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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曳和趙止江兩個接到淺矜的時候是半夜十一點,她坐在君悅酒店門口,鼻子凍得通紅。

    看見商曳奔過來,她幾乎要哭出聲。她沒帶手機,甚至連錢都隻帶了兩百,零零碎碎,從京城迴來,基本都用得差不多。

    想要進君悅開房間,才發現身無分文。在這裏徘徊好久,才找到一個好心的男孩子,問他借到一支手機。手機拿在手裏,才發現除了鄒季成的號碼,她不記得任何人的。

    坐到車裏,淺矜抽了兩張紙巾,狠狠擤鼻涕,一字一句把整件事情說清楚:“幸好我記得扣扣號和密碼,所以打了扣扣通話給你。”

    無比感謝,現在網絡很發達。不然商曳估計就要去警察局接她了。

    不過更有可能商曳還沒找到,趙止江已經從京城過來,而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

    商曳連連搖頭:“身為一個路癡,你是哪來的勇氣兩百塊錢闖天下還不帶手機的?”

    淺矜像是感冒了,坐到溫暖的車廂裏,就不停打噴嚏。商曳又遞了兩張紙巾過去,問:“你吃飯了沒?”

    淺矜搖頭:“還沒。”

    這個點了,正常的飯館都已經關門。車子掠過一片小吃攤,商曳喊:“停車!”

    所幸這個時間段路邊攤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商曳下車,把要跟著下車的淺矜推了迴去:“外麵冷,你下來幹什麽!迴車上去!”

    其實十月份天還不能,但是淺矜穿得太過單薄。她愛穿可愛型的衣服,白色花邊襯衫搭水灰色百褶裙,外麵套著一件水灰色連兔耳帽外套,看起來清純又可愛,顯得格外幼|齒。隻是好看是好看了,衣料卻單薄得可怕,完全不擋風。

    難怪她會冷成這樣,畢竟平時都待在有暖氣的地方。

    商曳跑到路邊攤那裏,要了一份青菜雞蛋麵,七塊錢。掏遍全身隻找出來兩塊……

    她朝老板尷尬地笑笑,往車這邊指了指:“我沒帶錢,老板你先做著,我去拿錢。”

    “好嘞!”

    這一片是大學城,來吃夜宵的學生居多。老板大概遇得多了,答應得很爽快。

    商曳跑迴車子那裏,敲了敲車窗,趙止江把車窗搖下來:“怎麽?”

    “沒帶夠錢……”

    趙止江直接打開車門下車,拍了拍她的腦袋:“天冷,你先進去。”

    路邊攤上坐著吃東西的基本都是大學生,趙止江一走過去,很明顯就跟他們劃分成兩個階層,舉手投足流露出來的矜貴,讓人不由自主屏息凝神。

    “剛才那個穿黑鬥篷的女孩子,點了什麽?”

    老板一愣,立刻迴過神來,笑嘻嘻地把邊上一份打包好的麵送過來:“青菜雞蛋麵,七塊錢。”

    趙止江打開錢夾看了看,最大麵值五十。隨手抽|出遞給老板:“不用找了。”

    老板還沒來得及說話,趙止江已經提著外賣盒轉身離去。

    老板的小兒子今年剛考上大學,正在攤子上幫忙。把這一幕盡收眼底,脫口而出:“土豪!”

    “土什麽豪!你就知道抱大|腿!”老板成天和學生黨混在一起,顯然也學到不少流行詞匯:“還不去收桌子!”

    “我這不是在收著嘛!”手下不停,眼睛卻還在對著趙止江的背影看:“穿一水兒名牌,來路邊攤吃東西?現在這有錢人的思維越來越難理解了啊。”

    趙止江提著麵迴到車上,遞給淺矜,把車開到一處僻靜的角落,淡聲說:“我去抽支煙。”

    商曳叫住他:“隻許一支!”

    “好。”他說得簡短,沒有甜言蜜語,語氣卻溫柔得讓人豔羨。

    知道趙止江是怕自己留在這裏讓他們兩尷尬,淺矜趁著這時候,立刻打開外賣包裝開始吃麵。湯麵暖中帶湯,細麵煮得軟糯,上麵的青菜卻還碧綠鮮活。

    不吃不覺得,一動筷子才發現自己是真的餓了。香|軟的麵下肚,冰涼發木的手腳才漸漸緩和,原本就不肯停歇的鼻涕受到熱氣一熏,更肆意放飛。淺矜停下來擤了四次鼻涕,才把這碗麵吃完。

    商曳把麵碗拿過去,係上塑料袋。不遠處就是垃圾桶,她下車扔掉垃圾,然後才迴車上。

    淺矜正把頭貼在車窗玻璃上發呆,燈光隱約,照得她側臉格外柔和。

    “吃飽了?那咱們談談唄。”商曳靠到椅背上,“說說吧,是什麽導致你不遠萬裏,連學都不上,逃課迴蘇城。”掏出手機晃了晃,“剛我進晉|江app看了看,你今天沒更新,一片哀嚎。”

    淺矜扯了扯嘴角,就連說話的語調都有點發木:“我看見那個女人了。”

    “什麽?!”商曳正點開晉|江app看評論,一個錯手點成了充值。隨手把手機鎖屏,她震驚失色地看著淺矜:“那個女人?你確定?

    蘇湘?”

    如果真是蘇湘,那淺矜有這些反應,實在算是正常。

    蘇湘露出苦澀的微笑:“我能怎麽辦啊,我也很絕望啊。”明明她好像在開玩笑,說的是表情包裏的話,可是商曳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因為她看起來太難過了。

    “蘇湘……聞名已久……跟鄒季成這麽久,終於見到她了。”淺矜似乎很冷,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竟然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果然對得起鄒季成這麽多年念念不忘,真的美得端莊又大氣。”

    商曳見不得氣氛這樣凝重,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也不差,清純又可愛。”

    “真可笑。”她笑得幾乎花枝亂顫,眼裏卻藏著深切的悲哀。“蘇湘竟然已經有小孩了,我挽著鄒季成,她拉著自己的孩子。在商場裏迎麵而來,真浪漫啊,如果我是觀眾,也會覺得男女主角這樣的重逢,很浪漫。那句歌詞怎麽唱的來著,‘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他們重逢了,我這個悲情女配,也是時候該自覺下場。”

    “淺矜……”

    “你知道嗎,迴去之後我問鄒季成,我問他,我和蘇湘,擺在一起,他會選擇誰……”

    其實她真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的,畢竟前任都是現任心頭一根刺,何況是蘇湘那樣強大的前任。她知道過去的都已經成為過去,卻依然心有不甘,想要借此試探鄒季成真實的心意。

    下場是她慘敗。

    鄒季成大發雷霆,對著她說:“如果你繼續這樣無理取鬧,這段關係注定沒辦法繼續,不如到此為止。”

    明明痛到讓人揪心的事,淺矜現在敘述的時候,除了眼裏的悲哀,就隻剩下漠然。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在鄒季成心裏,我什麽都不是。隨時可以丟開,誰都比我重要。對於我他甚至不必用放棄這個字眼,隻需要目送,這種輕飄飄的姿態。”

    很顯然淺矜一點都不堅強,她像絕大部分蘇城姑娘那樣,溫柔又內斂,委婉又和順。她可能終其一生都學不會如何與人針鋒相對,性格使之然。

    淺矜身上的這種溫柔,絕非現在往上所認為的那樣,是所謂的楚楚可憐、小家子氣、裝柔弱。並不是這樣的。

    溫柔很多時候表現在行為,和心態。

    她不會用特別尖銳的態度去對待任何人、任何事,不可退讓的時候,也往往會選擇更溫和的方式去麵對。

    這和

    她母親常說的“人情留一線”,實在異曲同工。

    她沒法做得特別決絕。

    就像這一次,她明明可以直接分手,再不拖泥帶水。卻偏偏要做袋鼠,千裏迢迢跑迴來。

    商曳身為局外人,都忍不住要歎一句:“你跑迴來幹什麽,在京城解決不了的事,在蘇城一樣解決不了。”

    “我知道。”眼淚似乎要掉出來,她仰起頭,想要把它憋迴去,卻從眼角滑落,順著發鬢滑入發根之中。“其實一切都沒法怪在別人身上,我一開始就知道鄒季成別有所愛,卻還是追求了他。我以為我能讓他遺忘,事實證明他記得更深刻。我寫了那麽多小說,那麽多愛情,結果輪到自己,還是兩眼一抹黑,走進死胡同。鄒季成讓我明白,現在永遠比不過曾經,就像現任永遠比不上前任。”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句話太正確了。

    淺矜現在想想,都忍不住要拍案叫絕。“是我自己太愚蠢了,我太看得起自己。”

    商曳幽幽地說:“你現在就算把自己罵成傻|逼,也沒有用。分手還是繼續,一切都還得看你自己決定。不過就我而言,不建議你繼續和他浪費時間。”

    商曳曾經百度過鄒季成,詞條很長,她看了好久才看完。背景顯赫,就連商曳看著都膽戰心驚。關閉百度詞條,看見網頁上還有一句話,根據憲法規定,部分內容不予顯示。

    這樣的男人,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不會屬於任何人。

    而淺矜,她還是比較適合被人捧在手心。

    趙止江這支煙抽得很長,他甚至沒有點燃,隻是把那支煙叼在嘴裏,默默看遠處的景色。天太黑,看不太清楚。

    站了沒多久,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依然是鄒季成。

    趙止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鄒季成這一年撥出去的電話,大概都沒今天多。能找到他頭上來,大概鄒季成已經山窮水盡,查遍所有路線,最終確定淺矜會迴蘇城。

    接起電話,他直接問:“當年蘇湘他嫁,你心痛如火燒,再度迴憶起那份痛苦,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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