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蒙蒙亮,江一留的生物鍾就已經將他叫醒。伸手揉了揉眼睛,躡手躡腳地從被窩裏爬出來,一接觸到空氣中的寒氣,整個人打了個冷戰,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了。

    三兩下穿好衣服,趴在炕上,伸手從地上抓了一雙半舊不新的膠鞋,係緊鞋帶跺了跺腳,鞋子還有些大,江一留想了想,往一頭塞了一塊布,這下總算合腳了,滿意地往屋外走去。

    “光瓢,鐵柱,你們兩個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江一留一掀開簾子,就看到坐在堂屋裏的兩人,還有他們的父母也都在場,看到他一出來,紛紛把頭轉了過來。

    “小寶——”

    光瓢和鐵柱兩個鬼哭狼嚎地跑過來,抱著江一留大聲哭嚎,被兩人緊緊纏住的江一留還沒縷清思路呢,整個人就被纏地喘不上氣來了。

    “小寶,你沒事就好了,我以後一定聽你的,再也不到處亂跑了。”光瓢抽抽噎噎的,像一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似得,開口說道。

    “還有我,都怪我,忘了你上山去找光瓢這件事,都是我太笨了。”鐵柱小胖子癟著嘴,一臉愧疚,眉頭都快皺出了一個囧字。

    江一留訕笑,那件事其實他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不過既然兩個小的有認錯之心,他還是不要拒絕的好,讓他們長長記性,以後做事也能穩妥些。

    鐵柱為人膽小,他到不擔心他出什麽事,就是光瓢,膽子忒大了點,有了這次的教訓,就算不能徹底改了他這毛病,也能讓他稍微老實一段時間。

    “苗嬸啊,這是我家那口子從部隊裏寄來的餅幹,給小寶甜甜嘴。”鐵柱媽拿出一個鐵皮的罐子,巴掌大的鐵罐,上麵還畫著兩個小娃娃,看上去十分高級。

    “這是建軍寄給鐵柱的吧,我們哪好意思收下。”苗老太推拒了一下,可是鐵柱媽執意讓苗老太收下。

    “時候不早了,我就先迴去了,鐵柱就留下來陪小寶說說話。”鐵柱媽把餅幹罐往桌子上一放,急匆匆地轉身離開。

    “沒錯,苗嬸,我們兩個也迴去了,光瓢就留這了,兩個孩子都吃過早飯了,你不用管他。”江大山也放下一袋東西,拉著媳婦匆匆離開。

    苗老太這話還沒說出口呢,人都跑遠了。

    “這一個兩個的,真讓人搞不明白。”苗老太看他們這奇奇怪怪的舉動,有些納悶,看到桌子上那兩樣東西,想著還是得先拿進

    屋藏起來,可別被貓叼走了。

    “小寶,那你就陪兩個孩子在院子裏玩會,等會你大武叔就過來了。”苗老太叮囑了一句,就拿著東西迴了屋裏。

    江一留朝屋外看了看,覺得今天的事有些古怪,這天還沒亮呢,怎麽這兩家人就跑他家來了,而且這年頭罐裝餅幹可是高級貨,鐵柱奶奶怎麽舍得送這種東西來他家,要知道,高老太和他奶奶一樣,都是一毛不拔的性子。

    還有大山叔,剛剛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

    江一留一邊進行每天起床後正常的洗漱工作,一邊觀察著兩個小夥伴的神色。

    “小寶,你這是在幹什麽啊。”光瓢好奇地看著他手上的牙刷,和那一嘴的白沫。

    現在牙膏和牙刷已經普及了,可是青山村的人還是習慣用最原始的茶葉,每天起床喝一口濃茶,將茶葉在嘴裏嚼爛,然後再吐掉,這就是最省錢的刷牙方式了。

    縣城的供銷社裏有好幾種牙膏的牌子,最著名的要數中華牌牙膏了,可惜那些牙膏牙刷都得用工業券才買的到,這年頭村裏人根本就沒有門路搞到這種票券,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江家這管牙膏是江大珍送來的,隨同送來的還有幾把牙刷,可是江家人都習慣了老式的刷牙方法,牙膏在他們看來,雖然稀罕,可是味道怪怪的,用起來還麻煩,隻試了一兩次,就被棄之如敝屐。

    幾個姐姐倒是在江一留的強烈要求下,開始早晚使用牙膏刷牙,每過一段時間,江一留就會拆開牙膏底端的鐵皮,灌一些和這個牙膏味道差不多的牙膏進去,減緩牙膏消耗的速度。即便如此,那一管牙膏現在也就剩下扁扁一管了,他心裏還捉摸著能用什麽法子再買一管牙膏迴來。

    江一留吐掉口中的白沫,拿起一旁的搪瓷杯漱了一下口:“這是牙膏,用它刷牙可幹淨了。”說完用毛巾擦了一下臉,對拿著牙膏一臉好奇的光瓢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們兩個今天一大早就過來,到底是來幹嘛的。”

    光瓢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大腦袋,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平日裏大大咧咧的一個人像一個害羞的小媳婦,扭扭捏捏的不說話。

    江一留滿臉黑線,心中越發好奇他們此行的目的了。

    “其實就是大山叔佩服大武叔的厲害,知道你現在正每天跟著大武叔練武,想讓光瓢也跟著你一塊練練,我奶聽到這一茬,也有些心動,你也知道,我奶一直希望我能跟我爸一樣當兵,為高家爭光。”

    鐵柱挺了挺自己的胸,臉上的肥肉晃了晃,一臉向往地說道。

    “就是就是。”有了鐵柱出頭,光瓢也不那麽扭捏了:“現在村子裏都傳遍了,說你就是因為跟大武叔習武,這才能赤手空拳打死一頭野豬,大家都說大武叔就是那話本裏的絕世高手,當他徒弟,以後就不怕沒有肉吃。”

    江一留無語地拍了拍腦袋,這謠言的威力,他總算是見識到了。

    “大山叔和大爺難道沒和你說那小野豬是怎麽死的,你怎麽信外麵傳的那些話,你看我這小身板,像是能赤手空拳打死野豬的嗎?”

    江一留無奈地說道,看了看自己比鴨蛋大不了多少的拳頭,有些好奇這謠言的源頭。

    “誰知道呢,反正昨晚大家聊起來的時候都這麽說。”光瓢嘿嘿笑了笑:“我將來想當兵,我爸說了,大武叔是神槍手,跟他學點東西總沒錯。”

    光瓢說起自己的夢想,臉上的表情正經了很多,不再那麽嬉皮笑臉。

    江一留看的出他的認真,沉默了一會:“等大武叔來了,我幫你問問,至於他收不收,那就不一定了。”

    江一留的許諾讓光瓢開心地蹦了起來,鐵柱就是跟風的,看大家這麽開心,也跟著樂嗬嗬地笑了起來。

    “等將來我們再大點,縣裏來招兵的時候我們就去報名,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光瓢拍了拍胸脯,對著鐵柱和江一留說道。

    “到時候我當營長,小寶是參謀,至於鐵柱......”光瓢看了看他胖嘟嘟的身材,停頓了一秒:“你就當夥頭兵,咱們三兄弟還在一塊。”

    “夥頭兵好,我爸說了,部隊裏的夥頭兵吃的可好了,我要當夥頭兵。”鐵柱咽了咽口水,想了想昨晚吃的香噴噴的野豬肉,據說當了夥頭兵,天天都能有肉吃呢。

    江一留笑了笑,都還是孩子,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你們這是——”江一留正在想怎麽說的時候,霍武走到了院子裏,手上還拿著兩包沙袋。

    光瓢和鐵柱一看到霍武出現,眼睛刷得亮了起來,那熱切的模樣,不亞於現代一些小女孩看到偶像時的狂熱。

    江一留想了想自己現在在村裏人心裏的形象,作為獨自殺了一窩野豬的男人,大武叔的形象恐怕更加威猛吧,不知是不是被傳成了一個飛簷走壁,無所不能的大俠。

    “大武叔,光瓢和鐵柱也想跟你一塊學武。”江一留看到

    光瓢向他使得眼色,扯了扯嘴角,朝著霍武說道。

    霍武皺了皺眉,看了看站在江一留身邊的兩個孩子,一個瘦的像竹竿,一個胖的像小豬,怎麽看,都比之前的小寶還不適合習武。

    “光瓢就是塘爺爺的孫子,大山叔的兒子,鐵柱他爸是當兵的,去年被派遣去了藏區。”江一留在他身旁小聲提醒到。

    霍武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從江一留的小身板上瞟過。這小子還有心眼了,生怕自己不收下那兩個小子。

    “我收徒弟是有要求的,你們要是想跟我學武,就必須完成我定下的任務,不僅是你們兩個,小寶也一樣。”

    霍武一臉嚴肅,光瓢和鐵柱看他這副表情,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小寶能做到,我們也能做到。”光瓢咬了咬牙,抬起頭對著霍武堅定地說道。

    鐵柱看了看光瓢,又看了看江一留,也鼓起了勇氣,大喊了一聲:“我們能做到!”喊完這句話,那股氣就被戳破了,整個人焉噠噠的。

    霍武眉頭一挑,這青山村還真是個怪地方,以往在部隊裏,他的氣勢一壓,那些剛進軍營的新兵蛋子就被嚇得像鵪鶉一樣,瑟瑟發抖。可自從來到這,小寶不怕他不說,這兩個孩子在他麵前還敢迴話,已經是十分了不起的了。

    他不知還得在這小山村裏待多久,或許一輩子都得留在這,師門的武藝總不能斷在他手上。

    “好,今天開始,你們就跟著小寶一起繞著村子跑步。跑完兩圈後休息半小時再蹲馬步,小寶,你負責看著這兩個孩子,可不準放水。”

    霍武朝著江一留說道:“你將這兩個沙包綁腳踝上,今天開始練習負重跑,一樣還是兩圈。”說完將手上的沙包遞給江一留,深深地看了幾個孩子一眼,嚴肅的表情一變,笑著離開。

    “啥意思,大武叔這是答應了。”光瓢戳了戳江一留的背,小聲看著霍武遠去的背影問道。

    江一留點了點頭,光瓢和鐵柱頓時歡唿起來,“跑嘍!”歡唿著跑著出去。

    江一留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綁著沙袋,感受了一下有些沉重的腳步,慢慢的保持頻率,朝兩人離開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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