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

    [此番外發生在商曳重生改變命運之前。商曳和景淺沒有麵基,景淺發現先兆流|產時,商曳並不在她身邊,也沒逼著她告訴鄒季成。]

    景淺顛倒過來,就變成了淺矜。就像前半生的童話顛倒過來,就變成後半生的顛沛流離。

    確切些說,景淺並沒有後半生。

    景淺抓周的時候抓了一支筆,自小學時知道這件事後,懵懂間她就認定,自己將來是要靠筆杆子吃飯的。當然命運的確如此。景淺從小到大唯一擅長的就是寫東西,她也隻會寫東西。

    十六歲之前她家庭幸福,父母恩愛。她是家裏的獨|生|女,景家這一輩出生的第一個姑娘。眾星捧月,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掌心上。

    隻是天翻地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高中她讀了寄宿製學校,周末迴家兩天。周五晚上她還在打電話告訴母親迴家後要吃什麽,電話那端傳來的不是平時熟悉的縱容聲,而是母親哽咽的哭泣。

    “淺淺,家裏發生了大事。你不要迴家,小|姨會來接你……”

    景淺心亂如麻,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麽。

    後來才知道,原來父親不僅出軌,還帶著小三|去澳門豪賭。幾乎輸得傾家蕩產,輸掉她讀大學的費用不算,就連家裏的房子都全部抵押出去。

    那一年景淺感覺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人生失去方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可是母親反複告訴她:“不必你為家裏做什麽,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不要影響學習。”

    景淺的成績不好不壞,排在中上遊。從前她覺得自己這成績沒什麽,發生這件事後就覺得不夠。原本可以驕縱任性是有資本可以肆無忌憚,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景淺被保護得太好,這麽多年,唯一學會的生存技能就是寫東西。一夕之間天崩地裂,一切都在逼著她成長。本來不過是興趣愛好的文字,竟然成了她賴以生存的工具。

    一開始很艱難,看她小說的人寥寥無幾。後來簽了一個小網站,賺每個月發下來的全勤,勉強也能撐住,好歹母親不必再額外打生活費給她,隻是學費還無力負擔。

    高三是最辛苦的一年。景淺甚至不敢多點一份葷菜,因為預算已經全部定死。食堂裏分發米飯的時候總愛短斤少兩,景淺很少有能吃飽的時候,胃病也在

    這時候種下。

    考上大學那一年景淺換了個網站,收益比從前更可觀一些。隻是第一年的學費仍然是母親盯著壓力去娘家借的。這時候父親已經失蹤近三年,除了巨額債務之外,留給他們的一無所有。

    母親在出事後就扔了父親所有衣服,一切似乎都很平寂,除了三不五時上門來討債的人。

    遇見鄒季成那天是景淺最糟糕的一天。父親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又簽下欠債協議,對她而言,不啻雪上加霜。那場大雨像是落在她心上,把裏裏外外都澆得透心涼。

    後來很多年她都不敢迴想,自己當初是哪來的勇氣,敢主動上前跟鄒季成說話。每每想起,都覺羞恥。偏偏從這份羞恥裏,又生出別樣的羞澀來。

    父親所作所為似在她命運上布下層層障礙,而鄒季成卻是這黑暗裏的一米陽光。那時她不知道鄒季成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他說自己丟了皮夾,家裏也沒什麽親人,幾乎一無所有。

    其實是很拙劣的謊話,景淺那時候深信不疑。憑著過人的皮相和矜貴的氣質,鄒季成輕而易舉拿著一張身份證在一家奶茶店找到工作。他這樣的人,即使在奶茶店裏賣奶茶,舉手投足間依然帶著難以言說的貴氣。

    宿舍太吵又愛斷網,景淺課餘時間總會抱著電腦去那家奶茶店。點一杯最便宜的原味奶茶坐一下午,在店裏她整理出了人生第一部出版稿。

    和鄒季成認識後一切似乎都變得很順利,就連和出版方都談得很順暢。唯一不如人意的,大概就是他太拒人千裏之外。

    對於景淺這種小女生的追求,鄒季成總是懂禮而自持的。絕不讓小姑娘難堪,也絕不讓她有半分多餘的希望。他寬容待她時,幾乎像對自己的女兒。

    出版稿完成後,景淺難得鬆口氣。犒勞自己一般,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她捧著奶茶靠在櫃台邊和鄒季成聊天:“我總覺得你身上有很多秘密。”

    鄒季成擦拭著桌麵,聞言抬頭。即使對著小女生,說話時已然很認真。他大抵是真的有閱曆的男子,卻從不看低任何人,待人接物總是很尊重。“沒有秘密,我是普通人。”

    景淺下巴磕在奶茶上,呢喃:“真的不願意接受嗎?”

    鄒季成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看向景淺:“我一無所有,什麽都給不了你。何況年紀還大你這麽多,我們不合適。”

    景淺鼻子有點發酸,被拒絕太多次,她心裏都有些有退卻:“我肯定不是最適

    合你的人,卻一定是目前為止最喜歡你的人。不試試,你怎麽知道我們不能長久?換句話說,沒結果也無所謂,至少我擁有過你。”

    “性格太固執,路途總是更崎嶇不平。”鄒季成看著她,幾乎要歎息。她還這樣年輕,其實連愛情究竟是什麽都不懂。就這樣一意孤行,說實話,很打動人。

    蘇湘也好,簡情媃也好。他們都是說話說半分的人。從未有一個女人敢這樣熱切示愛,將所有熱情展露給他看。

    景淺死死盯著他:“再崎嶇也是自己的路,我自己選的,我願意走。”

    在她執拗的眼神裏,鄒季成第一次明白潰不成軍是什麽意思。不過是個小女孩,他卻退無可退,束手就擒。“如果這是你要的。我無法保證結局能圓滿,甚至不會給你關於未來的任何承諾。”

    因為他給不起。

    縱然心動也很有限,深愛已經提前給了別人,他不確定自己還有再愛別人的能力。

    那時候真是太年輕,景淺有滿腔愛意,甚至沒想過以後。她以為自己能感動鄒季成,她以為他們能永遠在一起。結果最後隻感動了自己。

    知道蘇湘的存在很意外。景淺不是喜歡纏人的女朋友,合乎情止乎禮,給了鄒季成足夠的空間。因為她太過患得患失,就連質疑的勇氣都沒有。她甚至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過問鄒季成的事。隻因女朋友的身份都是他施舍而來,卑微至此。

    那天很意外,她手機沒電,想用鄒季成的手機打電話給宿友。掛斷電話時正好有短信發進來,她手抖點開,發現備注是湘湘。

    其實他們的對話沒有半分不對,甚至蘇湘還感謝了鄒季成送自己兒子的滿月禮物。可是景淺就是覺得他們之間不對勁,這大概歸功於女人的直覺。

    湘湘,多親切的備注。景淺迴到撥號鍵盤輸入自己的號碼,備注是景淺。簡單幹淨的兩個字。

    “想什麽?”鄒季成看她拿著手機發呆,問了一句,順手把手機拿迴去。

    景淺說話時木木地:“剛剛有人發信息給你,我不小心點到了。”

    鄒季成點點頭,點開短信看了一眼。景淺忍不住問:“湘湘是誰?”

    “一個女性朋友。”他放下手機,說:“不是說想去看電影?”

    今晚有她期待好久一部電影,和鄒季成一起去看,更讓她期待。可是此時此刻,忽然就變得索然無味。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鄒季成,我發現這麽久了,你從來沒帶我見過你朋友。”她幾乎覺得自己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地下情人,見不得光的那種。她近乎試探:“什麽時候帶我見你朋友?”

    鄒季成看著她,第一次感到為難。他其實不想再迴到那個圈子裏去,那些朋友縱然很好,他卻覺得現在更自在。他似笑非笑,上前將她摟住:“有什麽好見的,看我還不夠?”

    這樣的調情在鄒季成身上很少見,可是景淺卻並不歡喜。身體是溫熱的,心卻開始一寸寸冰冷下去。

    那場電影他們終究沒能去看。她說自己不想看電影,累了想迴學校。鄒季成留她在自己租的房子裏,讓她好好休息。床留給景淺,他去睡了沙發。

    一晚上什麽都沒發生,景淺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直到天亮。覺得鄒季成真是自矜冷淡到令人發指。

    早飯是景淺做的,雞蛋麵。鄒季成把自己碗裏的雞蛋夾給景淺,其實近乎微不足道,景淺卻從這舉動裏品出細微的滿足。

    終究他現在是屬於她的,不是嗎?

    然而鄒季成恢複真正身份時景淺才發現,原來她的謹小慎微,卑微怯弱都有理由。鄒季成和她談了一場戀愛,可是他從未真正屬於過她。

    景淺有一周沒能聯係上鄒季成。他辭了奶茶店的工作,租的房子沒退租,東西也沒拿走,可是人再也沒迴去。空空落的,真是可怕。

    那一周景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像是行屍走肉,下一刻就要死了。渾渾噩噩地上課,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學了些什麽。

    第二周周一,下課吃午飯。她和宿友一起走出校門,門外停著一輛囂張到不行的邁巴赫,邊上守著幾輛賓利。過往學生被保鏢攔在圈外,對著這車隊指指點點,卻沒一個能上前一步。

    景淺腦中一片混亂,根本沒注意這些。徑直往外走,卻被人攔住。那個穿黑色正裝西裝的男人對她說:“景小姐,鄒先生派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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