喜歡小寶。”稀罕了,這世界上還會有不喜歡兒子的女人,冬梅對小寶這個兒子不是千盼萬盼嗎,而且正是由於小寶的存在,她的日子才開始好過起來的,不然憑那些年顧冬梅在苗老太心裏的地位,初一迴娘家還想帶這麽些好東西,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既然如此,她為什麽還會不喜歡小寶呢?

    顧冬梅心裏那一絲隱秘的想法被戳穿,顯得有些惱怒:“那孩子也不喜歡我啊,我看他就是來討債的,就隻和大妮她們幾個親。媽,你是不知道,有時候我看著那孩子的眼神,我這心涼啊,好像我不是他媽,就是個陌生人一樣,你說,這樣的孩子我怎麽親近的起來。”

    一開始,顧冬梅對這個兒子也是抱有極大的期待的,她在他身上傾注了比對幾個女兒更多的心血,顧冬梅嘴上不說,其實在十幾年的婚姻生活裏,她也早就不自覺的沾染上了重男輕女的思想。

    兒子才是真正的依靠,生兒子已經是顧冬梅的執念了。

    在她心裏,自己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應該對她這個母親,抱有同樣的感情,她的兒子,最親近的應該也是她這個母親。

    可是隨著兒子漸漸長大,顧冬梅發現這個兒子一點都不符合自己的預期。

    他聰明、懂事,他善良、乖巧,他親近大妮幾個姐姐,親近石頭這個舅舅,親近江大珍這個姑姑,唯獨不親近她和大海這對父母,那個孩子看他們這對父母和江老頭那對爺爺奶奶的眼神,是親近中帶著疏離的,有時候撒起嬌來,都仿佛帶著層

    麵具,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感情。

    這些心思已經在顧冬梅心裏憋了很久了,幾年前小寶半夜偷偷跑出去,她生氣打了那個孩子,其實也是一種怒氣的宣泄,可是很快她就意識到,打了兒子會招來公婆的不滿,這個兒子現在可是他們江家的寶貝,她這個做媽的連他一根手指頭都碰不著。

    從那以後,顧冬梅壓下了心底對兒子的不滿,這股怨氣也越積越深,直到現在無論兒子做什麽,她都忍不住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

    “說完了。”趙紅聽完閨女不滿的抱怨,聽她講著她對小寶這個兒子的失望。臉上沒有絲毫波動,但是心裏卻同樣有一絲疑惑。

    她每年能見到外孫的日子就隻有那麽十幾天,對於這個來之不易的小外孫,她也一直是疼愛有加的,同樣的,外孫也十分親近她這個姥姥,而且據兒子的說法,小寶這個孩子和他也很親近。沒道理對不怎麽見麵的姥姥和舅舅如此親近,對冬梅這個朝夕相處的媽卻沒有感情。

    “你說小寶對你和大海都不親近,連對你公婆都是疏離的,那你公婆和你男人難道看不出來,他們都是怎麽做的?”趙紅反問閨女到。

    “他們還能怎麽做,有一個聰明的孫子還不樂瘋了,現在家裏就他最大,誰都得落在他後頭。”顧冬梅嘟囔著說道。

    趙紅皺了皺眉,如果真像冬梅說的那樣,沒道理她看的出來的事,江城那個精明的老頭看不出來。

    “冬梅啊,你和小寶這輩子能做母子,那就是上輩子的緣分,不論是你欠他的,還是他欠你的,都是因為放不下,忘不了,這才有了這一世的緣分。”

    “你說小寶不親近你這個當媽的,可你有試著讓他接受你嗎?”趙紅擺擺手:“小寶如果真是這個性格,大海也看出來了吧,那他是怎麽做的?反正絕對不是你這樣。”

    趙紅握住女兒的手:“冬梅啊,這次真不是當媽的不偏向你,你看看你自己,從來都想別人來遷就你,大妮幾個受欺負的時候你不出來說話,因為你覺得自己也苦,出來說話會讓你婆婆將炮火對準你,現在生了個兒子,就因為他不親近你,你就自我認定那就是個壞孩子,你有試著努力過嗎,還是試試不行,就幹脆放棄了,你捫心自問,小寶是不是真的會向幾個姐姐要錢,還是以此為借口,讓你婆婆同意大妮幾個讀書。”

    “冬梅,你不是個蠢人,媽不信你沒看明白。”

    趙紅歎了口氣:“你不苦,世界上比你苦的人多了

    去了,你隻是自私,覺得孩子都是你生的,他們就該圍著你轉,可是你除了生了他們,究竟為他們做了些什麽呢,真要算起來,你那個小姑子對幾個孩子的付出都比你多。”

    “是我這個當媽的把你寵壞了,媽的這番話都是為你著想,大妮幾個都是好孩子,以後有出息了絕對不會不孝敬你,可是你這個當媽的也不能把孩子的心傷透了。”

    顧冬梅低著頭,聽了她媽這麽一番推心置腹的話,神色有些迷茫,默默地流著眼淚。

    “擦擦眼淚,幾個孩子都快迴來了,媽今天說的這番話你迴去再想想。”

    最疼愛的女兒這麽傷心,趙紅的心又怎麽不痛,可是要是讓冬梅再怎麽鑽牛角尖下去,這個雷遲早會引爆。

    長痛不如短痛,趙紅想著,她都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女兒應該懂點事了。

    ******

    大前村和小丘村就隔了一條河,兩個村子常常為了這條河的歸屬爆發矛盾。因此即便這條河最細的地方隻隔了八九米,兩個村子都不一樣搭一條簡單的小橋,想要去河對麵的村子,還得再走上小半個小時,費時又費力。

    大前村的代銷社在村門口,再走幾步路就是那條引起兩村紛爭的琿春河,河岸邊的石灘上坐著不少的小媳婦一邊聊著天,一邊在拔涼的河水裏洗著衣服。

    三妮幾個一見到代銷社的影兒就歡唿著跑了過去,大前村的代銷舍不大,也就一個貨櫃,小小的一間屋子,擠進去三四個孩子就顯得有些局促。

    江一留把阮阮推了進去,讓她和三姐四姐一塊挑選喜歡的東西,自己則是和大姐他們站在外頭,等著他們出來。

    正無聊的看著四周的時候,江一留忽然看見河的對麵,一個高大的男子不斷朝著他們揮手,仔細一看,正是向前進。一個大男人端著一桶衣服,在一群婦女裏顯得格外顯眼。

    江一留一見到他就想起他那個心思歹毒的媽,想也不想就拉著大姐往已經很擠的代銷社走去。

    向前進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消失在一間小房子裏,失落的歎了口氣。

    今天是大年初一,他記得大妮的姥姥似乎就是大前村的,大妮和幾個弟弟妹妹出現在這裏一點也不奇怪。

    向前進想起剛剛看到大妮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大棉襖,兩股麻花辮妥妥帖帖放在胸前的俏麗模樣,心頭一熱,可是想起她身旁的江一留對他防備的表情,心情又哇哇涼。

    他確認大妮的弟弟剛剛看見他了,隻是沒想到對方這麽不待見他。向前進一個大男人露出一絲小委屈的表情,蹲下身,賣力地洗起了桶裏的衣服。

    沒關係,等過完年大妮就要迴去紡織廠上班了,到時候他們就又有了培養感情的機會。

    向前進暗自打氣,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大妮要上學的事,還打算等工廠一開工就像往日那樣在江大妮上工必經的小路上等著。

    ******

    “老三啊,你怎麽就洗了自己的衣服,你弟弟換下來的棉襖你也一塊幫忙洗洗啊。”殷紅見到兒子端著一桶洗幹淨的衣服迴來,略帶抱怨地說到。

    “行了,老三上工就夠累了,你這個當媽的不忙著把衣服洗了,還在那抱怨個沒完。”向老實抽了口旱煙,略帶不滿地說到。

    “老三啊,你別理你媽,進屋休息會,你看你這些天又是打掃房子又是修理屋頂,也沒閑過。”向老實心疼地對兒子說到。

    向前進應了一聲,曬完衣服就迴了自己的屋。

    殷紅對於自家男人一直都是十分敬畏的,即便想解釋,自己之所以沒幫老三洗衣服,是為了幫老大老二和老四家的孩子洗衣服,可是也沒敢說出口。她心裏明白,她這番話不僅得不到丈夫的體諒,還會被丈夫責罵。

    殷紅略帶不平地抱起房間裏堆著的另外一桶衣服往小院外走去,裏麵是小兒子昨個換下來的棉襖。

    正要出門的時候,看見了站在不遠處,頭戴一頂針織帽,把臉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都女人,嚇得又退了迴去。

    “不是去河邊洗衣服嗎,怎麽又迴來了。”向老實納悶地問到。

    “我累了,明天再幫光明洗。”殷紅把衣服往地上一放,神色慌張地走迴自己的房裏:“我在屋裏躺會兒,你們中午拿昨晚的剩菜隨便對付下,別叫我起來。”

    向老實搖了搖頭,以為是她一早上幫三個兒子洗了三家人的衣服累著了,也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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