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吃完飯,大家都坐在大堂裏喝茶消食,堂屋裏升了個爐子,暖洋洋的,外頭的寒風凜冽絲毫沒有影響到屋裏人。

    “這麽好的布料給大妮幾個做衣服不是糟蹋了嗎,她們幾個穿冬梅的舊衣服不是挺好的嗎,小姑娘家家打扮地太好,心要野的,我看這些布料還不如給小寶和愛國愛黨裁幾件新衣。”

    苗老太和顧冬梅坐在一旁,稀罕地摸著那幾塊簇新的布料,心疼地說道。

    小桌子上放著六七塊布料,除了顧夏實給的,還有江一留借著顧夏實的手往裏頭添的,都是最普通的藍色、綠色、灰色的布料。

    這些年,江一留已經習慣了這種一點點將空間裏的東西偷渡出來的做法,當然,每次的行動都十分小心,一點都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顧冬梅聽了婆婆的話,眉頭一皺,自家弟弟買來的布料憑什麽給那兩個小子做衣服,不自然地放下手上的布料,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媽,大妮都不小了,現在又住在城裏,要是沒件新衣服,會讓人看不起的,到時候怎麽相看對象啊。”她舔著臉,對著苗老太說道。

    “奶,我和弟弟有衣服,這些布是石頭舅舅給大姐二姐她們買的,哪能給我們做衣服啊。”江愛國揪住想要跑過去摸新布的弟弟,懂事地說道。

    江大川早在腿傷痊愈後被送去了黑省一個農場改造,他最後被判了四年監禁,現在已經過去兩年了,一年前範曉娟又改嫁給了一個縣裏五十幾歲的鰥夫,據說是個工人,家裏還有前妻留下的三個兒子,兩個女兒,範曉娟和後頭那幾個孩子搞好關係還來不及,早就忘了留在青山村的這兩個兒子。

    經縫巨變,江愛國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為了討好江家大房的人,每天自覺幫著大妮和二妮幾個做事,苗老太攔了幾次,江愛國還是照舊幫忙,久而久之,連最敵視兩兄弟的江二妮都和他緩和了關係。

    江愛黨還和以前一樣,又懶又饞,可是有他大哥約束著,也不敢像以前那樣欺負幾個姐姐妹妹,老實了不少。

    江一留想著,這輩子如果那幾人不再做一些招惹他的事,或許他們可以平安無事地相處下去。

    “我想穿新衣服——”江二妮嘟著嘴,這是小舅舅買給她們幾姐妹的,憑什麽不給她們做衣服。

    江二妮現在也十四歲了,是個半大姑娘,因為每天跟著白昉丘滿山跑的緣故,整個人黑黑瘦瘦的。不

    過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也知道要漂亮了,一手緊緊拽著一塊深綠色的布料,久久不肯放手。

    “死丫頭,才幾歲的人了就知道跟大人頂嘴了。”苗老太作勢要打,江二妮倔強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弟妹啊,女娃娃大了自然就要漂亮了,而且這布料還是石頭買給她們的,就給她們一人做一身衣服吧。”

    這種家務事白昉丘按理不該開口的,隻是江二妮現在是他徒弟,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小姑娘挨打。

    “這哪一樣啊,這——”苗老太正要反駁,就被江一留的話打斷。

    “奶,舅舅可是說了,過年迴姥姥家的時候要見著大姐幾個穿著新衣服,要是舅舅不高興了,以後不帶我去城裏了怎麽辦啊。”

    裝作不滿的樣子,小嘴高高嘟起,讓愛孫如命的苗老太立馬就慌了。

    “行行行,都做都做,每人都做一身行了吧。”江一留一出馬,苗老太也隻有妥協的份。

    二妮對弟弟使了個眼色,江一留也趁苗老太不注意,眨了眨眼。二妮捂住嘴,忍住偷笑的表情,就知道有小弟在,奶奶就沒招了。

    “這麽多布料呢,我仔細量量,用的省些,總還能再給小寶做幾身小衣。”苗老太雖然鬆口了,但還是沒熄了將這好布料劃拉一點給自己心愛的小孫孫的打算。

    這種無關痛癢的主意,也沒有人在意,二妮幾個有新衣服就心滿意足了,剩下的給小弟做幾身小衣又如何呢。

    幾個小姑娘歡唿著讓媽媽幫忙量尺寸,商量衣服的款式。

    “家裏也還有些布票呢,幹脆趕明去城裏全換了,今年大家夥都做身新衣服。”苗老太估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布票,開口說道。總不能家裏的女娃娃都穿新衣服了,男人們還穿著去年的舊棉襖吧。

    “這樣也好,弟妹啊,我這裏還有些布票,麻煩你幫阮阮做一身新棉襖,多餘的布料就當是麻煩你的謝禮了。”

    阮援疆從口袋裏掏出厚厚一疊的布票和一張大團結。苗老太接過去一看,好家夥,這些布票和錢足夠給阮阮做個十幾身的衣服了。

    “這也太多了,阮阮一個孩子也用不上這麽多的布料啊。”苗老太貪,可也不是那麽貪,自家老頭子把他們當兄弟,她也不能這麽坑人家啊。

    “我看你們的衣服也挺舊了,這些布料足夠給你們每人做一身還有多,幹脆我再幫你們裁一身衣裳吧。”

    阮

    援疆連聲道謝:“那就麻煩弟妹了。”

    苗老太搖搖頭,就這樣她也還有的賺,可以給小寶多做一身衣裳,老太太樂還來不及呢,哪會嫌煩。

    苗老太和顧冬梅熱火朝天地給大家量起了身,江一留趁這個時候從棉襖的大口袋裏拿出了那本古籍,遞給白昉丘讓他幫忙看看。

    “這本書——”白昉丘小心地接過江一留遞給他的破舊古籍,湊近煤油燈仔仔細細翻看起來,不時點頭,又不時搖頭。

    “白爺爺,這本醫書是哪個朝代的。”江一留看著他這副表情,有些疑惑,心裏像小貓撓癢似的。

    “這本書是古代中醫學的經典著作《千金要方》,乃是唐朝神醫孫思邈所著,《千金要方》乃傳世名著,共有三十冊,這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其中的第二十六卷,主講食治和養生。”白昉丘的眼睛就沒從這卷醫書上離開過,一邊仔細翻閱,一邊向江一留解釋。

    “不過——”江一留還來不及激動,白昉丘之後的那席話就將他的期盼戳破。

    “這本書並不是原本,應該是後人抄閱的手本,《千金要方》是醫學典籍,流傳有序,其手抄本留世較多,連我手上也有一本古籍,保存還比這本更加完善。”

    撿寶果然不是那麽容易的,江一留原先還以為找到了什麽寶貝呐,沒想到隻是一本普通醫術,這多少讓他有些失望。

    “白爺爺,你需要這本醫書嗎,要是不用,我就丟了吧。”江一留悻悻地說道,他當然不可能真丟,隻是想放迴空間裏,省的惹來什麽麻煩。

    “你還想丟了它,暴遣天物,我隻說這本醫書是普通的手抄本,可並沒有說這本書沒有價值。”白昉丘笑著說道,看著手上這本醫書嘖嘖稱讚。

    峰迴路轉說的就是江一留現在的心情,原本暗淡的眼神刷的亮了起來,期盼地看著白爺爺,這普通的手抄本到底哪來的價值呢。

    “當初擁有這本古籍的定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他得到這本《千金要方》後,在上麵標了許多注釋,幾乎凝聚了他所有的研究,在書的後半冊,他加訂了半冊藥膳方子,都是我從未聽說過的,用藥之精妙,我不如他——”

    都說藥補不如食補,撰寫這些方子的老大夫顯然在這方麵做到了極致,白昉丘看的越多,也就越自慚形穢。

    原以為他在中醫學上已經遠超於常人了,現在看來,一山還有一山高,他還有很多要學的地方。

    “這本古籍你是從哪裏發現的,可還有別的冊子。”白昉丘想著,千金要方共有三十冊,那位先人要是在別的書冊上也做了心得注釋,對於現在的中藥學來說,就是個偉大的發現。

    “這是我和小舅舅去縣城的時候,在一個垃圾堆上撿的,我略微看得懂書上的一些字,知道這是本醫書,就撿來了,當時那堆垃圾裏就隻有這一本。”江一留麵不改色地迴答道。去廢品迴收站淘貨是他和舅舅的秘密,即便白爺爺是個好人,他也不能說。

    “可惜啊——”白昉丘歎了口氣,心裏想著這本書冊可能是縣裏一些怕惹上麻煩的人家丟的,這年頭,所有人都視中醫為洪水猛獸,恐怕其他幾冊醫書大半都毀在這場浩劫裏了吧,要不是小寶好奇將這本書冊撿了迴來,這本瑰寶,恐怕也會消失在曆史的洪流中。

    “白爺爺,這本醫書很值錢嗎?”原諒江一留,他就是個俗人,這輩子,他隻想賺多多的錢,讓一家人過上幸福富裕的生活。

    “無價之寶——”白昉丘說了一句:“不過在這年頭,這本書一文不值,不然,就算開一家藥膳店,也足夠你賺的盆滿缽滿了。”

    白昉丘祖上是禦醫,後來自己開藥堂,做藥膳,在民國時靠著這兩個鋪子發家致富,在這方麵,他還是有經驗的。可惜現在所有買賣都是國營的,不允許私人買賣,被抓到那是要掉腦袋的。

    “小寶,這本書先借白爺爺幾天,我將它翻譯成簡化字,而且這書上有些藥理觀點實在精妙,我還想研究一段日子。”白昉丘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拿著那本冊子,不肯撒手。

    江一留求之不得,反正這本要方在他手裏暫時也派不上用場,白爺爺研究透徹以後也會交給二姐,他想要的就隻有後頭那半冊藥膳方子。

    現在不能做買賣,不代表將來不可以,江一留可記得後世對養生的狂熱,這藥膳要真如白爺爺所說的那麽精妙,這就是無價之寶啊。

    江一留隻恨離改革開放還有將近十年,現在空有寶貝,卻什麽都做不了。不僅是藥膳方子,他手上那些古董在七八十年代也換不了多少錢,看樣子,在那些年,他還得想一個靠譜的掙錢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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